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缇一直赖在长安不走,事情的确陷入了僵局。 可秦瑨万万没想到,太子想出来的解决途径竟然让他来求娶姬瑶…… 这未免太过荒唐! 秦瑨攥紧袍角,沉声道:“殿下,臣对公主无意……” 姬元朔听到他的回拒,眸中光彩黯淡下来,斟酌少顷,还是不想放弃希望:“子玉,这世上不止是有一见钟情,日久也能生情。孤不要求你如何爱她,你只需把她养在后院,保她衣食无忧,不受人欺辱就好。孤是真的没办法了,孤不能让瑶瑶去和亲,满朝文武,孤唯能将她托付给你……” 话音落地,殿内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当今陛下和太子疼爱公主,是长安人尽皆知的事情。秦瑨可以理解太子的心思,但却无法苟同。 片刻后,秦瑨抬眸看向姬元朔,俊逸的面庞神情肃穆:“恕臣不能答应殿下,公主的性子,殿下自是知晓,她绝不会甘于在后院潦草渡过余生的。” 秦瑨一滞,放下心中的芥蒂:“公主虽然骄纵,但终究是金枝玉叶,理应找一个真心爱她的夫君,呵护她,宠爱她。殿下擅自将公主托付于臣,若公主以后过的不幸福,岂不是一样害她一辈子?臣不能这么做……” 他嗓音低沉,深深击打着姬元朔的心。 他一时陷入两难,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唯有捏着棋子,沉沉叹气:“哎……” 秦瑨见姬元朔愁容满面,斟酌万千,倏尔想到一个主意:“殿下不用愁,和亲涉及两国邦交,陛下和您不方便出面,臣来处理这件事。” 姬元朔怔愣,看向秦瑨是眸中光彩熠熠:“你要怎么做?” 秦瑨正色道:“最棘手的事,当然是要用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吐蕃大王子达缇自打来到长安后,经常到曲江畔夜钓,一直待到宵禁前才会回驿馆。 这天入夜后,月朗星稀,达缇照常来到曲江西边垂钓。 这块地界周围人流稀少。甚是幽静,达缇很享受这种悠闲惬意的生活,手中钓竿一甩,啪嗒一声落入水中,击起阵阵涟漪。 与此同时,数名黑衣人从四周靠拢,如游走在深夜的鬼魅。 达缇察觉到异常,怔愣的盯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秦瑨立在最前首,和旁人一样身着夜行衣,头覆面具,紧漏出一双深邃冷厉的眼眸。 面对达缇的质问,秦瑨二话不说,打了个手势,隐在达缇身后的黑衣人迅速上前,趁其不备将他打晕,直接绑回长安一处别院里。 这处别院是秦瑨送给沈三的定亲礼,当晚,沈三便带着人把达缇打了一顿。 灯明如昼的内室,达缇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口角流着血,颤声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秦瑨坐在距他不远的圈椅上,听他这么问,徐徐起身行至他面前,脸上携着一抹冷笑:“不就是吐蕃大王子吗?我有句话也想问你,王子殿下可知你脚下的土地属于哪里?” 面对诘问,达缇瞪着眼不说话。 秦瑨似笑非笑,“这里是盛朝,不是你们吐蕃,把你扔到曲江里喂鱼,可以说是轻而易举。我记得你好像有七八个兄弟吧,即使消失了,赞普也不过为了你责难盛朝,你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好了。” 冷冷的声线裹挟着不加掩饰的恫吓,立时让达缇陷入崩溃:“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该惦记的别惦记,不该提的要求别提,就这么简单。”秦瑨伸手捏住达缇的下颌,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凭你们吐蕃,还想求娶我们盛朝的嫡公主,你是怎么敢的?” 达缇疼的龇牙咧嘴,倏尔明白过来:“我知道你们是谁了!一定是公主的情郎派你们来的吧?” 他咬咬后槽牙,俨然还有不服:“公主尚未定亲,我对公主一见钟情,为何不可求娶?” “看来你还在糊涂。” 秦瑨脸色愈冷,猛地将达缇推开,示意手下将他的腿强行抬起来。 达缇还没反应过来,沈三手上棒槌落下,硬生生把他的敲折了。 “啊——” 骨裂的感觉撕心裂肺,达缇发出痛苦的嘶吼,额前冷汗直流。 换另一条的腿的时候,达缇操着不熟练的官腔,连连求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求娶公主了,你们不要再伤害我了!” 此时此刻,狂肆的达缇极其狼狈,如案板上的鲶鱼,任人宰割。 然而秦瑨意不在此,眼神沉郁的盯着达缇,“真知道了?” “知道了……”达缇疼的咬牙:“我知道了!一个女人,不值得我搭上半条命!” “算你识相。”秦瑨让手下为达缇松绑,沉着脸威胁:“达缇你记住,你若敢反悔,我保证你出不了长安城的门楼。” 不过少顷,达缇重获自由,身上伤痛频频,令他既愤恨,又好奇—— 这个敢公然绑架吐蕃大王子的人,究竟是谁! 这么想着,达缇手脚很快,趁秦瑨不备,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具。 看清他的面容,达缇惊讶道:“怎么是你?!” 沈□□应过来,重新将达缇控制,把双手反剪在他身后。 秦瑨一挥手,让沈三放开达缇,英俊的脸面依旧云淡风轻,没有任何被识破的惊惧和窘迫,吐出两个字:“是我。” 两人在朝中打过照面,达缇望着这位年轻的朝庭新贵,恨的咬紧牙关:“谁派你来的!” “我自愿的,与任何人无关。”秦瑨负手而站,眉眼间威严尽出:“你想求娶公主,得先过我这一关。” “为什么?”