“怎么又哭了?”萧韫无奈。 只得赶紧说道:“那些人并非要我的命,只是吓唬吓唬我罢了。” “为何要吓唬你,居然还带着那么长的刀。” “小丫头忘了?哥哥欠了许多债。” “竟是这样?”阿圆恍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我可从未听说追债拿刀子追呢。” “也许.....”萧韫以手抵唇咳了咳,说:“...是哥哥拖太久没还。” “为何拖着?是不是因为沈哥哥没银子?” “唔....最近....”萧韫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手头有点紧。” 外头,陈瑜悄悄把下人都挥退,免得让他们看笑话。 堂堂景王殿下,竟是这般诓骗个小姑娘,陈瑜都替他家殿下臊得慌。 但萧韫似乎无所觉,他眼底压着笑意,问道:“小丫头为何出现在那里?” “我来找沈哥哥。” “嗯?” “是这样....”阿圆边说边去袖中扒拉东西,但扒拉半天也没有,最后才想起来她换了身衣裳,想来帕子落在屋里了。 她继续道:“沈哥哥有张帕子落我那里了,哦,也不是落下,是我之前不小心收起来的。我已经洗干净了,想来还给沈哥哥。” “帕子?” “嗯。”阿圆突然起身:“沈哥哥等等,我现在去拿来。” 说着,也不等萧韫回应,阿圆蹬蹬蹬跑出去。 萧韫瞧着小姑娘的背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缓缓勾唇。 少顷,他喊陈瑜进去。 “你适才说她会做噩梦?” 陈瑜道:“属下也只是猜测,褚姑娘向来胆小,兴许会做噩梦也说不定。” “依你说,此事当如何?” ? 陈瑜懵了懵,他不知道啊,他也担心这事呢。 “不若....”他试图建议道:“多哄着些?” “怎么哄?” “好吃好喝好玩的,褚姑娘喜欢什么就哄什么,兴许她高兴了,就把那些事忘了。” 萧韫静默下来,脑子里浮现小姑娘今日跑过来的身影。 当时所有人都往远处跑,只有她逆着人流,跌跌撞撞地喊他。 明明害怕得颤抖,却还哭着说“我来救沈哥哥。” 那一刻,他心头竟有些温热。 少顷,他点了点头:“本王知晓,回头你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在她面前提起与血和刺杀有关的事。” “是。”陈瑜领命。 . 没过多久,阿圆跑回来了,手里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递给萧韫。 她站在萧韫面前,竟难得地忸怩了下,说:“沈哥哥的帕子被我不小心弄脏了,怎么洗也洗干净,就绣了朵花。” “绣花?” 萧韫缓缓展开帕子,找了一会,才在角落找到一块拇指大小的图案。 看着那朵粉粉嫩嫩的花,他心情复杂了会。 同时,也有点怪异,说不上来是怎么个怪异,就......头一回收到女子的帕子,还是个小姑娘的。 此时,小姑娘就这么期盼地望着他。 想了想,萧韫开口道:“绣得不错。” “真的?” “下次再接再厉。” “嗯。”阿圆得了鼓励,重重点头。 萧韫笑了笑,顺手把帕子放进袖中,少顷,又悄悄拿出来,不着痕迹地放进抽屉里。 过了会,陈瑜说饭菜准备好了。 萧韫起身,带着人去了小厅。 阿圆很饿,但没什么心情吃饭,她心里还装着件事。 咬着筷子想了许久,最后问道:“沈哥哥,你到底欠了多少银钱?” “嗯?”萧韫抬眼。 阿圆继续问:“沈哥哥每月能有多少进项?” “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帮哥哥算算够不够还债,若是不够......” “若是不够你当如何?” “我.....”阿圆拧眉,像下定重大决心似的,说:“我每月有例银,回头存起来帮哥哥一起还。” 存例银这事她也不是一时冲动,之前就冒出过这种想法。沈哥哥是这么好的人,若是能早日还清债,想必日子会过得轻省些。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的好啊。 再加上她今日见沈哥哥这般被人追债,实在心疼得很,只恨自己不是个富商的女儿,否则定要一掷千金为沈哥哥。 却不想,萧韫听后竟是愣了愣。 继而,肩膀微微颤抖,边抖边问:“小丫头例银有多少?” 能有多少? 褚大人是个五品官职,每月俸禄也就几两银子,褚家又没什么其他进项,一大家子的开销也就靠这个,以至于阿圆跟她姐姐每个月的例银也就只有半吊铜钱。 阿圆被他这么一问,脸红红地回道:“半吊钱。” 很快又补充道:“沈哥哥莫嫌少,所谓积少成多,慢慢的也是一笔银钱呢。” 她话落,萧韫肩膀抖得更厉害,之后便是大笑起来。 阿圆被他笑得有些恼! 这人...... 是何意? 她有心帮他,居然还笑话她。 见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架势,阿圆气咻咻地放下筷子,起身欲走的架势。 “别.....”萧韫忍着笑,拉她坐下。 他力气不大,但阿圆也只是作势起身而已,他这么一拉,她就立马坐下去。 别过脸。 许是笑得过久,拉扯了伤口,萧韫“嘶”地一声。 阿圆赶紧转头:“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随即她嘟哝:“这有什么好笑的嘛,若是沈哥哥嫌少,大可不要。” 