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的那个人,就是城北僻巷里一个被绑住的年轻公子,昨天早上用麻绳勒死的。 去摸鱼儿刺杀玉匠,也是管事要求的,过堂时要说为了灭口。 而指挥他做这一切的人,要说成是靖国公府一位姓李的妈妈,五十多岁的年纪,长着一对三角眼,面相刻薄。 国公爷看得一头雾水,问殷夫人:“这么说是有人栽赃五房?这里面提到的富贵人家的管事,到底是谁?” “已经派人按着这个伍魁的描述去他说的那个乳酪张分店打听了,若不出所料,应当是安庆伯府的管事。”殷夫人道。 国公爷愣住,皱眉:“你说什么?安庆伯府?” 安庆伯府,正是二太太宁氏的娘家。 殷夫人向国公爷行了一礼,道:“公爹,事到如今,儿媳也不瞒着您了。事情还要从上次桓熙和桓旭去苍澜书院考试,在路上遇险说起。当日桓熙回来跟我说了板车拦路之事后,我就觉着奇怪,事后调查,发现似乎跟安庆伯府有些关系。从那时起,儿媳便暗中派人监视二房和安庆伯府的动向。 “此番桓熙突然出事,我急忙找盯梢的人来问,从中发现了五房的行迹,也发现了二房的行迹,只是没有证据,不敢确定。直到念安提出,昨日刺杀玉匠的人动机不明,目的可疑,我才想到去诈一诈此人,结果就诈出了这份供词。” 国公爷目光落在手里的那份供词上,问:“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做玉佩,绑架朱志福,派人用玉佩引桓熙到城北那条巷子,这些事是五房做的。杀死朱志福,刺杀玉匠,这两件事是二房做的。”殷夫人表情麻木道。 国公爷倒是没问五房二房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而是吩咐向忠:“去把宁氏叫过来。” 二太太宁氏正一边带着小女儿承珂和两个嫡媳准备吃饭,一边等赵桓淳回来,听闻国公爷召见,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她借着回房整理仪容的空档好生理了下思绪,而后带着丫鬟去了敦义堂。 到了国公爷的书房,见殷夫人也在,她沉住一口气,向国公爷行礼。 国公爷也不说旁的,直接将手里伍魁的供词递给她,道:“你也看看吧。” 宁氏上来接了纸过去,一行一行仔仔细细地看完了,然后在殷夫人等人的盯视下一脸茫然地看向国公爷,问道:“这是什么?公爹为何要给我过目?” 殷夫人瞧她那无辜模样,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这步田地了,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这份定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怪不得蛰伏在她身边二三十年,她都没能看穿她画皮后面的恶鬼模样! 国公爷看着宁氏,道:“看来你是全不知情,这件事,是你娘家人自作主张了。” 宁氏瞠目结舌,“我、我娘家……”她重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证词,道:“公爹的意思是,这上面说的那个富贵人家的管事,是我娘家的人?这不可能吧,我娘家人为何要做这种事?” “你娘家人为何要陷害我靖国公府的人,这一点许是要等上了公堂才能知道了。你,真的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国公爷问。 宁氏俯首道:“公爹明鉴,儿媳实不知情。” 这时向忠进来,禀道:“国公爷,丘八他们拿回来了,管着丘八的人也一同拿回来了,是安庆伯府的人。” 国公爷瞧着宁氏,吩咐向忠:“好生关押起来。” 向忠刚出去,又回来,道:“大太太,扈刚寻您。” 殷夫人向国公爷打了招呼出去,没一会儿就领着两个护院押着一名小厮过来。 宁氏一见那小厮,面色就微微变了。 “公爹,今日下午儿媳派表侄去顺天府,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封锁了公府前后门。表侄回来时,二太太正好在我院中询问封门之事。二太太回去没多久,淳哥儿便来跟我说要去外祖家给表妹送长命缕,我让他去了。结果他刚进安庆伯府,伯府里便派出这么一个小厮直奔顺天府大牢而去,叫我提前安排下的人给拿住了。”殷夫人道。 国公爷面色冷肃地看向那一脸慌张的小厮,问:“这时候去顺天府大牢,做什么?” 小厮梗着脖颈道:“我是安庆伯府的人,你们赵家人无权抓我审我!” “向忠,带他下去,让他交代。”国公爷吩咐。 向忠带着那两个护院拎着小厮出门,未几,门外便传来小厮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房里气氛沉默,宁氏的额上脊背上渐渐渗出一层冷汗。她焦灼而拼命地转动脑子,然而还未等她想出个合适的应对之策,向忠就进来了。 “国公爷,撂了,是宁家三郎得了二太太的消息,命他去顺天府大牢看一看伍魁那里是否有变。” 国公爷目光转向宁氏。 宁氏在他无形的威压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这么多年,二房和三房在我眼中是最安分守己最懂事的两房。比起三房,你夫婿是嫡出,你儿子更有出息,你还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要行此惨毒之事?”国公爷嗓音低沉地问宁氏。 宁氏瑟瑟抖了半晌,忽然就不抖了。 “为什么?”