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申浓眉一挑,老巫医抓紧机会把情蛊一事道来,众人露出讽刺的笑意,胡申更是阴阳怪气道:“靠蛊虫来得到女人的心,江狗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狞笑着勒令老巫医先将赵芸嫣体内的情蛊解了,他要让江以衎临死前都得不到心爱的女人的一个眼神! 黑衣人们悄声离去,临走前还威胁老巫医若他敢把事情告诉府里的侍卫,他们就算死一百个人都要把他杀了。相反,如果他好好配合,他们不仅会留他一条性命,还会给他一大笔金银财宝。 老巫医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惶惶不安,现在他的命攥在乌孙人手里,他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合计着先听乌孙人的话,等到五殿下回来了再向殿下求救。 次日,他蹲在墙角支了一口药炉,情蛊有解,只需喝下一碗苁蓉、灵芝等名贵药材熬好的极苦涩的催吐药,中蛊人便会呕出蛊虫。 他盯着咕噜咕噜冒热气的深色药罐子,心里直叹气,五殿下待人极大方,药库里的药材供他随便取用,现在背叛殿下,他羞愧内疚得很。 但想来想去,还是小命要紧。他把煎好的药汁盛出来,药汁黑不见底,比黄连还苦的气息让人闻着就不想下咽。他如履薄冰地把药碗捧到回府里小住的赵芸嫣面前,“夫人,这是小人特意为您熬的补药。” 祝同捏着鼻子瓮声道:“快端走!这么难闻的东西,夫人才不要喝!” 赵芸嫣同样扭过头,她盈盈清皎的桃花靥上全是抗拒,一个劲儿摆手。 老巫医开始大言不惭说谎话:“良药苦口利于病,这里面有极珍贵的药材,马上要入冬了,夫人喝了这碗药,整个冬天都不会生病。” 赵芸嫣被他劝得动摇了,老巫医一向医术很好,待她和蔼慈祥,他辛辛苦苦熬的药,她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她点了头,缀云取来银针试毒,踏蓝端来裹糖蜜饯。赵芸嫣屏住呼吸,仰头饮下一小碗药汁,她被苦得眉心紧蹙,踏蓝连忙递上一块蜜饯,却见赵芸嫣捂住嘴避开人,侧身弯腰,哇的一声把药汁全都吐了出来。 瑟瑟凉风把她吹得格外清醒,她适才脾胃里翻涌的难受感觉飞快褪去,眼睫轻眨,赫然看见玉砖上的一滩药汁里蠕动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 赵芸嫣懵怔地转向老巫医,满眼不敢置信,“我、我被喂了蛊虫?” 不知情的祝同愕然地张大嘴,缀云和踏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完了完了,夫人把蛊虫吐出来了,殿下回来必定会责罚他们。 事已至此,老巫医颔首避开赵芸嫣又黑又亮的漂亮眼睛,“这是情蛊蛊虫。” 草木摇落,叶片纷飞。被蛊虫压制的心绪复苏,赵芸嫣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她想起来了,那个晚上,她喝下缀云端来的水,水里面有个东西会动,原来是蛊虫…… 江以衎抱着她在榻间亲吻和她答应嫁给他的回忆袭来,赵芸嫣细指紧蜷,半垂着眼望着那只扭动的蛊虫,眩晕又憋闷,江以衎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府外而去,祝同等人迅速追上,却听见她气呼呼的声音传来:“不要跟着我!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你写信告诉江以衎,他做出这样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第66章 秋冬之交, 武威百姓们抹着泪安葬了亲人,搬进在官兵的帮助下重建的新房舍,重新过上宁静的日子。 