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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抬眼看去，祁毓珩已经扭过头，双眼平静无波的看着前方，并未等待江巧的搭话。 虽然不知对方何意，但江巧知道，祁毓珩从不会做无用功。 这样想着，江巧便将两人对话，以及祁毓珩说过的话，着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猜想怕是跟到了祖宅中心后，接下来的事情有关系。 不过到现在为止，江巧还没想明白，她这一趟北境之行的必要性。 没有聊天之后，整个通往中心宅院的路上，就显得格外安静下来。 原本格外微弱的铜铃声，也因为这安静格外明显，“叮铃铃”的很是好听。 祁家大院中，很少看到有这么多人，同时坐车通往嫡支院中。 因此道路两旁的院落的门，都偷偷打开一条缝。 心中纷纷猜测，江巧是哪路神仙，能让嫡支的人亲自去迎。 而在深深庭院的最中心，此时已然接到消息。 本应关门落锁的深宅，中庭大门敞开，灯火亮如白昼。 宅院中的主人，除了辈分最高的长辈稳坐高位，其他人纷纷整理衣襟，齐齐到门口迎接。 除了这些正经主子，其他的奴仆下人，则忙中有序地穿梭在院中各处。 只是这些人训练格外有素，一片繁忙景象中，愣是没有一丝杂乱声响传出。 有那摆放杯盏的年轻婢女，不小心器物相撞，发出清脆“叮当”声，都吓得一口气提到嗓子儿。 “仔细着点儿！今儿要是打了东西，仔细你的皮！” 待年长管事的嬷嬷，闻声低语训斥一阵后，那婢女才松口气，匆匆退了下去。
第392章 守礼 这短暂的嘈杂，除了距离较近的主人家，投来一个不悦的眼神，其他人仿佛没有听到。 因为此时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大门外的方向。 当风中传来第一声铜铃声，原本面无表情的众人，面上齐齐出现期待的神色。 就连稳坐高位的祁家长辈，察觉到门口人的动向，都忍不住上身前倾。 “叮铃——” “叮铃——叮铃——” 一声、两声……直到音乐的铜铃声连成一串，那拉车的马儿，才一脚踏破黑暗，带着青布小车的影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迎接的众人，见到当先出现的青布小车，下意识收回向前探出的身体和支起的耳朵。 紧接着是第二辆，却因为第一辆车挡住，看不见其中人物。 然后是第三辆……直到宽阔庭院中停满青布小车，站在大门台阶上的人，才缓缓走下台阶，朝着来人迎过去。 待走到车前的时候，江巧也正从青布小车上下来，抬头看向前面的人。 之前和祁毓珩，进行完别有深意的谈话后，剩下的途中都是一片安静。 江巧便在青布小车轻微的摇晃中，幻想着接下来的见面场景。 看着宽阔道路两旁，越来越深的庭院，和越来越悠远古朴的建筑，江巧心中难得开始有些压力。 尤其是这一行青布小车，驶进这大如城池的祁家大院中心时，看到大门口站着的一溜烟人，心中拘谨的感觉越甚。 实际上，江巧这样的表现已然算不错。 一直跟在她身边，一路走南闯北本就极擅交际的金檀，此时已然紧张得手心冒汗。 不是说站着的那群人，给主仆二人造成什么压力。 而是这深深庭院，本身透出的底蕴，就带着一种压人的气势。 别说是初来乍到的江巧，就是同样生活在祁家大院的，那些靠外围的祁家人，到了这个地方也有不少人是要腿软的。 想来，祁家人是知道这一点，并且纳入了考虑中的。 除了在码头迎接江巧的，是对江巧最先表达喜爱之意的祁二舅舅。 进了这祁家大院后，带着人在门口迎接的，也是上次见过的另外两位舅舅。 只有祁家主，囿于祁家规矩，跟族中长辈坐在正厅等待。 “巧娘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 待江巧下了车，刚刚抬起头，对上的就是一脸笑意的三舅舅和四舅舅。 听到祁三舅舅温和的问候声，江巧有些紧张的心绪，瞬间放松下来。 “虽然一路舟车，但祁三兄安排的路线风景优美，倒也算是两厢得益。” 听到江巧这话，祁家人的面上，都齐齐露了笑容。 祁四舅舅更是开口道： “风景再美，也不能填饱肚子，咱们先入座吧，长辈们都等着呢！” 说着，同祁三舅舅一起，引着江巧一群人往正厅走去。 祁毓珩同江巧并肩而行，趁着前行的时候，侧头看了江巧一眼。 见她唇角微微勾起，面上带着浅笑，一脸的端庄大方，不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必紧张，祁家的长辈都很好相处，他们也都很喜欢你。” 听到细如蚊蝇，却依然温柔悦耳的声音，江巧下意识偏头去看祁毓珩。 只见对方双眼目视前方，面上带着同往日无二的谪仙风采，仿佛从未开口过。 江巧见状，对着他轻轻抿唇一笑，转回头的时候，面上的笑意已然真切不少。 祁家正厅很大，席面开了三大桌，但一点也不显拥挤。 正中席面上坐的，都是祁家长辈，或者这一代管事的人。 左边一席上，大都坐的大都是女眷和年轻一辈。 右边席面上坐的，则是嫡支小娘子和小郎君们。 