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这么容易,也不必把你们姐妹都送来盛京了。郑尚书谨慎的很,怎么会做这种落人口实埋下隐患的事。” 胡珊兰想了想: “那要是六公子孝敬父亲,谁又能说什么呢。” 胡泰忖了忖,从怀里摸出银票递给胡珊兰: “快入秋了,明日我叫冬儿给你带几匹好锦缎。” 不是送,而是带。 “爹,我瞧着六公子性子冷,这事儿也不知成不成。” “成不成都得预备着,咱家不缺银子。” 胡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要不是儿子读书不争气,他也犯不上费劲儿挣皇商,抬胡家地位。 胡珊兰送走胡泰,将银票掖进袖子里,擦干眼泪回去。她让冬儿提醒胡泰这一趟,为的就是银子。昨儿的两口箱子是她的体己,但总归有数。她姨娘从前再三告诫自己做妾的坏处,将来哪怕低嫁,也定要做正头夫妻。她如今正头夫妻是别想了,却总得预备着往后的日子能过得去。 无疑,银子是绝不能缺的。 一路回去,胡珊兰推门进东厢,乍然就看见屋里还有人。郑蔚听见声响回头,胡珊兰就怔住了。 胡珊兰没错过郑蔚眼中的淡漠,但掩盖不住自己眼中的惊艳。能叫孟夫人厌恶的相貌,她算见识了。若说郑蔚比郑尚书年轻,这让胡珊兰对他天然就有两分好感,那么如今看见这张脸,怎么也得再添三分。 “六,六爷?” 作者有话说: 下本开《世子火葬场纪实》,求个收藏,感谢感谢! 作为谨言慎行的世家贵女,白知夏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让欠了她救命恩情的陆晏娶她。她始终记着多年前她把陆晏从水塘救出来时,少年攥着她手哀求:别离开我…… 但似乎记着这句话的人只有她一个。 陆晏认定是她做局害了他的青梅竹马,恨她携恩以报霸占他正妻之位,所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让她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白家遭人陷害满门抄斩,白知夏捧着休书跪求他为白家翻案,陆晏将休书挥在地上冷笑:“何必呢?我总归要休了你的……” 白家行刑这日,陆晏将她拘在房里不许去收尸,午时一过,白知夏一口接一口的呕血,死在陆晏眼前。 陆晏以为白知夏在耍花样,但拨开她身子却瞧见她腿上的疤痕。 多年之前,浮玉山上,他只瞧见救她的少女在水下划伤腿,血染红了他眼前的水……但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救他的是青梅竹马。 陆晏重生了。 他疯了一样去白家,却看到白知夏正与一清俊郎君言笑晏晏,眉眼温柔。 不久之后,杀伐果断的晋王世子陆晏红着眼跪在白知夏脚下: “盈盈,我是浮玉山上的少年郎啊。” 白知夏笑的漫不经心: “我的少年郎,早就死在浮玉山上了。” ①女主救了男主两回。 ②sc1V1。 ③天雷滚滚狗血淋头,没有白月光,男主始终喜欢女主,但是被蒙蔽欺骗。所谓青梅竹马,是恩情加责任。
第二章 墨梅 前儿夜里胡珊兰是跟在郑蔚后头一路回来的,并没瞧清他的脸。郑蔚正收拾书: “东厢给你住,我把东西搬走。” 胡珊兰讷讷让开路,看还有几本书,就过去搬。但还没碰上,就听见一道软声: “别动。” 胡珊兰扭头看见位姑娘,生的温婉,哪怕现在带着怒气,也仍旧是温柔的。她蹙眉埋怨: “要不是你,六爷怎么能受罚。” 胡珊兰诧异,那姑娘捧着书走了,胡珊兰就见前头走着的郑蔚脚步缓慢,仿佛不良于行。这是发生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事,还连累了郑蔚? 崔婆子说郑蔚院子只有小厮阿瓜和婢女采薇,但采薇是郑蔚生母施姨娘的侄女,将来只怕也要收房。胡珊兰悄悄打量采薇,不像昨日在院门处盯她的人。 采薇并不住在这院子,伺候与伺候也不一样,她是婢女,而非通房。听说郑蔚心疼表妹,并不叫她时常伺候,如今两三日才见她在院子里头回现身,看来崔婆子说的是真的。 胡珊兰如今毕竟要仰赖郑蔚鼻息,遂将桌上笔墨收拾了往正房送。 采薇在门口堵住她,夺去她手里东西,但力气大了些,砚台里的残墨泼出来,刚好泼在来接砚台的郑蔚身上。月白的衫子顿时几处斑点。阿瓜慌着去擦,但墨早泅透了,阿瓜叹气: “嗐,就没几件能见人的好衫子!” 采薇看一眼胡珊兰,才朝郑蔚内疚道: “爷,都怨我,不干胡姑娘的事,您别生气。” 郑蔚瞧身上的墨点,神情一如往常的淡漠,叫人瞧不清喜怒。 胡珊兰抿了抿嘴,采薇这话说的,叫人没法儿再解释了。 郑蔚回房换衣裳,自始至终看也没看胡珊兰一眼,胡珊兰也转头出去了,阿瓜看她径直出了院子,撇嘴道: “忒不知礼,把爷衫子都弄坏了,连错儿都不认,还跑出去。” 采薇正催促郑蔚换衣裳,等郑蔚换下衣裳,采薇又难受了半晌。没多大会儿胡珊兰回来了,后头跟着个婆子,提了一壶热水。