凉州都尉府邸, 郑大人恭谨地把贪污赈灾银两的官吏名录呈上去,只见江以衎又淡又凉地瞥了一眼名录, 让郑昌先把人押解至地牢,再上报大理寺处理。 郑昌领命吩咐了下去,接着,他又抬眼望向主位上鸣珂锵玉仪容矜贵的年轻皇子,这几个月来他亲眼见证了江以衎的果决手腕, 发自内心臣服于他。 没几日江以衎就要率兵士回京城了,郑昌专程为众人设了筵席。但不知他今日怎么了,阴沉着一张俊脸,周遭气息深冷瘆人。 江以衎修长冷白的手指微叩,他又一次打开长安来的那封信。信里, 祝同如实禀报老巫医喂夫人喝了一碗很苦的补药, 她把药和蛊虫一齐吐了出来,还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除了此事, 更让他阴郁的是赵芸嫣气鼓鼓地离开府邸后险些被一匹烈马冲撞, 一名陌生男子把她抱开救了下来, 她竟然感激地把那个男人带回了小宅子! 江以衎心里窜起一股火,祝同那个蠢货居然废物到让别的男人救下赵芸嫣。光是想想她温软的身子被其他男人有机可乘抱住了,他就想剁了那个人的手。 郑昌瞄着江以衎晦暗难辨的神情, 瞥见他手中拿着的信件, 心里更加纳闷了。以往殿下收到长安来的信, 唇角总会勾起和煦温暖的浅笑, 这回怎么如此异样? 江以衎烦躁了一会儿, 而后垂下长睫思索。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 老巫医莫名其妙地给赵芸嫣端上那碗药,她一出府邸就有危险,还恰巧被人救下了,她又是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没心眼小傻瓜…… 江以衎的心头忽地像被细针扎过般不适,他的眸中更是罕见地浮现巨大的不安。 在郑昌诧异的表情中,江以衎沉声吩咐阿念备好良驹,他今日就要启程回长安。 * 庭院里,棠梨树的叶子差不多掉光了,雨丝沙沙,穿着蓝缎袄裙的赵芸嫣半披着珑璁长发,一双盈盈清瞳望向端庄贤淑的沈秋。 醇香的茶烟袅袅升起,沈秋温柔含笑,语调款款令人如沐春风:“三殿下忙得抽不开身,我来看看芸嫣。” 她凝视着清丽绝伦的乖巧少女,心道江以衎实在着急了些,好端端的喂人家蛊虫做什么?这下好了,又把人家小姑娘推得更远了。 “这两天会有事情发生,芸嫣千万要小心些,宅子周围部署着暗卫,他们会护你周全。” 赵芸嫣显现疑惑,她倏然想起江铄那日的苛刻神色和贵妃表姐的遗言,心里一悸,听话地点头。 沈秋又叮嘱了几句,最后开口道:“五殿下确有不对,等他回京,我和之让一块责备他给芸嫣出气,好不好?” 赵芸嫣抿唇摇头,低声嘟哝:“他每次都这样,他不会改的,我不要靠近他,万一他又算计我给我喂什么东西……” 她柔婉的音色中是气愤和无奈,沈秋不便再说什么,宽慰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回府后,沈秋把赵芸嫣的话转述给江之让。江之让同往常一样沉稳从容,“等以衎回来吧,他做错事惹赵姑娘生气了,他自己想办法哄。” 沈秋被逗笑了,江之让搂住她的腰,垂下光风霁月的容颜,认真道:“明天过后很多事会变得不一样,但我们之间永远不变,是不是?” 沈秋沉溺于他温润含情的眼眸,回抱着他笃定地点头。无论江之让想要什么,她都会陪在他身边走下去,哪怕她只是他的侧妃,哪怕他以后会纳更多的女人。 江之让吻了吻她的额头。夜里,他宿在正妃谢箬姮的寝卧里,谢箬姮依偎在他怀中,轻声细语:“殿下,家父已经筹备好了,御史台上下全都与殿下齐心协力,供殿下差遣。” 夜间微凉,江之让轻抚谢箬姮的长发,“你费心了。” 谢箬姮在暗夜里幸福地微笑起来,她的夫君这般风度翩翩典则俊雅,同她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她的确没有嫁错人。 