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令羽等得有些着急:“王爷,这都快一天了,公主殿下和那个侍卫还没有出来,咱们真要炸山吗?” 李烁坐在一把宽椅上,面前搁着两碟干果,还倒了一杯茶,瞧着像是来这山里闲游一般。 “夜还没有过去,自然不必这么着急。” 车令羽却有些心烦:“王爷,可他们这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他们带着帝令的宝藏逃跑了?” 李烁闲适自若地吃着干果,随手将看了一半的书拿起来:“福微是聪明人,聪明人行事,最是稳妥。她如今只是个公主,且又被朝廷追查,就算是带着帝令的宝藏,也无处躲藏。她投奔本王,也是早就想好了,需得借本王之力,才能逃脱和亲。” 言至此,李烁看向车令羽:“所以福微是不会离开的。总要给他们些时间找找,将那密室中的机关都踩个遍才是。” 车令羽挠了挠脑袋,他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有件事倒是他能明白的。 “王爷,还有一件事,是方才王爷用膳时咱们的人来报。” “什么事?” “那被抓住的西岐人终于又吐出点有用东西来。他说西岐王也知道了帝令的存在,所以才让他跟着福微公主,而且他潜入王府也有谋算,除了跟踪福微公主,还因西岐王下令,要探听我们代王府的虚实。” 李烁拿着干果的手顿了一下,又将原本拿起来的放了回去。 他想了一会,方和善地笑了一下:“看来赫连同盛所求甚广啊。若非福微聪明,只怕要着了他的道,如今帝令就落入西岐手中了。” 车令羽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不过这倒不影响他办事:“王爷,这西岐人应当交代不出什么了,依属下之见,不如先将其关押,到时倘若北上,也可以此与那赫连同盛对峙。” 李烁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须臾才点头:“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如今就等福微平安归来了。” 整一个晚上,车令羽都在为到底要不要炸山而发愁。 不过他们王爷却仍是平常云淡风轻的模样,一点不急,还命人搭起帐篷,在这星月山林之中,好生睡了一觉。 车令羽倒也在帐篷外坐着了,只是他压根没睡好,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天色渐晓,忽听得人声杂乱,他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一个打挺就站了起来。 “吵嚷什么!” 一个府兵慌忙地跑上前来:“车总领,公主和那展侍卫出来了!出来了!” “什么?”车令羽脑子一下清醒了,连忙回身就要禀报,谁知他一回头,王爷竟已掀开帐篷的帘子,从容走了出来。 “福微!”李烁抬头,瞧见那石壁之中,有两个人搀扶着出来,也顾不得交代什么,连忙抬脚往前迎去。 车令羽赶紧跟上,待瞧清楚出来那两人的模样时,饶是他久经沙场,也吓了一大跳。 但见那展侍卫,如今浑身浴血,仿佛连路都走不稳了,得靠着公主扶着才能堪堪出来,哪还有先前与他过招时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李烁也惊讶不小,连忙接过展萧的另一边胳膊,倒是浑然不嫌弃沾了血污。 “快传府上郎中来,快!”他与李忘舒扶着展萧在躺椅上坐下,厉声下令。 初晨的阳光终于爬上瑶山,天光此刻终于大亮,展萧躺靠在李烁的椅子上,抓着李忘舒的手,终于再撑不住,昏了过去。 李忘舒咬紧下唇,不敢让眼泪流出来,清楚地记得展萧的交代,硬是忍着心疼,先将怀中的《帝策》拿了出来。 “叔父。”她转向李烁,“《帝策》在上,叔父受命于天,福微恳请叔父为天下苍生,领兵回京支援,破西岐阴谋,以清君侧、辅正君听!” 李烁愣了一下。 他曾为皇子,自然知晓《帝策》之名,却怎么都没想到帝令打开,竟能让早已失传的《帝策》现世。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接过李忘舒手中那卷被手帕抱着的书册,却尽力维持着镇定清醒。 “这些事容后再议,如今当以展萧性命为重,来人,怎么还没请来郎中!速去将人带来!” 此时李忘舒才终于撑不住了,她跪坐在展萧所躺的椅子边,拉住他的手,终究哭得泪眼模糊。 * 今年永安的雨似乎格外多。 一早起来,天空便如墨染了一般,只有一片灰白。 方陆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偏生他府中还有个不争气的儿子,自打被送回来后就一直“发疯”。 “放我出去!我宁愿受罚,凭什么让福乐公主代我受过,你们问过我吗!” 坐在花厅里,那边院子的声音尚能隐隐传来,方陆皱眉,没好气地将原本准备好的早膳推到一边。 昨日他这冲动的儿子跑去宫门前请命,惹怒了圣上,险些被关进天牢里出不来,多亏了福乐公主相救。 只是如今圣旨虽还未下,朝堂上下却已经传开了。待西岐王到永安后,便由福乐公主代替福微公主出嫁和亲。 方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那楞头儿子竟然会对公主动了心思。 他方家不是什么百年望族,全靠他早年立下的军功才得以在殿前司谋得如今职位。尚公主这种事情他从来不敢想,也不是他这武将该想的。 可谁知他一心让儿子习武,却忘记规束他心性,如今天不怕地不怕,恐要将一家人都搭进去才能作罢。 “老爷,就让扬儿这般叫嚷吗?臣妾听着,他嗓子都要喊哑了。”孙氏走过来,满脸担忧。 这都喊了一个早上了,铁打的身子都经不住啊。况且又是才从天牢里出来,倘若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方陆起身:“不然呢?你以为我就想让他叫嚷?如今进了一趟天牢还不能令他收敛,倘若放出去,还不知惹出多大祸事。” 