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李烁目光微沉。 能引赫连同盛出战是最好的,如今这般对方固守城墙,于他们而言反而最不有利。 大宁的城池,凡是稍大些的,都要修筑城墙,简单的设墙垛,备弓箭,如并州这般重要的大城,城门处还设瓮城以阻拦敌军。 如今赫连同盛固守不出,倘若领兵强行攻城,损失极大不说,而且非常有可能被困在瓮城之中全部折损其中。 此时,车令羽有些犹豫的话传来:“王爷,听这西岐王的意思,公主只怕要有危险。” 李烁咬紧槽牙,盯着那城墙上蓄势待发的弓手半晌,方开口:“围城不攻,再待时机。” * 张郡大营,展萧的营帐内,言旷与季飞章一边一个,瞧着便觉压抑。 言旷满脸不忿:“我看那西岐王不安好心,代王又不愿攻城,那公主岂不是要有危险?怎么能这样,帝令还是公主交给他的……” 季飞章见他越说越离谱,赶忙打断:“若要强攻,拿下并州势必牺牲不小,很可能将之前积累的优势全部打没了。代王殿下的命令,是为了跟随他的那些兵士。” “那便要牺牲公主殿下吗?那与答应和亲又有什么分别……”言旷见季飞章又是一记眼刀,声音越来越小。 “展萧,你打算怎么办?”季飞章看向展萧。 他自然是不希望展萧冲动的,可这人自打回营便没说一句话,这般压抑倒反而让人更加担心。 见他仍旧没有回答,季飞章又接着道:“这西岐王如今这样的行径,摆明了是打算诱我们深入。并州城也可算易守难攻,除了他的那些精锐,还有圣上派来的大军。我们若当真强行攻城,就算赢了,也损失惨重,再入永安可就更难了。” “他既能当夜突袭时乱军之中找到公主,说明我们大营中已有了他的内应。这样的情况下,便是我们想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恐怕也甚难有效果。” 季飞章有些烦躁地扇了扇折扇,只恨怎么那天夜里就没想着多派几个人保护公主。 “未必。” 展萧忽然开口,季飞章和言旷都看过去。 “什么未必?” 展萧却未回答,已然站起身来:“我去救她。” 季飞章跟着起身:“王爷未必会同意的。那些将士都追随他数年,他怎么可能为了公主牺牲?倘若他舍不下公主,早就下令攻城了,你现在就算去请命也未必有用……” “我说,我去救她。”展萧看向季飞章。 “你说什么?”季飞章惊诧。 “就是你认为的那样。”展萧说完,抬脚往帐外走去。 季飞章连忙追上去拉住他:“展萧你疯了?这是两军对垒,不是什么窃取情报,更不是一个暗探可以随意改变的。这不是鉴察司的任务。” “正因为我没有疯,我才要去。” 他回身看向季飞章和言旷:“代王是有志天下之人,他不会为了公主用大军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冒险,我若不去救她,她就如同和亲时一般,仍旧是牺牲品。” “所以你就连命都不要了?”季飞章无奈。 展萧却道:“赫连同盛只怕还惦记着帝令,他只要有所求,那就还有转机。” “可并州城门紧闭,你怎么进去啊?”言旷焦急。 展萧却道:“我自有办法。” 他当然没将明镜阁的事情同任何人说起。 瑶山之中,他已从霍雪风手中接过了明镜阁阁首之位,如今可供他驱使之人,甚至比从前鉴察司时还要更多。 大军攻进并州并不容易,可若他独身一人到并州城中,可谓易如反掌。 唯一要提前安排的,不过是救出李忘舒后,他二人脱身的方式罢了。 而他方才一路一言不发,就是在思量这件事情。 如今,他已有了一个有些冒险,但也许收获颇丰的法子。 * 并州城内。 如今的并州府衙,已成为西岐人和永安前来的大军的驻地。 李忘舒被关在一间收拾得干净的厢房中,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再次遇到舒通正和方氏。 赫连同盛的手下将这夫妻两个带进来时,李忘舒但觉分外荒唐。 当初并州一番闹剧,竟还没让这两人醒悟,如今竟然还敢同西岐人合作了。 方氏和舒通正坐在她对面,看起来倒像两个慈祥的长辈似的。 “殿下,许久不见,瞧着更瘦弱了,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受苦吧?”方氏开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李忘舒没有答话,只是扬着视线,看向挂在他二人身后墙上的一幅腊梅图。 看来并州的那位王大人,还颇爱附庸风雅。 方氏见李忘舒不理她,脸上有点尴尬:“殿下,如今既都到了并州府衙,何苦又摆出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呢?” “舒老爷方夫人想说什么,不如明说吧。”李忘舒凉凉地开口。 方氏脸色不太好,看向舒通正。舒通正倒是为人圆滑,如今硬是摆出一个笑脸来。 “殿下,我们二人来此,也没有旁的意思。那西岐王人品相貌便是放在大宁也万中无一。他听说我们都是舒家人,论理也算是个长辈,还特意邀请我二人到此,就是为了向公主展现诚意。” “不知是什么诚意?” 舒通正笑道:“殿下就听我这当舅舅的一句劝,外头漂泊流离,那都不是正经日子,女子还是要有个安稳的家庭,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殿下与西岐王,又有圣上的赐婚,又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西岐王爱重殿下,才让我们这当长辈的先来劝说。” “如此贤婿,岂有错过的道理。殿下说是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李忘舒:有被恶心到→_→