次日,御史大夫谢问果真率先向太子发难,已被下葬于皇陵的二皇子江安死而复生,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长定殿,委屈地指着脸色遽然一变的江铄,迟钝而缓慢道:“太子哥哥,你、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喂毒药?” 江铄矢口否认,臣子震悚,皇帝盛怒,皇后匆匆赶来,涕泪满面与江安相认。 江铄被幽禁于东宫,紧接着,废妃赵氏指控江铄奸.淫的遗言纸条和人证物证被呈至御书房。 皇帝绷紧颌骨,黑沉着脸看了证物,听人证匍匐在地栗栗危惧道: “小人、小人是皇陵的禁卫军,夜里巡逻时的确看到过与太子殿下身形相似的男子时常进入废妃的屋子,但小人的头领让小的们闭紧嘴,所以小人从来不敢往外说……” 皇帝紧盯着赵倾倾的泣啼遗笔,他那时本打算让她再守一段时间皇陵就把她接回来,谁知她胆大包天做出了秽乱后宫之事,为了守住天子颜面,他不得不赐死她。 现在真相大白,赵倾倾是他的好儿子江铄陷害的!江铄还曾大言不惭地唾弃江以衎和恪昭公主厮混,谁能想到,他悉心培养出来的太子居然敢不顾纲常伦理,骑到天子头上,恣意凌.辱皇妃! 皇帝怒火攻心,竟是当场晕了过去。内侍们手忙脚乱,快速将皇帝抬至寝殿。 皇帝晕倒的消息传进凤栖宫时,皇后正朝进宫请安的尉老夫人哀声道:“母亲,铄儿阴险至厮,本宫好像从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尉老夫人养尊处优的面容上尽是心寒和悲痛,她牵着虽灵台清明,但太医说智力永远停在孩童年纪的江安,梗塞开口:“娘娘,老爷说,铄儿不仁不孝,难为一国太子……” 传话太监火急火燎地进来,皇后大惊失色,连忙前去侍奉皇帝。 明章宫,太医们忙前忙后喂皇帝饮下药膳。皇帝苏醒后,他顶着疲惫灰败的气色,扫了一眼泪水斑驳的皇后,转向李谋道:“传朕的旨意,废了江铄的太子之位,改立三皇子为太子。” 李谋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皇后抖索了一下,随后渐渐放下心来。就算皇帝废了江铄,三皇子江之让自幼养在她膝下,她仍旧是尊贵的太子母后。 * 禁卫军勒令东宫诸人搬走,江铄被迫移居行宫幽禁,他暴跳如雷地砸了满地花瓶烛台银杯。皇帝不想听他解释,就连生母皇后都不愿见他,太子妃更是弃他于不顾回娘家去了! 他当下众叛亲离,圈养的谋士全都被皇帝以教唆罪名砍头了,他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所幸他前些日子养了一批新的暗卫,与尉家没有来往,全部由他掌控。 初冬幽冷清寂,江铄望着他身上青黑锦衣的朴素花纹,短短几日,他从云端高位跌入腐朽尘泥中,所有的一切都与那对狗男女有关! ——江以衎阳奉阴违用假尸冒充江安,赵芸嫣从她的死人表姐的遗物中抠出纸条,他还真是小看了赵倾倾和赵芸嫣之女流了。 他眯虚着闪着憎恨和冰寒的双眼,明月高悬,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他们听了江铄的命令,迅速动身向城南而去。 城南民宅笼罩在浓黑的夜幕下,江之让派了众多暗卫护赵芸嫣周全,却未想同一时间来了两拨武功高强的人! 凛凛杀气中,两批刺客生出了默契,不约而同地协心合力攻破守卫,刀剑铮铮作响,甜甜机警地汪汪直叫。听见动静的赵渭清提剑从隔壁赶来,歹人已经逃之夭夭,祝同哭丧着一张脸,哀嚎:“赵大人,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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