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城阳被她的话逗笑了,“陛下矜高持重,姑母真是自愧不如,不过——” 城阳顿了顿,放下茶盅,饶有趣味地盯着姬瑶水脉脉的眼眸,故意逗她:“不过宣平侯长相不错,若美人计管用,拿到床榻上逍遥自在,咱们也不吃亏。” “姑母……” 姬瑶再难装下去,恍惚间想到一些露骨画面,瓷白的面皮渐渐充盈成绯色。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城阳收起脸上的玩笑意味,语重心长道:“瑶瑶,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只要这些朝臣们老实听话,堪能为你所用,我就放心了。” 天色已晚,外面还有情郎相约。 城阳没有久留,很快便出宫了。 姬瑶目送辇驾离开,心道:真好。 她有时特别羡慕姑母,可以恣肆随性的活着,有那么多情郎陪伴,免受孤寂,还不用被朝廷谩骂。 真的好。 “哎……” 姬瑶惘然若失的叹口气,踅身走回大殿,再次摸出话本,读完最后的结局。 风花雪月后是肝肠寸断,女皇另嫁他人,书生含恨而终,虐的姬瑶心肝脾肺都疼。 看这话本,前面大快朵颐,关键时刻却被人追着喂了一口屎。 姬瑶大骂:“这是哪个坏种写的!” 她气呼呼的把话本摔在地坪上,慢慢冷静下来,又觉得结局合情合理。 女皇跟寒门书生,如同隔着一道天堑,怎么会有美好的未来呢? 姬瑶心生怅然,仰面躺在描金榻上,盯着五彩斑斓的宝顶,思绪止不住乱飞。 话本的结局并不完美,但过程轰轰烈烈,还是让她产生了一丝对爱情的向往。 哪怕没有天长地久也无妨,最起码相守的那段时间并不孤单…… 姬瑶在脑中幻想了一番,终是觉得没意思,转而惦念起到姑母头上戴的金钗,越想越喜欢。 毕竟是情郎送的东西,她不好夺人所爱,不如就叫司珍坊比着做一支。 思来想去,似乎还差点意思。 那话本上,寒门学子生活的捉襟见肘,尽管如此,那还省吃俭用攒了银两,送给女皇一根金钗呢。 要是有人也能送她一支就好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姬瑶翻了个身,嫣红指尖在盘龙绣凤的软褥上一圈圈研磨。 直到画出一个圆圆的坑洞,这才折身坐起来。 靠窗矮几上有个金丝楠木妆匣,姬瑶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一支牡丹花簪,放在手里把玩。 这支花簪是秦瑨在庐州送给她的,那时她很久没有打扮过,看到这支花簪竟还有过一瞬的惊艳。 如今看来,它平平无奇,甚至做工有些粗糙,完全配不上她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物。 她当时还给秦瑨跳了一支舞,现在想想,好像有些亏了…… 外面更鼓响起,夜凉如水。 姬瑶回过神来,将牡丹花簪重新放进妆匣里,心下已有了主意。 马上就到千秋节了,这个亏,她总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翌日,姬瑶照时起床,睁着睡意迷蒙的双眼坐在妆台前,任由宫人替她梳妆。 穿戴完毕后,姬瑶走到案前,拿出一张洒金笺条,执笔写下几个字,将其折起来交给徐德海。 徐德海不解:“这是……” 姬瑶神神秘秘,嘱咐道:“上朝的时候想办法把它交给宣平侯,别让旁人看到。” “是……” 往日徐德海经常替陛下给宣平侯送东西,不过都是些闹人的小玩意儿,故意气宣平侯的,送笺条还是第一次。 这里面,该不会是骂人的诗吧? 不对,现在他们君臣关系和睦许多,应该另有他用…… 饶是满心好奇,徐德海可不敢打开笺条偷看,把圣驾送到宣政殿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丹凤门。 刚行至御桥,百官已自掖门整齐而入。 徐德海迅速迎上前,截住了秦瑨的去路,躬身道:“侯爷万安,还请随老奴移步。” 秦瑨官袍加身,闻言后脱离队伍,随徐德海走到御桥外的一处清净之地。 “大监有何事?” 徐德海环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眼睛,这才掏出笺条,双手呈给秦瑨。 “这是陛下给侯爷的。” “陛下给的?”秦瑨眸中掠过一抹讶色。 徐德海点点头,“侯爷快接过去呀,千万别让旁人看到。” 晨曦之下,秦瑨半边容颜隐在御桥投下的阴影里,神色看不真切。 他滞了几息,接过笺条收进袖襴,阔步赶往宣政殿。 路上他昏昏沉沉,锋锐的面庞显出隐隐疲态。 自打姬瑶偷跑到衙门弄那一出好戏后,秦瑨回府就开始病了。 白天他无甚异常,到了夜里却入睡困难,还总做秽梦,对象无一例外,皆是当今的女皇陛下。 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沦陷,还不认命,趁休沐之时跑到城外普济寺求了个祛邪驱魔的平安符,藏在金鱼袋里随身携带,晚上就压在枕头下面。 正巧临近年关,朝庭上上下下都忙的一团乱。 姬瑶抽身乏术,没有再来搓磨他,他的症状慢慢倒是好了一些。 然而今日徐德海的出现,又打乱了他的节奏…… 上朝时,秦瑨望着龙椅上那抹朱红的身影,一颗心咚咚跳的厉害,愈演愈烈。 在朝堂上,他一直秉承着沉稳内敛的处事方式,事到如今却如同纸上谈兵,完全不作数了。 袖襴中的纸条明明轻如鸿毛,他竟觉得重如千金,和始作俑者一样,勾着他,诱着他…… 宣政殿富丽堂皇,徘徊着官员郎郎的启奏声。 秦瑨充耳不闻,忍了又忍,终是没能耐住心头汹涌澎湃的窥知欲。 