方陆干脆往外走去:“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把这府里掀了才痛快!” “放我出去!凭什么关着我!你们人人没有血性,推个姑娘出去替你们受苦,为你们挡难,怎么,被我戳中了,害怕了吗?” “你够了没有!”方陆站在方靖扬的院外,朝内大喝。 里头的声音终于静了一下,只是那声音虽小了,气势却分毫不减:“父亲,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那西岐王是什么人想必父亲也有所耳闻,福乐公主单纯善良,倘若和亲,那就是送命!” “是不是送命也不需你来说!”方陆打断他的话,“方靖扬我告诉你,你若再这么执迷不悟,是要将这满府上下的人都推进火坑里跟着你受炙烤!你什么时候才能动动你的脑子?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没有你跑去什么同昌门跪着,福乐公主根本不会面临如今困局,更不会为了救你搭上自己!” 方陆一脚踹开那原子的大门,逼近方靖扬面前:“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被关进了天牢,福乐公主才去向圣上求情,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天,自请和亲,才让圣上免了你死罪,将你革职放了出来!” 方靖扬看着自己的父亲愣住了。 他以为是父亲到圣上面前求情,才没让他死在大牢里。可他不用求情,他要救福乐,他不能看着她受苦。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切竟是因他而起,他要救福乐,反而是福乐将他救了。 “怎么会呢……”方靖扬后退了两步,垂下头去。 方陆眼眶微红,却狠心下令,让下人继续将此处锁起来。 “你好好想想吧!”他是父亲,却又为人臣子。 就算一眼能看出来,自己这儿子只怕早在不知道的时候就用情至深,可皇权在上,他又能如何呢? 这回,院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方靖扬失了魂般走回自己的房间去,却刚到了门口,就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见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跟用笔画了几道墨似的,晦暗无光,只觉胸中积聚愤懑之气,却是越发无处发泄。 偏生这个时候,李霁娴的笑脸便出现在他脑海中。 玉华门外那歪脖子树下,她或嗔或喜的模样,竟早在他尚未察觉之时,就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之中。 * “展萧,展萧醒醒!” 突然间大亮的天光,让展萧不由自主眯了眼睛。 他大口地喘着气,仿佛是当真被埋入沙土之中一般。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适应了这样的光亮,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李忘舒焦急地看着他,似有不解,却又更像是被吓到了。 “我怎么了?”展萧声音有些暗哑。 李忘舒连忙将温水端过来:“你紧紧皱着眉,又使劲捏我的手,好像不会呼吸了一样,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展萧坐起来,方瞧见她端碗的手上两道红印格外清晰。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属下有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李忘舒打断他那些认错的话,“你梦到什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方才梦境中倾天而下的土石沙砾,仿佛闭上眼就仍在眼前一样。 展萧接过她手中的水,喝进一口,摇摇头:“不记得了,不过是梦而已。” 李忘舒知他脾气,这么说,就是还不想告诉她。她便不再问了,只将那帕子拿过来,同他手中的碗交换。 “那好歹擦擦你额上的那些冷汗,总不会还要让我给你擦吧?” 展萧微微俯首:“属下不敢。” 李忘舒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偏生要跟他发火,便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你睡了整整三天,如今醒了,既然一口一个属下,那赶紧起来,替本宫做事吧。” 展萧的动作停了一下,忽地抬起头:“三天?” 李忘舒点头:“是啊,可用了不少好药呢。怎么,不信啊?言旷和季飞章就在外面,不信你叫他们进来问,看看是不是四月十九。” “属下没有不信……”展萧只觉得李忘舒忽然恼了,可她为什么恼,难不成是因他睡了太久,耽误了帝令的事吗? 他于是连忙问:“那《帝策》……” 李忘舒原以为经历那帝令之事,这展萧总能开窍一点,两人也该更信任几分,谁知他张口“属下”,闭口“帝策”,竟是满心都是公事。 李忘舒心里倒是明白,他们如今正该筹谋。 可她心里的火却又不受控制被点的更大了。 “《帝策》好好的呢,已经交到叔父手中,如今整个锦州城都传开了,叔父受恒顺帝庇佑,乃是替天行道。这样,你可满意了?” 展萧看着她,但觉一头雾水,他本能地觉得公主殿下似乎恼了,可想想两人对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李忘舒见他愣在那里,更觉自己这几日的照顾都不如喂狗,于是干脆起身。 “你既醒了,我也要赶快同叔父商议起兵回京一事。言旷和季飞章都在,让他们照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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