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睁眼说瞎话,灾民们皆是愤然不满地抬起头,然而上官没有说话,他们自然不敢大声喧哗。 穆庭之为官十五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只瞅一眼就知这些灾民有怨。 再加上刚才远远看到他们和宣平侯剑拔弩张,陈涉必是隐瞒了事实。 穆庭之不动声色,问陈涉:“你确定这些都是刁民?” 陈涉斩钉截铁:“下官一百个确定!” 穆庭之冷冷一哼,在陈涉的注视下走到秦瑨面前,撩袍跪在地上。 在场之人吓了一跳,陈涉更是惊诧不已:“刺史大人,您这是……” 穆庭之不理会他,向秦瑨行一大礼,恭敬道:“梁州刺史穆庭之,见过宣平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6 16:10:10~2023-08-19 05:1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初熏浮浮、12?、百里濯镯、贤贤最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桑 69瓶;贤贤最可爱 30瓶;陆行之 6瓶;仇萌萌 5瓶;野百合的春天 4瓶;小黄羊 3瓶;阿狸的小红帽 2瓶;frey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终点 ◎吾皇万岁。◎ 话音落地, 人群中再次传出惊讶的声音。 “是宣平侯,竟是宣平侯!” “太好了,这次我们真的有救了!” “对对对,宣平侯也在赈灾营里待过, 一定知道我们的难处!” 喧闹之中, 只有唐苓一人呆呆跪着, 目不转睛的盯着秦瑨。 他按照要求把信送到了刺史府,没想到刺史大人二话不说,即刻领着人跟他往固县赶。 路上他好奇的问刺史大人,写信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刺史大人没有透露,只说见到人自会知晓。 他心里设想过很多, 也许是刺史大人的亲眷,也许是朋友, 却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陇右节度使, 秦瑨…… 想到秦瑨对他的承诺, 唐苓混沌的眼睛盛满了阳光,唇边扬起粲然笑意,再次对着秦瑨深深叩首。 陈涉怔怔望着眼前的光景, 面色如土,腿一软, 直接瘫在地上。 他挣扎着跪起来,恨不得把头磕进地里,身体抖如筛糠, 仿佛丢了半条命,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缙手一扬, 沉声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话落,众人齐刷刷站起来,唯剩官兵和陈涉惶惶然跪在地上。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秦瑨慢悠悠走到陈涉面前,拿着腰牌蹲下,似笑非笑道:“这个令牌是真的假的,陈大人现在看清楚了吗?” “看……看清楚了……”陈涉微微抬头,对上秦瑨的目光,吓得冷汗直流,“下官……下官有眼无珠,还请侯爷恕罪……” 秦瑨站起来,掸了掸袍角的灰尘,神色愈发阴鸷,“你若单纯不认识我,这压根算不得罪过,但你偷换赈灾粮,以糠搪塞,谋取私利,如此一罪该当万死。” “什么?”穆庭之一听,紧跟着怒火中烧,一脚踹在陈涉肩上,“固县辖地山洪爆发,本官得知消息后当即就下发了赈灾银,你竟敢拿着这些钱去买糠,糊弄百姓,你好大的胆子!” 前所未有的压力如巨石一般倒向陈涉,他像疯了一样磕头,声嘶力竭道:“侯爷饶命!大人饶命!下官一时糊涂,还请二位宽宥!饶了下官吧!” 他身后的官兵也跟着告饶,吵吵嚷嚷令人无比心烦。 “都闭嘴!”秦瑨冷言一呵:“国有国法,我说了不算。穆刺史,这是在你的辖界上,你来说!” 穆庭之额角突突直跳,厉声道:“贪赃枉法,欺君罔上!罪其当诛,以儆效尤!” “好——” 难民们一听,皆大欢喜。 听到上峰对自己的判决,陈涉如一具行尸走肉,跪着来到穆庭之身边,拉着他的官袍哀声求饶:“大人!卑职只是一时糊涂,要杀要剐您冲卑职一人来,请您饶过卑职的家人吧!” “贪污赈灾银,国法重典!你知法犯法,罪不可恕!”穆庭之猛然抽出自己的衣角,后退几步,吩咐道:“来人!将陈涉革职查办,其余官府人员压入大牢候审!” “是——” 上州过来的缉事很快将犯案之人控制,准备羁押进固县大牢听后发落。 陈涉等人被带走后,难民们又齐刷刷跪下,高呼:“侯爷英明!刺史大人英明!” 穆庭之道:“你们且放心回去修养罢,本官会派人留驻固县,保障你们的衣食,帮你们渡过难关。回头重建家园的时候,朝廷还会派人过来帮扶,大家尽管放心!” “多谢大人——” 众人感激涕零,互相搀扶着回了赈灾营。 唯有唐苓没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秦瑨瞥到他,笑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干的不错,待会我会写封举荐信给你,你若真想去,就拿着信直接到陇右大营,到时候田裕会亲自迎接你。” “多谢侯爷!” 唐苓正儿八经的行礼,终是年纪小,压不住心里的情绪,回家找爹的时候一蹦一跳,像极了北面来的傻狍子。 