趁同僚不备,他自袖襴拿出笺条,悄悄在身前打开,垂目一睇,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字—— 酉时,朝暮桥。 秦瑨还未来及细思,旁边的安国公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他回过神来,侧目望去,安国公不动声色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与此同时,姬瑶的声音自御台上传来。 “宣平侯,朕问你话呢,刘侍郎的上奏你有异议吗?” 秦瑨倏尔抬头,怔怔看向姬瑶,素来锐利的眼眸竟掠过一丝清澈的愚蠢。 工部刘士郎,上奏了什么? 他完全没听到…… 宣政殿内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瑨身上。 秦瑨只觉耳根热起来,微微侧头,看向安国公。 安国公立时读懂他的意图,嘴皮子不动,用气声提醒:“淮南筑坝……” 秦瑨恍然,敛正神色看向姬瑶,朗声道:“臣无甚异议。” “哦。” 姬瑶沉沉应了一声,黛眉不禁拢成小山。 这秦瑨到底怎么回事? 最近上朝,经常开小差…… 她心里泛起嘀咕,等傍晚一定要好生问问他。 * 下朝后,百官纷纷赶往各自府衙办公。 北风卷地,吹的他们不禁加快了步伐。 安国公年逾五十,冻的鼻尖通红,乜着秦瑨棱角分明的侧颜,问道:“宣平侯最近状态不佳,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没什么,只是身体抱恙,不碍事。” 秦瑨步履飞快,神色从容,刺骨的风似乎对他无甚影响。 安国公虽是世家出身,但同为武官,他对秦瑨没什么敌意,更多的则是欣赏。 他在秦瑨身上,总能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国政繁忙,侯爷劳心费神,为江山社稷可是尽了大力,但侯爷尚还年轻,又未成婚,须得多注意身体。” 面对安国公的关怀,秦瑨客套道:“我知道了,多谢国公爷。” “那个……”安国公止住脚步,满是皱纹的脸上浮出一丝讨好,“今日侯爷有空吗?可否赏光,到府上小坐?我那有尘封二十多年的老酒,昨天刚开坛,过来饮几杯吧。” 秦瑨亦停下步子,踅身面对他,不假思索道:“国公爷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有事,无法前去共饮,还请见谅。” 说完,他对着安国公作了一揖,阔步赶往中书衙门。 世家众多,安国公算是其中的好人,为人正直,善良忠肯,但他那府上,横竖都不能再去。 刚回朝的时候,秦瑨和安国公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经常到府中小聚,直到他收到国公府三娘的红笺,便吓得再没去过。 后来,安国公私下找秦瑨问过亲事。 安国公爱女心切,不介意秦瑨出身寒门,愿意招之为婿。 可秦瑨不愿意,之后除了上朝,见到安国公都是绕道走,避之不及。 至于国公府的三娘,听说到现在都没嫁出去。 如此,秦瑨更不敢去了…… 拐进衙门,见安国公没追上来,秦瑨这才放心。 然而一天下来,他满心都是那张笺条,办事都无法集中精力。 放衙后,秦瑨坐着马车回到府中,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心里的躁郁达到了极点。 朝暮桥就在曲江东畔,人多眼杂,天家相约在那,他横竖都不能去。 若被人看到君臣私会,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文章。 理智占领了高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酉时临近,感性竟开始疯狂叫嚣。 姬瑶约见他。 到底有什么事? 明知好奇心害死猫,可他却难以抑制,身体如被万千蚂蚁啃食,坐立难安。 一盏茶的功夫后,所有的克制功亏一篑。 秦瑨脱下官袍,从金鱼带里取出那张黄色符咒,扔在地上,用脚碾的稀烂。 他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相信这种骗人的东西! 秦瑨叉腰喝道:“去取常服来!” 为了掩人耳目,起初他试了件皂色窄袖袍,望着铜镜,心觉不妥,这又不是去搞刺杀。 换来换去,他最终选了件琥珀色圆领襴袍,腰系蹀躞带,外罩同色大袖氅衣。 出门时,沈三端详着秦瑨,神色惊奇。 他这位主子很少穿这么鲜亮的衣裳,遂好奇问道:“侯爷要去哪?” 秦瑨冷声道:“去朝暮桥。” “是,属下这就去传马车。” 沈三离开后,秦瑨立在廊下斟酌一会儿,回到屋内拿出一条玄色风帛,这才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7 18:09:46~2023-08-29 16:5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乌托邦农场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吧唧 70瓶;山沁 52瓶;晋江市民政局 42瓶;梦里。 36瓶;北鸟 20瓶;贤贤最可爱 10瓶;仇萌萌、小叶加油打工! 5瓶;陆行之、绫路、34876677 3瓶;青青子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9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