萧韫坐直,缓缓收住笑:“那就这么说好了。” 阿圆气鼓鼓瞪他,就听萧韫问:“不过你例银都存起来了,往后如何买零嘴?” “我......” 天啊,她居然忘了这事。 那现在重新商量,每月分出来一点点买零嘴行不行? 见她犹豫,萧韫又想笑,但还是生生忍住,说:“这样,你帮哥哥存银钱,哥哥送你吃食。” “这又得怎么算?”阿圆抿唇:“我这边存钱,沈哥哥花钱,这一进一出不等于白存了吗?” “非也,”萧韫说:“哥哥不用花钱。” “为何?” “哥哥给人做文章,自然能收到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届时送你就是。” “哦。”阿圆点头:“原来如此。” 一大一小在饭厅里谈还债的事谈得无比郑重,而陈瑜站在外头沧桑地望月亮。 心想,他家殿下这是彻底不要脸了,连人家小姑娘的例银都诓。
第28章 萧韫遇刺杀的事, 次日一早便在朝堂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以顾丞相为首,连着御史台出面,弹劾三皇子残害手足、狭隘悖逆的折子满天飞。 搞得三皇子一脸茫然。 别说三皇子, 就连贤贵妃和信国公也茫然得很。 下朝后,信国公立即赶往三皇子府邸, 问他:“你为何又去刺杀景王?” 三皇子跳起来, 无辜道:“舅舅, 你为何不信我,我根本没派人去刺杀他。” “那些江湖刺客是怎么回事?”信国公道:“顺天府查出来那些刺客跟此前你派去刺杀鄂国公家眷的是同一批人。” 三皇子气得胸口疼:“我没有刺杀鄂国公家眷。” “行,上次就算是个误会, 那这次呢?那些人真不是你派的?” 信国公也恼火得很。 天知道此前刺杀鄂国公家眷的事, 他费了多大力气才勉强保住三皇子, 为此,贤贵妃那边差点就要暴露李茂彦。 事情好不容易缓口气,想着虽然此次三皇子入不了朝堂, 但往后有的是机会。只待他们养精蓄锐则可。 竟不想,才过去没多久,又扯出景王光天化日之下在酒楼遇刺的事。 而且还是同一批刺客, 这不是明晃晃地诏告是三皇子做的吗? 眼下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不是只有这么个外甥,信国公真想踹死这不成器的。 “一定是他陷害我!一定是!”三皇子急道:“舅舅, 我们要反击,不能让他得逞!” 信国公压下怒气, 闭了闭眼, 拂袖而去。 . 那边, 贤贵妃和信国公忙得焦头烂额, 而澜苑里,萧韫优哉游哉地享受阿圆的“精心呵护。” 这几日,阿圆每天下学,就会赶来澜苑看望萧韫。 起初她自己雇轿子,后来萧韫得知后,让陈瑜派人每天接送。 阿圆担心萧韫,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可萧韫这里什么都有婢女和小厮做,倒是令她无处施展。 后来,陈瑜知晓了她的想法,于是悄悄地派了个任务给她,那就是——督促萧韫喝药。 萧韫此人挑剔,不喜吃甜,当然也不喜吃苦的东西。最主要是觉得自己受的伤并无大碍,便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有时候婢女端药进去,那碗药他能无视一整天。 再加上没人敢催促他吃药,以至于大夫后来给他查验伤口时,发现有些炎症。 因此,陈瑜思忖许久,觉得此任务交给阿圆最合适不过。毕竟天底下,敢管他家殿下的可没几人。 阿圆听了陈瑜的话,郑重其事地点头:“陈大哥放心,我定会督促沈哥哥好好吃药,保准顿顿不落。” 于是,每回药熬好后,阿圆就会亲自端去给萧韫。 这日,阿圆刚从书院回来,就跑去查看煎药的情况。她蹲着守了会,得知萧韫在书房,于是立马端药过去。 书房里,萧韫正在看各处送来的密报,听见敲门,便知又是那小丫头过来了。 他头也未抬:“进来。” 果然,下一刻门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便传了过来。 萧韫下意识地蹙眉,面色肉眼可见地排斥。 “沈哥哥,喝药啦!” 阿圆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桌面上,见他不紧不慢地收拾信笺,催促道:“要趁热喝哦,不然冷了会苦的。” 萧韫抬眼:“难道热的就不苦了?” “热的.....”阿圆歪了歪脑袋,强行谬论:“喝热的,苦味散得快些啊。” 萧韫似笑非笑,视线缓缓挪到药碗上,里头黑乎浓稠的东西,令他直皱眉。 阿圆牢记使命,大眼睛盯着他,似乎要看着他喝下去才放心。 “小丫头喝过药吗?” 阿圆点头:“喝过的。” “不怕苦?” 阿圆暗暗挺直身板:“不怕啊,若是苦,吃颗蜜饯就好了。” “蜜饯?” “嗯,”阿圆伸手进布袋里扒拉了会,然后扒拉出一个纸包,说:“呐....就是这个,沈哥哥若是怕苦,也可以吃蜜饯。” 萧韫抬手捏她脸颊:“谁跟你说我怕苦?” “既是不怕苦,为何不肯吃药?” “.....不是不肯,而是.....”萧韫淡淡道:“没必要,我伤势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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