按照江巧的辈分，她应当是坐左边席面。 但按照她的身份，以及她初来祁家，又应当坐中间席面。 跟着一起回来的祁十五，还有几个年轻郎君和娘子，都自觉去了左边席面。 江巧正打量厅中情形，祁家舅舅们已经簇拥着她，往正中席面走去。 边走还不忘跟江巧说话： “到了这儿，也就是回了家，跟往日一样就行，不必拘着自己。” 席上一个面容慈和的老者，也看着江巧这边含笑招呼道： “巧娘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下。” 江巧见对方面善，虽不知是哪一位长辈，也笑着点头欠身，跟着大家缓步入座。 到了座位跟前，江巧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在正中座位的左手位置，顿时就要推脱。 “舅舅们先坐，我同祁三兄坐一处吧。” 正要后退，就被祁二舅舅厚实的手掌推进座位，并将她摁在座位上，才笑眯眯道： “往后有的是机会，跟你祁三兄坐一处。” “今日.你刚刚回家，理应好好同长辈亲近一下，稳坐着吧！” 听对方这样说，江巧视线扫过祁毓珩，见对方同她点头，江巧便也不再推辞，冲大家点点头坐了。 不怪江巧突然如此守礼。 整个中间席面上，除了她和祁毓珩，就没有一个他们这一辈的人。 还有些，明显比江巧他们年长许多的人，都只能在左边那桌就坐。 好在中间这桌上，江巧认识的人多，起码四个舅舅和祁毓珩，都算是熟人倒还好。 在几位舅舅之上，自然就是上一辈的掌舵人。 不过只有三个，其中一个面相格外严肃的，江巧都不用问，应当就是上一任家主。 因为那人，除了长相同祁大舅舅不同，表情一举一动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手把手教的。 果然，等大家全部落座完毕，祁大舅舅就起身，伸手引向那位老者，率先介绍道： “巧娘，这位是祁家上一任家主，你当称大舅祖君。” 江巧当即起身，冲着对方福身，叫了声“大舅祖君”。 对方严肃惯了的面上，露出勉强算和蔼的神色，点头道： “好孩子，这么多年才见上你一面，辛苦你和你阿娘了。” 说完这话，扭头冲身后招招手，递给江巧一个极静美古朴的盒子道： “大舅祖君一点心意，快坐下吧。” 江巧抬头看向祁大舅舅，见对方点头，江巧便喜气洋洋接了，然后大方道谢，递给身后立着的金檀。 上一任家主见了，面上的笑容又更大些。 祁大舅舅嘴角也微微勾起，继续同江巧介绍。 只见他伸手指向的，正是之前江巧觉得面善，也是第一个同她打招呼的老者。 “巧娘，你来猜猜，这位是谁？”
第393章 外祖 江巧正等着祁大舅舅介绍。 没想到，对方只是指着那人，却并没有直接介绍，而是面上含了笑意地看着江巧。 江巧心中想说，祁家人我哪知道是谁？ 但一抬头，看到对方和善面容上，带着克制的激动，让江巧不由心中一动。 江巧在那老者面上扫了一眼，又在其他祁家人面上扫了一眼。 嗯，虽然言行举止一看就是祁家人。 但仔细看去，长相上，这人实际和祁家人的差别还是挺大。 神奇的是，江巧却觉得很是面善。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这个答案在江巧这里并不难猜。 看着除了面色激动的老者外，其他人都一脸含笑的表情，江巧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唇才试探喊道： “外祖君？” “欸！” 那老者显然有些激动，江巧话音未落，便起身应道。 “你，你和你阿娘这些年……都还好吧？” 问到杜娘子的时候，老者喉头一哽，一双老眼中便含了热泪。 看着周围投来的感慨视线，江巧伸手扶着老者胳膊，安抚着让他坐下，才含笑回道： “我和阿娘都好。” “之前在杨柳村，生活得很平静自由，后来进了京，江家人对我们也很好。” “倒是我和阿娘，不能在跟前孝顺您，让我们心中愧疚。” 江巧的话说得软和，面上态度也恭敬诚挚，让老者这才慢慢缓和下情绪。 一旁的祁毓珩看在眼中，却知道，江巧这样的表现，不过是觉得她该这样做。 不代表在她内心深处，是真的这样以为。 显然杜外祖君这么大岁数，尤其是曾经还是“皇商”，饭也不是白吃的。 江巧对他真正的亲疏感，他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任由江巧扶着他坐下之后，杜外祖君收起激动的情绪，尽量声音平稳道： “当年丢下你和你阿娘，外祖君和你外祖母，心中也很是不舍……你，你阿娘怪我吗？” 听着对方语气中的小心翼翼，江巧忍不住心软。 其实这件事情，跟外祖君没什么关系，当时的局面不是他能决定的。 江巧对他客气但不亲近，不是因为心中怨恨，只是因为没有相处过，以及正常的人之常情。 我知道你的无能为力，知道你对当时处境的无力扭转，知道你是为了配合计划布局。 但我所经历的一切，也确实同这些事情相关，虽然不怪，但也很难毫无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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