姬瑶睨着唐苓的背影哧哧笑了笑,凑到秦瑨身边,恍然道:“原来你找他送信呀?给的好处是让他从军?” 秦瑨点点头,“没办法,人手不够,只能先抓小孩用了。” “可不是嘛,你惯会欺负小孩。”姬瑶淘气的冲他努努嘴巴,复又对着穆庭之颔首一笑。 穆庭之受宠若惊,低头行了一礼,说道:“此地环境恶劣,不宜久留,二位先随我赶回梁州,再行商议吧。” 秦瑨与姬瑶对视一眼,颔首道:“好。” *** 两天后,黑绸马车借着夜色从后门低调的驶进了刺史府。 秦瑨率先下车,随后又把睡眼朦胧的姬瑶扛下来。 穆庭之引着他们行至后院一处雅致幽静的小院,进了正堂,方才敢对姬瑶跪下。 “臣护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还请陛下恕罪!” “迟点不要紧,恰到好处就行。”姬瑶眉眼含笑,请穆庭之起身。 然而穆庭之还是牢牢跪在地上,惭愧道:“臣驭下不严,引出固县那般混账事,简直丢了陛下的脸面。臣自请外放,还请陛下责罚!” “嗯?” 姬瑶一怔,斜眸看向秦瑨。 固县贪污案若要追究起来,穆庭之的确难辞其咎,但这人是秦瑨一手提拔起来的,亦算是他的党羽…… 姬瑶本以为秦瑨会替穆庭之求情,可他却没有表态,只是默默站着,脸上寡淡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 室内极其安静,屋正中摆着一尊落地香炉,里面升起袅袅香烟,味道让人一时有些迷糊。 姬瑶已经许久没闻到这种馨雅浅淡的香气了,跟外面那些险恶格格不入,如同隔着一道天堑。 她捏捏手指,轻微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回想着这几个月的遭遇,她斟酌万千,还是还了秦瑨一个人情。 “算了吧。”姬瑶俯身将穆庭之扶起来,缓声道:“驭下再严也难免出纰漏,你护驾有功,功过相抵,固县这边及时善后吧。” 请罪的时候,穆庭之一颗心七上八下,着实没底。 满朝文武皆知,陛下对寒门官员极其苛刻,若是在朝中落下把柄,能翻身的,堪堪是少数。 而今陛下如此宽宥,委实令穆庭之惊讶,心头不免掠过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穆庭之感激不尽:“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秦瑨意味深长地看了姬瑶一眼,负手而立道:“穆刺史,你先说说,朝中局势如何了?” 穆庭之颔首,徐徐道出自己打探来的消息:“臣之前去长安述职,却没能见到天颜。臣私下向在朝的同僚询问过此事,自打陛下南巡后,没多久太傅就对外宣称龙体抱恙,需要养病。而宁王恰在此时回朝,以沈国公为首的官员便推举他暂时代替陛下理政。起初百官强烈反对,呼吁陛下回朝,然而陛下却一直不露面。久而久之,一些官员为了自保,立场开始模棱两可,谁都不想得罪。太傅渐渐无力抗衡,亦或是有什么别的考虑,就这样默认了宁王理事……” 他话音落地,随之而来的是漫长难捱的沉默。 姬瑶低着头,双手紧紧捏住裙襴,方才的那点窃喜瞬间就被冲淡了。 虽说找到了救兵,总算不用在外面吃苦了,可等着她的还有更棘手的事,一关更比一关难…… 秦瑨立在一旁,看出姬瑶的懊丧,清咳两声,云淡风清道:“既然始作俑者露头了,那敌在明,我在暗,事情倒是好办了。穆刺史,固县贪污案暂缓对朝廷上报,免得打草惊蛇,我们得先到陇右去。事关江山社稷,不容任何马虎。” 穆庭之自是心知肚明。 陇右军是盛朝手里的王牌,若宁王真的涉嫌谋反,陛下必祭出龙虎之师前去镇压…… 穆庭之正色道:“陛下,侯爷,您二位尽管放心,下官已派人前往陇右,让田将军率人在陇右边界接应。” 秦瑨对穆庭之拱手:“多谢。” “侯爷客气,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穆庭之殷切道:“臣已准备好了衣衫和热汤,待会有府中下人过来,引陛下和侯爷先去沐浴更衣。” 在赈灾营待了这么多天,姬瑶这辈子都没如此邋遢过,只觉全身上下都臭了。 府中婢女很快引她来到浴房,替她褪去衣衫,悉心伺候着她沐浴。 热汤在婢子的拨动下变得水波粼粼,姬瑶出神的盯着上面漂浮的花瓣,不知不觉又想到了穆庭之的回禀,一字一句斟酌起来。 太傅在朝,完全可以替她把控朝政。如今却是宁王理政,想来是朝中中立之人颇多,太傅难以号召。 也不知这些为求自保的官员里有多少世家,又有多少寒门…… 想到这,姬瑶将婢子们支出去,闭上眼,整个沒入水中。 咕噜噜的水堵住耳朵,姬瑶混乱的心方才安定下来,脑海中阿耶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瑶瑶,你要时刻谨记,朝中唯能信任太傅和宣平侯,有事好言商量,他们会帮你稳住朝廷。” 那时姬瑶似懂非懂,不明白为何要带上宣平侯,后来在皇位上坐了两年,渐渐明白了阿耶的用意。对于高位者来说,终极的权术便是制衡,而她似乎不太精通这点,总是会在朝堂之上倒向熟悉的世家。 她觉得世家根深叶茂,可以成为庇荫她的势力,更瞧不上尖酸刻薄的寒门,他们完全不像世家那般会讨好她。 眼下她真的迷茫了,这次的逃亡给她带来的冲击巨大,甚至动摇了她自小的认知。 盘根错节的世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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