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没考进苍澜书院,今年再去考,心里本就压力不小,更糟糕的是你居然也拿到了考证。你道他为何要特意来讽刺你,其实是他自己心里慌。他一直踩你,府里府外也都道你不如他,可若是这次你考中了而他还是没中,你能想象他面临的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吗?” 赵桓熙开怀道:“那他丢脸可丢大了!” “没错,他会特别特别特别丢脸,不仅是在外人面前,在祖父面前更是如此。所以比起他考不中,他更担心的是你会考中,因此才会特意来打击你的自信。这也证明了其实在他的意识里,你是有可能会考中的,毕竟你也取得了去考试的资格,这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了。” 徐念安说着,伸手捧住他的脸,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三郎,你不要如他的意,就算考不中,你也要全力以赴。你才十六岁,我相信,就算你今年考不中,你也绝对不用等到他这个年纪就能考中。总有一天你会向所有人证明,你赵桓熙,就是比他赵桓旭强,不管是在为人处世上,还是文才武功上。” 赵桓熙感觉有股热血在自己心中澎湃,用力一点头道:“嗯!” 驱散了心中的阴霾,他又无赖起来,双臂环住徐念安的身子问道:“刚才我看到你和宜苏在绣靴面,给谁绣的?” “给我自己绣的,三姐姐说要教我骑马。”徐念安道。 赵桓熙面色一肃,“学骑马还是有点危险的,你想学等我放旬假我教你啊。” 徐念安笑道:“你哪有时间?放旬假要去尚先生那里学作画,璩公还要考较你的字,钱明还要找你演男旦排戏。” 赵桓熙道:“你想学骑马,我就哪儿也不去了,我教你。” “不用啦,我已答应三姐了。怎么,你信不过三姐?”徐念安问他。 “倒也不是,她以前骑术是挺好的,只是嫁去定国公府后,有几年不曾骑马了吧。我担心她自己生疏,还要教你,怕不妥当。”赵桓熙微微蹙眉。 “没事的,你还不知道我吗?胆小得很,你抱我跑我都害怕,何况骑马?到时候我会量力而行的,实在不行我就看着三姐骑。”徐念安道。 赵桓熙想起那次抱着她跑回慎徽院她生气的事,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说得也对,你挺胆小的。” 徐念安气恼,捶他一下道:“我再胆小我也没哭。” 赵桓熙脸红了起来,强辩道:“谁哭了?” “你哭得还少吗?” “我好久不哭了。” “十天……” 徐念安想说“十天就算好久?”赵桓熙听出端倪,忙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一下。自那次后,他有十天不曾亲过她了,本来就想得紧,此刻还能堵嘴,何乐不为? “你还……”徐念安看出他意图,想抗议,他又凑过来,这次亲着不放了。 徐念安抬手捶了他两下,手就攥住了他肩上的衣服。 次日是休沐日,殷夫人让赵桓熙出门前去向国公爷说一声。 赵桓熙来到敦义堂时,赵桓旭又在。 他神采奕奕地向国公爷行礼道:“祖父,孙儿考试去了。” 两个孙子都能去苍澜书院考试,国公爷很高兴,道:“好,你和桓旭一道去吧,路上仔细些。” 两人应是,出了敦义堂,赵桓旭见赵桓熙一扫昨日被他嘲讽时的郁闷和颓丧,心中纳罕,忍不住道:“你还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赵桓熙抬头挺胸目不斜视,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万一我考上了你没考上,你这张脸往哪儿放?” 赵桓旭被他戳中心中最隐秘的担忧,变了脸色冷笑道:“天都亮了,还没睡醒吗?” 赵桓熙抬着下巴哼了一声,故意撇下他大步往前走去,心中暗想,便考不中也先气气你! 两人一前一后骑马离开国公府,赵桓熙不想与赵桓旭一起,跑在前头。赵桓旭不甘示弱,紧追其后。 两人出西城门到了官道上,赵桓熙正策马跑着,冷不防道旁一推着板车的男子突然像崴了脚一般将板车往道中间一倒。 赵桓熙吓了一跳,忙纵马跃起,有惊无险地跳过板车继续往前跑。 与他相差两个马身的赵桓旭猝不及防,一下撞上去,摔得人仰马翻。 赵桓熙听到后面传来惊呼声,勒停骏马回过身来,只见赵桓旭的马正挣扎着站起来,而赵桓旭在板车上磕得头破血流,坐在地上不起身。 那推板车的男子正急着去扶赵桓旭,走路姿势正常,根本没有崴脚。 赵桓熙明白了,这男子刚才是想让他来这么一下的。 谁会不希望他去参加苍澜书院的考试呢,自然是五房的人。 他都不一定能考得上,五房的人也要这样来害他,心思如此恶毒,若是将来真的让赵桓旭继承了国公之位,他们能停止害他吗? 若不能,届时他又能靠什么来保护冬姐姐和娘亲姐姐她们? 不行,他后悔了。他不能让五房继承爵位。他是嫡长孙,只要他样样比赵桓旭好,祖父就没道理略过他让赵桓旭继承爵位。 就算以后他做了靖国公,娘和念安会比较辛苦,那也比被人害毫无还手之力的好。
