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一愣,立刻解释:“就是刚刚路上碰巧遇见了!” 清枫冷冷地瞥了云帆一眼,道:“你话真多。” “我……” 默不作声的长舟打断云帆的话:“你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你看所有人都是冷脸怪。” “我?”云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反思?” 清枫再次打断他的话:“你要是闲着没事,去问问二爷醒了没,午膳可有要点的酒菜。” 云帆盯着清枫,眉头拧巴起来:“我在京城处处被长舟管着,来到这还要处处听你的话是吧?” “我去!”翠微无奈地摇摇头。 子簪和子钗像看见救星一样,立刻跟着翠微走。 翠微立在门外轻轻叩门,低声询问:“娘子醒了没有?” 子簪和子钗因为翠微的称呼对视了一眼。 屋内传来封岌的声音:“何事?” “厨房的人询问午膳可有要点的菜。” 答话的还是封岌,他随口点了两道菜,又吩咐一会儿做好了直接送进来,还有寒酥要喝的药。 等午膳做好后,子钗和子簪端着饭菜和寒酥的药进卧房。 窗下香炉里的香块早已燃尽,屋内却有着一股柔旖的香。子钗和子簪悄悄望了一眼床榻,见窃蓝床幔包围着的床榻中,两个人都还没起身。她们两个不敢再乱看,目不斜视地将饭菜和寒酥的药放在桌上。 子簪瞥见打碎的水杯,立刻悄声且快步地挪到圆床旁,蹲下来用帕子小心翼翼将瓷器碎片捡起来。 离得床榻近了,她就算没有故意去看,也看得见垂在床边的贴身小衣。子簪立刻收回目光,抱着瓷杯的碎片,规矩退到方桌旁,与子钗屈膝行了一礼,快步退下去。 封岌自然不是一直睡到现在,只是寒酥先是没睡醒,后是醒了也不愿意起身。他便陪在一旁。 他侧着身,支着额,望着寒酥。 她本就是个纤薄的人,这次鬼门关走了一趟后因为以为封岌真的死了,整个人一下子委顿衰败下去。身上嶙峋,面颊原本如雪的白肤,如今更是气色极差。 封岌心里生出一丝自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竟然只派了一个人跟着她。又自责自己的假死让她伤心至此。 寒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她身上虚弱,不愿意起身。闻到送进来的饭菜香气,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一睁眼,她便看见封岌。四目相对,两个人望着对方皆是柔和一笑。 封岌凑过去,亲了一下寒酥的唇角,温声:“起来吃些东西。” 他伸手去扶寒酥起身,丝滑的锦被从寒酥的身上滑落,堆在她的腰间。白日柔亮的光透过窗纸又透过窃蓝的床幔落在她如雪的身上,其上斑驳的红痕,昭示着昨晚的无间蜜事。 封岌目光一沉,低声道:“第二次就不会疼了。”
第116章 寒酥偏过头正找衣裳,她没听清,转头望过来:“什么?” 封岌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 “我说你要多吃一些。”封岌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经过寒酥身边的时候,寒酥目光不经意间一扫,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息,又迅速垂眸收回目光。 她拉过掉到一旁的被子,遮了遮身。 如今她竟也说不好昨晚的经历好还是不好。疼,确实是疼的。毕竟……寒酥轻轻转眸,望了一眼自己的小臂。 可是属于彼此那一刻,那种陌生的痛,确实有着别样的意义。 封岌已经披上了宽松的长袍,她拿来寒酥的衣裳,在圆床旁弯下腰亲自帮她穿。 他身上墨绿的长袍只是随意一披一系,圆床这样矮,随着他弯腰的姿态,衣襟松散坠着,正对着寒酥。寒酥望了一眼,不得不移开了目光。 片刻后,她又转过脸来,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将他的衣带束得更紧一些。 “我可以自己穿衣服。” 寒酥的话显然没有什么用处,封岌并不想将穿衣这件事交回给寒酥。他蹲在矮床边,握住寒酥的脚踝,把白绫袜套在她的脚上。 寒酥说:“我看这袜子也不必穿了,反正你也没打算让我自己走路。” 封岌笑笑,道:“不是让你走路,还是怕你寒。” 说罢,封岌抱着寒酥起身,抱着她往浴室去洗漱。他将寒酥放在高足凳上,然后去拿齿木,再亲自洒上牙粉,再递给寒酥。 寒酥弯眸:“还以为你要给我刷牙。” “本来有这个打算。”封岌认真道,“可是你也知道我手上力气重,怕弄疼了你。要不我试试?” 他竟真有这个打算,寒酥赶忙从他手中拿过齿木,朝另一边侧过身去刷牙。 两个人梳洗完毕,封岌又抱着寒酥回房,这次连椅子也没让她坐。他在椅子里坐下,而寒酥坐在他腿上。 眼看着封岌又要拿勺子来喂寒酥,寒酥失笑。 寒酥原以为在重逢的最初,失而复得会让封岌对她十分珍惜,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日重逢了,她怎么觉得封岌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且,封岌刚初不太会照顾人,经过这十来日,他照顾她竟越来越顺手周到了。 看着封岌将汤匙递过来,寒酥张开嘴吃了,才说:“嘉屹,你这是把我当成三岁稚童,还是耄耋老者?你这样会把养废的。” “把你当妻子。”封岌扫视桌上的菜肴考量着接下来喂寒酥什么。 封岌的回答让寒酥忍不住唇角轻弯,她望他一眼,小声说:“没谁家是这样待妻子的……” “你嫁过别人?” “没有啊。” “那你怎知别人家不是如此?”