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欢这种牲畜,立马说道:“侯爷,我这就把它扔掉。” 秦瑨制止了他,俯身揪起湿漉漉的小狗。 小狗受到了惊吓,呜咽一声,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秦瑨。 秦瑨记得姬瑶一向喜欢这些东西,当初身为公主的时候,还放狗咬过他。 只不过后来那些狗老死了,她便再没养过。 寒凉的雨丝中,秦瑨长吁一口气,提着狗走进宅院,随手扔在地上。 “留下吧,给我看家。” 小狗似乎听懂了秦瑨的话,哼唧两声,跑到了正厅廊下,乖巧的趴在那躲雨。 秦瑨睇它一眼,持伞从前到后走了一遭,对宅院的布局甚是满意,吩咐沈三:“明日雇个管家来,要只哑不聋,不识字的鳏夫,再找几个人把宅子打扫干净,好好布置一下,有女郎会来。” 女郎? 沈三愣了愣,脱口道:“侯爷,你有外室了?” 遽然间,秦瑨冷唳的眼刀便刺向他:“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我不介意身边再多个哑巴。” 沈三脊背升起麻气,垂首道:“属下多嘴,明日一定办妥!” * 一晃进了二月,朝庭忙着举办春闱,各地学子云齐长安,在贡院参加考试。 恰逢休沐日,秦瑨的笺条一大早就传到了御前,上面说,私宅已经布置好了,请姬瑶过去一聚。 这段时日,两人在宫里私下见面总是匆匆忙忙,要顾忌的太多太多。 如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姬瑶满心欢喜,当即换上一袭湘妃色攒珠褥裙,薄施粉脂,带上徐德海,准备从老路线溜出大明宫。 今日阳光璀璨,低调的黑绸马车路过明德寺,来到左银台门。 一位身材瘦高的监门卫将士看到马车,例行公事的上前巡查,借机对徐德海说道:“干爹,有尾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1 17:07:21~2023-09-02 15:0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乌托邦农场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87667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拿捏 ◎她身为皇帝,不会嫁给寒门。◎ 徐德海一听, 神情立马紧绷。 他四下看了看,在本不该出现守卫的地方看到几个年轻郎君,随后一侧身,对着幔帘低声道:“贵人, 附近有金吾卫跟踪, 还出去吗?” 姬瑶坐在马车内, 听到这话陡然一惊。 饶是在监门卫做了手脚,她偷偷出宫的事还是走漏了风声。 皇帝私自出宫,虽说于理不合,但这卓骁的胆子也太肥了吧,竟敢私自盯梢她的行踪! 一时间,姬瑶进退两难。 她揪紧裙襴, 斟酌万千,还是不想放弃这场好不容易等到的邀约, 横下心来道:“出去,叫内行司的人拦住他们。” 徐德海滞了滞, 只得捏紧缰绳, 驾着马车离开了大明宫。 后面的金吾卫轻装简出,不经意的尾随在后。 徐德海虽然上了年纪,眼神依旧狠厉, 他驾着马车在街上兜兜转转,很快发现了异常, 口中打了个呼哨,三长,两短, 继而狠狠抽了一下骏马。 后面的金吾卫见马车突然加速, 快步要追, 谁知却被几名黑衣覆面的人拦住了去路。 来者不善,一名金吾卫抽刀而出:“什么人!” 黑衣人不声不响,迅速上前包抄,在热闹的街市上引起一阵骚动…… * 辰时三刻,黑绸马车缓缓驶进顺安坊,来到第六条巷道。 这条巷子虽然狭窄,但周围就这一户人家,很是僻静,门前悬着两个硕大的朱纱灯笼,六角围合,下坠鹅黄流苏。 姬瑶躬身下了马车,凝着灯笼上的花鸟图,心想就是这了。 她四下打量一番,上前轻叩门扉。 开门的是个年逾五十的老叟,面相和蔼,朝她微微一笑,侧身让出路来。 姬瑶命徐德海在外等待,继而随着管家走进宅院。 穿过正厅是一处垂花内门,再往里走便是内宅。 小院没有亭台水榭,却栽满各式各样的花草,靠近东墙还搭着一个硕大的藤花凉篷,虽然尚还沉寂在冬末的寒冷中,但隐约可以窥见春日来临时繁花叶茂的场景。 管家将姬瑶寝房门前,用手比划着让她进去。 姬瑶这才发觉,眼前的老叟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她难得生出几分同情,对着老叟点头致谢,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秦瑨坐在圆案前,掰着手里的春饼,一块块喂给小狗。 听到门响,他起身望去,幽深的眼仁神采奕奕,“瑶瑶,你来了。” “嗯,这地方真不太好找。” 姬瑶弯着笑眼看他,倏尔觉得脚前有东西,垂眸一看,即惊讶,又兴奋:“这怎么会有只狗?你不是讨厌狗吗?” 秦瑨囫囵道:“管家捡的,这院子里平时就他一人,我便允他养了。” “你还挺好心的,真难得。” 姬瑶揶揄一句,俯身抱起小狗。 她仔细观察着它,眸子亮晶晶的,终是没忍住,亲了亲它毛茸茸的小脸。 这下让秦瑨皱起眉头:“你亲它做什么?多脏。” “不脏呀,你看它的毛,像雪一样白,还滑滑的。” 姬瑶抱着小狗走到秦瑨身边,牵起他的手,让他捋了捋狗毛。 秦瑨颇为无奈。 得亏他刚才给这只狗洗了澡,要不然该洗的就是姬瑶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不经意间偷偷收回手,他还是不太喜欢这些牲畜。 