达缇不解:“你和公主相好?” 秦瑨闻言神色一变,丢失了几分素有的沉稳,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在达缇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片刻后,他大笑两声,淤青的面庞露出吐蕃人的粗犷和爽朗。 “好,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达缇不差这一个女人。”他滞了滞,脸上笑意渐渐凝固:“你敢这么对我,我敬你是条汉子,但我这一条腿,总有一天会向你讨回来。” 这天过后,达缇没有把受绑之事告诉盛朝皇帝,在他的意识里,两男争一女是极其丢人的事情,便谎称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 和亲无望,吐蕃使团离开长安这日,姬瑶守在下朝的地方,对着刚走下汉白玉高阶的秦瑨偷偷招了招手。 余光瞥到姬瑶,秦瑨立时停下了脚步,看看周围,好奇的指了指自己。 姬瑶欢快的点点头。 待秦瑨走到她身边时,她笑吟吟问:“吐蕃使团走了,你知道吗?” 秦瑨稍显不耐烦:“我就在朝中,怎会不知?” 他话音落地,姬瑶挺起胸脯,盛气凌人的睨着他:“看到了吧?本公主早就说过,我阿耶和阿兄绝不会把我嫁到吐蕃去的,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你气不气?” 秦瑨无奈的笑了笑:“下官有什么好气的?” “我没能如你愿,和亲吐蕃,你失望了吧?”姬瑶冷冷一哂:“往后你还得更失望,我会一直留在长安,找个家世显赫的夫君,天天压你一头……” 春日暖阳融融,却柔和不了姬瑶的眉眼,她依旧那么咄咄逼人,不讨人喜欢。 “公主请便,下官告辞了。” 秦瑨神色冷肃,和姬瑶擦肩而过。 就这样,和亲的风波终于消散,姬瑶一直留在了长安,总想压秦瑨一头…… “秦侯?我说的你可听到了?” 达缇的声音幽幽传来,将秦瑨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六年前的事历历在目,那时候的秦瑨还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一晃到了今日,这件事已是一段尘封的,不为人知的过往…… 朔风拂过,秦瑨回过神来,一瞬不瞬盯着达缇,“我可以帮你保住赞普锺的命,但要看你给的条件达没达到我的预期。” “好。”达缇很是爽快:“坐下来谈谈吧。” * 半天后,盛朝和吐蕃在鸿胪寺谈好了条件,除却岁供翻倍以外,郎仆野还要留在长安城外的玄圣寺赎罪。 说什么赎罪,其实就是软禁。 秦瑨趁火打劫,达缇委实没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亲弟弟,只能签署了会盟条约。 午后,秦瑨带着会盟书来到紫宸殿禀告。 姬瑶仔细看了一遍密密麻麻的条款,上扬的唇角难以压制,唇畔嗟叹:“竟然这么多,你可真敢要。” 秦瑨笑笑,“世人都说祸福相依,果真如此。” “虽然这么说,我们盛朝盛朝国力强盛,多这一点撑不死,少这一点也饿不死。”姬瑶放下会盟书,走到秦瑨身前,张开双臂箍住他劲瘦的腰,抬眸凝他,细声细气道:“朕宁肯不要,换你不受伤……” 她穿着颜色俏皮的宫服,目如秋水,含嗔带怨的模样极其惹人怜爱。 秦瑨一时掉入她编织的温柔乡中,摸摸她的脑袋,“瑶瑶心疼我了?” “那是自然。”姬瑶瘪瘪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可是一直很善良。” 秦瑨勾唇笑起来。 如此惹的姬瑶稍有不满,推开他道:“你笑什么?我不善良吗?” “善良,真善良。” 秦瑨想到之前的光景,无奈的叹口气。 两人目光交织,姬瑶突然想到什么,拉着秦瑨的手走向龙案:“对了,你快来看看,朕给你选了几个封号,你喜欢哪个?” 一张洒金宣纸扑在龙案上,上面写了几个封号,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天家手笔。 对上秦瑨纳罕的眼神,姬瑶甜甜笑起来,“这些本应在平叛宁王的时候就该给你了,但那时有些阻力,朕不好一意孤行。不过现在无所谓啦,虽迟但到,好日子总会来的,对吧?” 姬瑶对着秦瑨调皮的挑挑眉梢,一副狡黠模样。 面对即将到来的封赏,秦瑨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瑶瑶,这些虚名我不在意……” “我知道你不在意。”姬瑶滞涩少顷,眼下羞赧飞红,垂眸道:“可你那时说你想要个身份,朕总得你加点官,晋点爵吧……” “什么意思……” 煊赫的紫宸殿内,秦瑨的脑子突然一空,变的混混沌沌,深遂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姬瑶,几分揣测,几分惊诧,好像被吓到一样。 “你怎么这个反应?” 姬瑶在秦瑨面上没有察觉到任何喜色,脸上笑意瞬间凝固,囔起小巧的鼻子,气呼呼道:“别告诉我,你不想娶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1 23:24:04~2023-09-23 21: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百合的春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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