第122章 赵桓熙没有停下来帮赵桓旭,见他没有性命之忧,他就掉转马头,继续往苍澜书院去了。 苍澜书院建在都梁山上,松柏房舍交相掩映,环境十分清幽。 今天放旬假,书院里静悄悄的,赵桓熙他们在半山腰一间腾出来的课室里面考试,他写了小半张纸时,赵桓旭头上包着布条身上带着泥土血迹赶来了,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本来错过考试时间是不能再进来参加考试的,赵桓旭和负责考试的先生说明迟到原因后,先生见他如此情况还坚持赶来,便网开一面,让他入座考试。 考完试,赵桓熙饿着肚子赶回靖国公府,吃殷夫人的寿面,席上便将路上发生之事讲给殷夫人她们听。 殷夫人听了大怒,骂道:“五房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从马上摔下来,摔死摔残疾的都有,就为了不让你去参加苍澜书院的考试,竟行此恶行,怎么不摔死那赵桓旭!你当时就该揪住那推板车的男子,将他送去官府,一顿板子下来,看他招不招!” 赵桓熙道:“那样我就要错过苍澜书院的考试了。” 殷洛宸皱眉道:“会不会搞错了?就桓熙这水平,去苍澜书院考试也就是凑个数,五房真能为了阻止他去考试行此险招?” 赵桓熙:“……” 徐念安问赵桓熙:“那板车上装的什么?” 赵桓熙道:“菜。” 徐念安遂对殷夫人道:“定是人为设计的无疑。城外菜农来城里买菜,一般都是赶在天亮前开城门的第一时间入城。三郎卯时末离家,赶到西城门外怎么也得辰时中了,哪有菜农这么晚还没进城的?” 殷夫人道:“定是五房无疑,活该没摔着我儿摔了那赵桓旭,真是报应!” 赵佳臻对赵桓熙道:“以五房的一贯作风,那赵桓旭回来后一定会告诉祖父你看到他摔得头破血流也不管他,到时候你怎么说呢?” 赵桓熙道:“我就说我跑在前面没看见,赵桓旭有种找那推板车的男子来与我对质,他敢吗?” “哎哟,我弟弟还真是长大了,不怕祖父也不怕事了。”赵佳臻笑着看向殷夫人,目光扫过,又见那傅云津默默地瞧着她,见她转过脸,便又垂下眸去。 赵桓熙下巴一抬,满脸骄傲道:“那当然,我可是成了婚的人了!” 一句话说得桌上众人都忍俊不禁起来。 饭后,殷夫人有事,赵桓熙和殷洛宸傅云津两个去园子里了。 徐念安和赵佳臻两人去小花园里散步消食。 “三姐,三郎在路上遇到之事,你怎么看?”徐念安一边与赵佳臻并排走一边问。 赵佳臻手里掐着一枝刚含苞的桃花,道:“不能理解。虽然我是桓熙的姐姐,但要我说,我也不信他此番能考入苍澜书院去。赵桓旭这等十六岁过童试的都考不进去,桓熙他才读了多久的书?除非五房想摔死他,否则真的没必要来这一出。可若桓熙真摔出个好歹来,五房就这般有信心那推板车的男子不会将幕后主使供出来?” “若幕后主使不是五房,便解释得通了。”徐念安看着残荷凋零的池塘道。 赵佳臻猛的扭过脸来,“你的意思是……” 徐念安摇摇头,道:“没有凭据的,只是猜测而已。三姐,我想请你帮个忙。母亲手下那个扈刚好像很得力,三姐能不能去叫他帮忙盯梢一些人,且不让母亲知晓?” 赵佳臻道:“府里人都知道母亲看重你,扈刚你也支使得动的,不是非得通过我。” 徐念安道:“我知道,支使我定是支使得动他,但要他瞒着母亲便不易办到了。三姐不一样,三姐是母亲亲生的,他会给你这个面子。这件事之所以要先瞒着母亲,是因为母亲心里不太藏得住事,万一听风就是雨发作起来,便不好了。” 赵佳臻想了想,点头,问:“盯谁?” 徐念安对她附耳低语一番。 赵佳臻讶异地看着她,继而面色凝重起来,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晚上,小夫妻俩洗漱过躺在床上,赵桓熙向着徐念安这边侧躺着,看着她道:“冬姐姐,我今天对祖父说谎了。我对他说谎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变成和赵桓旭一样虚伪的人?” 徐念安与他四目相对,问:“你都说什么谎了?” “祖父问我,今天赵桓旭从马上摔下来,我为什么不帮他?我说我跑在前面没看到。祖父说赵桓旭说我看到了。我说赵桓旭在敦义堂说我学业上有问题可以去请教他,出了敦义堂就讽刺我学业不精去苍澜书院应考是丢脸,他的话不可信。祖父就没说话了。” 徐念安问他:“三郎,你觉得祖父偏心吗?” 赵桓熙:“……” “在我面前,你都不敢说真话吗?” 赵桓熙忙道:“不是。只是……祖父现在对我也挺好的,我要是说他偏心,有点不孝。” “可他确实是偏心。”徐念安道。 赵桓熙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若是我没有嫁给你,他偏心不偏心的,与我无关。反正我只是把他当做长辈,当做恩人,他的家务事,我没资格过问。可是我既然嫁给了你,我自然要站在你的立场上说话。以前的你,虽是胆小懦弱了些,但并没有品行道德上的瑕疵,祖父对你依然不假辞色。而赵桓旭,自私虚伪,品行低下,祖父却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对他寄予厚望。祖父在你和赵桓旭之间,就是偏心赵桓旭的。”徐念安道。 赵桓熙默默地垂下眼睑,没说话。他也不傻,祖父是不是偏心赵桓旭,他看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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