胡珊兰与阿瓜道: “给爷敷敷腿吧。” 阿瓜看着热水发呆。 郑蔚院子从来只用份例,多一点儿都别想。譬如一整个夏天,大厨房也只三天供一回洗漱热水,但胡珊兰偏就要来热水了。 郑蔚坐在床头温书,阿瓜撩起他裤腿热帕子贴上去,他嘶了一声才问: “哪儿来的热水?” “胡氏讨来的。” 郑蔚看着贴在自己膝头的热帕子,兀自出神。采薇瞧着,低低叹了口气: “她眼睛倒利,看出爷今儿腿不舒服。” 阿瓜顿时想起主子今日腿不舒服,还是因二爷为胡氏迁怒六爷,联合书院几个纨绔给六爷下套,害的六爷被夫子罚在静室面壁一夜。 显然郑蔚也想到了,面色沉了沉: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 采薇拿起郑蔚换下的衣裳: “好,奴婢把衣裳洗了去。” 但她出来后,却朝东厢去了。 “爷衣裳脏了,我来了小日子,不好碰冷水,你能给爷洗洗衣裳么?” 她温言软语,胡珊兰扭头去看她时,她已将衣裳放下了。胡珊兰看着衣裳: “好。” 采薇淡淡笑了笑: “多谢了。” 胡珊兰也笑了笑: “说笑了,我是六爷房里人,给六爷洗个衣裳不值什么,当不得你谢。” 采薇脸色一沉就走了。胡珊兰看她背影,抿了抿嘴,她也不是泥人,没那口气,你来我不往的。但也可见采薇极在乎郑蔚,否则不能才见面,就敌意这么盛。 胡珊兰虽从前见过府里下人洗衣裳,但自个儿洗还是头回,到底搓红了手。这边才将衣裳晾了,谢姨娘就扭着腰肢进来了。 “呦,我可是白操心了,姑娘可真殷勤。” 胡珊兰同她见礼,她受过礼才道: “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我可当不得姑娘的礼。” 她上下打量胡珊兰几眼,悄声道: “离家背井,真是可人怜,不过女人嘛,总有出门子的那天。咱们这样的人,没宠爱可就没法过活。六爷是个性子冷的,你呀,多花点心思。” 她扫一眼正屋,胡珊兰脸就红了。但谢姨娘的到来也验证了胡珊兰之前的猜测。作为孟夫人的狗腿子,谢姨娘一言一行都显露着孟夫人的心思。快会试的儿子,做母亲的却想他耽于女色,显然安着叫他失利的心。 连她都猜到了,郑蔚还会不明白? 晚饭后郑蔚照例去春晖阁请安,胡珊兰等他回来就揣着东西往正屋去了。不管郑蔚待她什么心思,她该做的事是必须要做的。 郑蔚正要换衣裳,见她进来,立刻沉了脸: “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胡珊兰颌首低眉,局促的绞着帕子: “爷,我能在东厢放张小床么?” 郑蔚没想她来竟是为着这个,神色这才缓了缓: “你随便。” 胡珊兰又嗫喏道: “我爹今日,给我留了些银子。” 说着将两张五百两银票放在小桌上,阿瓜顿时抽了口冷气。不怨他眼皮子浅,只怕谢姨娘都没什么机会见五百两一张的银票。 郑蔚知道胡家送女来的意图,看来没能把胡珊兰送到老爷身边,这是要另辟蹊径。可转念一想,老爷允准胡家送人过来,不也是隐晦的表明,愿意收胡家的好处? 郑蔚在沉默的已经让胡珊兰渐渐失去希望时,才同阿瓜道: “去看看老爷在哪。” 阿瓜飞也似的跑了,郑蔚拿起银票: “我可以帮你送去,但老爷收不收,我不能保证。” “爷肯替我奔忙,我已然感激不尽。” 郑蔚点了点头。 胡家的事顺利,这姑娘或许也不必听孟夫人的话,对他使什么魅惑手段。 得知老爷在前院书房,郑蔚就出去了,小半个时辰回来,在东厢门口同胡珊兰说了结果。 郑尚书留下银票了。 诚如胡珊兰猜测,不会留把柄的银子他还是收的。且郑尚书留一张银票,让心腹将剩下一张给孟夫人送去。 孟夫人看着银票笑了笑: “是个聪明的就行。” 胡家做的锦缎生意,铺子里三六九等,富贵人家与平头百姓的生意都做得来。今年头回遴选,胡家锦缎进宫已然留了牌子,预备帝后亲自择选。但胡泰来打听的时候,郑尚书特意没把话说明。 瞧瞧,这好处不就来了。 芮妈妈把银票锁进孟夫人箱子: “听说胡家还给内务府徐总管送了个姑娘去。” “那也送到徐总管心上去了。他虽算不得男人,却也盼着有妻有子的过日子呢。可惜京里人再巴结奉承他,总怕他怀疑是嘲讽,谁都不敢送姑娘。” “那胡家这事,大约也成个差不多了。” “他家的锦缎要不好,老爷又怎么会吊着他。你且瞧着吧,这才开个头罢了。” 郑尚书收了银票,胡珊兰也睡个好觉。早起照样不见郑蔚踪迹,摸着郑蔚衫子已经干透了,看前襟到腰侧几个墨点。昨日郑蔚帮她送了银票,她总得投桃报李,就翻箱子把她的丝线找出来了。 绣了大半,崔婆子来找她。 “姑娘,你家里送人送东西来了。” 不怪崔婆子眼热,哪怕在官宦人家为奴,但总富不过商人。胡珊兰进门才第四天,角门和大厨房就都盼着能有与她瓜葛的差事。 胡珊兰跟崔婆子去了,冬儿又带来两口箱子,崔婆子就觉着六公子这偏僻寒酸的院子仿佛要镀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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