姬瑶没再理他,一边撸狗,一边打量着这间屋舍。 他们两人站在外厅,正中摆着一张紫檀钿螺圆桌,西墙摆着八宝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装饰,有珊瑚,金螺黛如意,彩宝仙松等等,雍容浮夸,竟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往东去便是内寝,靠墙是一张立架支帐的梨花木床榻,两侧挂着镶嵌红宝的金钩,墙角各有一盏落地绢灯,地屏上铺着朱底绣花的波斯地毯,其上有一鼎精致小巧的香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处都能看到她喜欢的东西,定是用心布置的。 遽然间,一股悸动出现在姬瑶心头。 这种感觉难以言说,就好像突然被人捧在心尖上,激动,窃喜,还有几分羞赧。 姬瑶一双俏眼看向秦瑨,娇声道:“这像不像我们俩的家?” 家? 秦瑨微微一怔,眼下浮起不易察觉的红泽,状似无意笑了笑:“未免过于简陋了一些。” “我觉得挺好的呀,最起码比那荒山破庙强。”姬瑶放下小狗,上前抱住秦瑨,“最主要是有你陪着我,我在大明宫睡不着的时候时常乱想,这金屋穹顶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外面的时候。” 她温哝细语,像是隐晦的告白。 秦瑨的心疯狂乱跳,有那么一丝冲动,想要问问她,在她心里,究竟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习惯,还是像他一样…… 等了许久,不见秦瑨开腔。 姬瑶站直身,困惑地看向他周正俊逸的面庞:“瑨郎,你怎么啦?” “没事……” 秦瑨回过神,终是没有问出口。 两人本就没有结果,有些问题,还是不要去深究为妙。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在一起开心便好。 冷不丁的,秦瑨忽感怅然,不禁长叹一口气。 他努力不去胡思乱想,拉起姬瑶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出来这么早,可是用过膳?若是饿了,我让管家去准备。” “我用过啦。”姬瑶的小手不老实,慢慢与他十指相扣,纳罕道:“瑨郎,你怎么找个哑巴当管家?能听得懂话吗? “他只哑不聋,还不识字,是最安全的人。” 秦瑨言简意赅,轻松点破姬瑶的困惑。 她恍然大悟:“不愧是你,想的可真周到。” “要不然呢?”秦瑨手上用力一拉,将她收进怀中,薄唇覆上她的耳廓,“我们做的事,跟刀尖舔血的勾当差不多,稍不留意被人发现,兴许会粉身碎骨。” 秦瑨温热的呵吐,声音却是凉森森的。 姬瑶忍不住一侧躲了躲,倏尔想到刚才的经历。 “对了,我今日出宫的时候竟有金吾卫跟踪,得亏我的人通禀了一声,我让内行司拦住了他们,要不然他们真得追到这了。”她越想越后怕,气的咬碎一口银牙:“这卓骁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私查我的行踪!” 秦瑨静静听完,立时松开了姬瑶。 没想到这些有心人如此猖狂,不在他身上做文章了,改到姬瑶身上开刀。 窥伺皇帝行踪,重则可以杀头。 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在僭越皇权! 秦瑨眉眼寒厉,沉声说道:“卓骁这人我大概了解几分,他是个中规中矩的老实人,没胆儿,大抵就是颗棋子,始作俑者应该另有其人。” 姬瑶眨眨眼,“那会是谁呢?” 秦瑨陷入沉思,这件事十有八\九出自太傅手笔。 卓骁的母亲是太傅的远房表妹,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卓骁听他差遣,自是说的过去。 姬瑶先前都是在侧门偷偷出宫,监门卫没有记录,太傅突然要查她行踪,大抵是起疑了。 秦瑨早料到会有这天,之前吴跃进弹劾他,可以说是破釜沉舟,而姬瑶不但驳回,还打了吴玥进廷杖,这在一些人眼里就是当众袒护。 再加上姬瑶重开闻天鼓时,他没有带头反对,下朝后太傅就来追问,他怒怼太傅几句,说要为姬瑶兜底。 那老匹夫刁钻的狠,林林总总的反常,他免不得要猜忌几分…… 不过这些只是秦瑨的猜测,没有确证的事,他一向不会说出口。 “始作俑者是谁,我也不知道。” 姬瑶等了半晌,却等到一句废话,不禁有些焦躁:“那怎么办呀?” 秦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给她两个选择:“要么你我就此结束,你好好在宫里待着,要么就先发制人,断了卓骁这把刀。” 室内遽然陷入平静。 姬瑶怔怔望着秦瑨,他不似先前那般平和,黑沉的眼眸充满城府,携出寒凉的肃杀之气,仿佛是一只蛰伏的猛兽。 姬瑶咽咽喉咙,毫不犹豫地说道:“怎么断了这把刀?” 秦瑨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与她贴耳道:“我这里有关于卓骁的密函,待会我让人取来,你拿着回去可以大作文章。” 所谓密函,姬瑶见怪不怪。 朝中但凡有不对付的官员,一个个皆使劲浑身解数搜集对方的劣迹,上到杀人放火,下到打了谁谁谁一个耳光,捏在手里,称之为密函,只期待某一日派上用场,可以治对方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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