封岌将一块豆腐喂给寒酥。 寒酥刚想说话被这一口豆腐堵住。她只得将其吃下了,才急急问:“那你娶过别人?” “自然也没有。”封岌又去夹青笋。先喂她些清淡的汤汁和蔬菜,再喂她吃肉。 寒酥用他的逻辑问他:“那你怎知别人家是如此?” “我不知别人家是不是如此,反正我的妻子,就该如此。”他将一小块翠绿的青笋递过来,“张嘴。” 寒酥闭着嘴看他。 眼看着封岌将用那块青笋蹭一蹭她的唇,寒酥立刻张嘴吃了,她可不想将唇上弄得黏黏糊糊。 她才刚吃下去,就看见封岌又夹了一块鸭血送到她唇前。寒酥蹙眉,说:“我不爱吃这个。” “补血。”封岌说。她受伤那次失血太多,气色一直很差。所谓缺什么补什么,封岌自然要喂她吃这个。 寒酥也不清楚吃什么补什么到底有没有道理,可她还是张嘴吃了。 封岌看她硬着头皮吃鸭血,沉吟了片刻,自语道:“缺什么补什么,可人与畜有别。会不会饮人血更有用处些?” 寒酥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惊讶说:“别胡说,我可不喝人血!” 封岌刚要说话,寒酥望着他用严肃的语气说:“身体不好慢慢调养就是了,大夫开的药按时服用总会康健起来。你可别想歪路子。我嫌人血脏。” 封岌神色莫测地望着寒酥,没接话。 寒酥打量着他这个表情,心里生出一个荒唐的猜想,她心头快速跳了两下,蹙眉说:“我嫌别人的血脏,更不喝你的血。” 封岌没想到自己刚冒头的想法被她猜到了,他笑笑,道:“也嫌我脏?” 寒酥摇头,闷声:“你的血,我自是不嫌脏。可我将话提前说好,我必然不会饮你的血,还要与你翻脸。” “好。”封岌点头,“饮我另一种血便是。” “什么啊?”寒酥蹙眉,没听懂他这话,还以为他执意。 封岌笑笑,说:“我是说我不会放血喂你。再不吃要凉了。” 他将一块软滑的蛋卷喂给寒酥。蛋卷比饺子还要稍微长些,寒酥不愿意张大嘴,会扯到嘴角疼。她只好咬了一端慢慢一点一点地吃。 封岌看着寒酥软滑水润的蛋卷一点点被她吞进软柔鲜红的小口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别开了目光。 “你也吃。别只喂我。”寒酥说。 封岌轻嗯了一声,抿了一口甜汤,又继续喂寒酥,说:“你吃的少,一会儿还要喝药。” 他执意,寒酥也没再继续,乖乖坐在他怀里,由她喂着吃饭。他会时不时询问寒酥喜欢吃什么。 寒酥望着封岌夹菜时的侧脸,有一瞬恍惚。她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是这样柔软乖顺的姿态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像个废人等着她喂饭。这样柔弱的自己,让寒酥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陌生的滋味盘踞在心口,寒酥没有本能地去拒绝,她抛却过往人生里的教养,悄悄用心去体会,去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讨厌这样的行为。 答案是否定的。 她知道自己不仅是为了让封岌高兴才如此,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那向来觉得污糟不爱吃的鸭血,也都有了一股甜味儿。 她突然想在封岌的脸上亲一下,她已经凑过去了,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唇上恐怕沾了些菜的汤与油,这样的亲吻可不好,她赶忙停下了动作。 封岌却已经觉察到了她的动作,也了然她的顾虑。他将一只剥好的虾喂给寒酥,待寒酥张着嘴将虾吞下还来不及吃,封岌突然靠过去吻上她的唇,将沾了她口津还未来得及咀嚼的虾抢过来。 他将虾慢悠悠地吃了,说:“不只喂你,我们一起吃。” 寒酥想着自己也做些事情,伸手去拿碗里的虾,想要剥虾喂给封岌。可是她的指尖还没碰到碗里的大虾,封岌敲了一下她的手背,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回腿上。他说:“你的手不能碰这些。” “我的手怎么碰不得?不能碰这个,难道我的手只能碰稀罕物?” “对,只能碰稀罕物。”封岌语气极为认真,“碰我。” 寒酥微怔,继而带着嗔意地瞪他一眼。 封岌笑笑,将一只剥好的虾喂给寒酥。 刚用完午膳,寒酥紧接着就要喝药。封岌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口。 寒酥说:“你不用试温,已经放很久了。” 封岌笑笑,没解释,将汤药递给她。他知道下人细心会掐着时辰,等寒酥喝药时,这汤药必然不烫不凉。他并不是给寒酥试温度,只是想和她一起去尝这种苦。 也不止是这碗汤药,之后寒酥很长一段时日每日都要服药,而但凡她喝药,封岌都会先喝第一口。 下午,寒酥给父亲写信。 她坐下书案旁蹙眉想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封岌瞥了一眼她空白的信笺,朝她走过去,他将寒酥从椅子上拉起来,他在椅子坐下,然后将寒酥抱在腿上。他手臂环过寒酥的腰身,拿过她手里的笔,在寒酥惊讶的目光中,来写这封家书。 “听闻岳丈大人死里逃生仍在人间,心中甚悦。嘉屹与雪意婚期将近,恳请岳丈大人早日来主持婚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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