第65章 当战 “贤婿?”李忘舒笑出声来, “舒老爷不愧是为了些金银,不惜冒着性命危险欺上瞒下烦劳奔走之人。”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舒通正倒有些恼了。 他心里想着,自己如今好歹是个有头脸的人物, 李忘舒一个落魄的公主,哪能同他叫板?谁知李忘舒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忘舒看着他, 淡淡开口:“舒老爷还要托大称是我舅舅,岂不闻这天下难道还有出卖外甥女求荣求利的舅舅?可怜我母妃当年在宫中受尽委屈为舒家挣来一时风光,不过因为失了帝王宠幸,便根本无人记得她的付出!” 李忘舒站起身, 居高临下看着舒通正和方氏:“你们口口声声说西岐王是良婿, 怎么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屡番试探, 如今又亲入大宁,亲自到永安来, 野心昭然若揭, 你们却还要做他的爪牙!” “怎么,舒老爷是因那一万两黄金没拿到手,心存怨恨吗?难道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不知听赫连同盛的话才是与虎谋皮?也不怕黄金到不了手,反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吗?” “李忘舒,你!”方氏一拍桌子站起来。 李忘舒却浑然不怕:“怎么了方夫人?我倒忘了, 兴许二位根本不怕死, 来这刚巧是为了给自己攒棺材本呢!” “李忘舒,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福微公主吗?”舒通正也站起身, 脸色都急得通红。 李忘舒浅笑:“不是吗?我可没听说那皇帝将我封号褫夺,他只怕还指望我嫁给赫连同盛救他的狗命呢!舒老爷, 难不成你比皇权还厉害?” “你如今牙尖嘴利又有什么用!惹恼了西岐王陛下, 你是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死!”方氏指着李忘舒破口大骂, 这会也不装什么贵夫人了。 李忘舒不怒反笑:“是啊,还不是一死,反正都要死了,总要把舒老爷和方夫人这样的忘恩负义之辈好好骂上一顿,才不枉二位当初费心收留我的辛苦呀。” “你,你!”方氏指着李忘舒说不出话来。 他们两人本是被赫连同盛“请”来劝说李忘舒出嫁的,却未知李忘舒这会已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瞧那西岐王的模样,怕是还对李忘舒甚为喜欢,舒通正夫妻摸不准西岐王的意思,又不敢贸然对李忘舒动手。 是以这几句话之间,竟是让李忘舒占了上风。 正这时,“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人从外头踹了开来。 西岐王赫连同盛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玩味,显然已在门外听到了不少东西。 舒通正和方氏这会就跟有了救兵似的,一下子都涌了上去:“西岐王陛下,我夫妻二人可是好生劝说,只是公主殿下她执迷不悟……” 赫连同盛抬手打断他们的话:“舅父舅母且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那“舅父舅母”的称呼,听得舒通正和方氏格外受用,两人还颇为神气地看了李忘舒一眼才随着几个西岐人走了出去。 李忘舒觉得可笑,忽然倒想知道前世舒通正和方氏在西岐人打过天阙关,直逼京城之时,到底在干些什么。 可惜她前世被困在西岐,又根本没有与舒家的旧人联系过,竟然错过了一场好笑话。 “福微公主,可还住得习惯?”赫连同盛将房门关好,转过身来,笑着问道。 李忘舒站在原处,毫不避讳地看着他:“西岐王当真是知礼。” 赫连同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方才那“舅父舅母”的称呼,于是道:“我既诚心求娶,自然要遵大宁的礼仪,公主的舅父就是我的舅父。” 李忘舒笑了一下:“可惜我母妃早已过世,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我的亲人。” “血脉亲情岂能那么容易割舍,公主觉得呢?” 李忘舒觉得从赫连同盛嘴里听见这样的话格外可笑:“西岐王弑父夺位时,也是这么想的吗?” 赫连同盛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我对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什么限度?原来西岐王还要忍耐我?这可真是奇了。”李忘舒巧笑嫣然。 前世她为了大宁和西岐边境安宁,在初到西岐还报有希望时,没少容忍赫连同盛,如今看见对方被她戳到痛处,不知怎么心里竟有种别样的快感。 赫连同盛脸色铁青,忽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李忘舒的胳膊,将她按到了身后的木架上:“这里只有我与公主两人,李忘舒,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李忘舒直视着他:“想清楚什么?西岐王若是想杀我,只管杀了就是,我不过一个柔弱女子,毫无反抗之力,还不是任凭西岐王处置。” 赫连同盛想过她会反抗,甚至想过以她的性子兴许会周旋,却根本没想到李忘舒竟是如今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有些气恼,却又不肯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出来,遂顿了一下,反而舒缓了语气开口:“我为什么要杀你?” “西岐王不杀我,又把我掳掠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用我威胁代王?那西岐王可要落空了,如今帝令宝藏已交给代王,我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早就说过,代王叔父不会为了我心慈手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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