她惨笑一声,抬起头来,怨毒地盯着国公爷道:“你说为什么?你自己都说了,我二房是嫡出,最安分守己最懂事,我夫婿我儿子最有出息。这么多年来,你有一日考虑过将爵位传给二房吗?” 她伸手一指殷夫人,道:“长房,赵明坤是个什么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你做老子的最清楚!五房,老五若在,赵家手里的兵权必定是他的,就算爵位不给他,也不算亏待了他。可老五不在了,五房只剩下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东西,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着老五也要给他们体面。三个嫡出的儿子,只有我们二房,一直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却永远都入不了你的眼,什么好都落不着!凭什么?” “所以你就连消带打,想将长房五房一锅端了?”国公爷望着这个因阴谋暴露功亏一篑而渐露疯狂之态的二儿媳。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能指望你终有一天良心发现幡然醒悟,突然发现我们二房比长房和五房更有资格和能力承爵?大太太,堂堂金陵侯嫡长女,被你诓骗过来嫁给你那宠妾灭妻的嫡长子,二十多年来受了多少委屈磋磨?你帮她收拾过赵明坤吗?你看她能干,让她执掌中馈,为你赵家做牛做马,却一再纵容你偏袒的五房欺辱她和她的儿女,你有良心吗?” 宁氏冷笑连连,“给你当了这么多年儿媳,我早就看透你了,你为什么一直偏袒五房?因为你本质上就和他们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狠心偏狭之人!你的眼睛永远都只看你自己想看的,至于旁人,做得再好,过得再苦,你都视若无睹!可惜啊,人在做,天在看,你还是得了你应有的报应。你最看好的老五死了,你的嫡长子彻底废了。你吊着爵位,把你最得意最想培养的孙子养得好高骛远利欲熏心。我就看着,这烜赫繁华的靖国公府,怎样从你手里败落下去!我就看着,到了黄泉地府,你拿什么脸去见你赵家的列祖列宗!哈哈哈哈哈哈!” 殷夫人站在一旁,看着癫狂大笑的宁氏,心中五味杂陈。 国公爷面无表情,只道:“带下去,关起来。” 向忠过来拉宁氏出去。 宁氏经过殷夫人身边,忽然停住。 殷夫人冷冰冰地看着她。 宁氏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道:“靖国公府有如今安稳繁荣的局面,全仰赖于你是个好人。阖府都欠你的,尤其是靖国公这个一家之主!” 殷夫人没吱声。 宁氏被带出去后,殷夫人向国公爷行礼,道:“公爹,若无事,我们也先退下了。” 国公爷点头,道:“明日上午,去大理寺接桓熙回来。” “是。”殷夫人带着徐念安和赵佳臻退出书房。 国公爷在书桌后静坐了片刻,站起身来想到窗边去透透气,不料脑中一晕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向忠料理完宁氏的事,回到书房就看到国公爷倒在地上,顿时大惊失色,一般派人去通知殷夫人一边派人去请大夫。 大夫还没来,大理寺来人了,说赵桓熙中毒了。 这下殷夫人也要晕了。 一时左右为难,国公爷这边肯定是不能离开的,万一他有个好歹,又没留下遗书,按制就是赵明坤那个混账承爵了。可是桓熙那边…… “娘,您别着急,我和三姐去看桓熙,您照顾祖父。”徐念安白着脸安慰殷夫人。 殷夫人看她脸色就知道她也不过是在强撑,忙道:“快去,快去。” 徐念安当下和赵佳臻两人带了丫鬟小厮坐马车赶往大理寺。
第138章 徐念安和赵佳臻心急火燎地赶到大理寺。 赵桓熙已经被从牢房里挪了出来,躺在寺中一间厢房里。 徐念安她们到时,大理寺请来的大夫已经在给赵桓熙诊治了。 赵桓熙人还清醒着,就是面色差了些,见到徐念安他便着急又虚弱地解释道:“我拿银叶子试了,银叶子没有变色。” 徐念安见他这会儿了还担心自己说他偷懒,也是无奈,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不怪你,银叶子也不是什么毒都可以验出来的。” 赵佳臻着急地问大夫:“我弟弟怎么样?中的什么毒?” 大夫道:“诸位不必担心,不是要人性命的毒,从脉象和症状来看,也就是些让人肠胃不宁的药罢了。调理几天便无事了。” 徐念安与赵佳臻包括被惊动连夜赶来的大理寺卿詹鹤都松了口气。成国公世子被杀一案闹得这么大,如果赵桓熙再在大理寺的牢房里遇害,那他这个大理寺卿也算是做到头了。 大夫去开药,徐念安就去问大理寺卿:“詹大人,我夫君此事,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詹鹤道:“方才已经遣人去查了,今晚负责分发晚饭的狱卒在饭后称病回家,已是消失不见。下头人正在追捕。” 不是下毒,只是放了些让人肠胃不宁的药,对方意欲何为? 徐念安想不通,就对詹鹤道:“詹大人,杀害成国公世子的真正凶犯已经找到了,明日大约就会有人知会您。今晚可否通融我留下照顾我夫君?” 詹鹤惊讶:“已经找到真凶了?” 徐念安点头:“找着了。” 詹鹤见她不多说,也就没有追问,只道:“你愿意留下,自可以留下。” 徐念安谢过他,他就出去了。 大夫开了药方,这大晚上的也没有药铺开门,赵佳臻就使人去殷夫人名下的药铺抓药。 忙忙碌碌地都安排妥当后,徐念安对她道:“三姐姐,你先回府去吧。祖父不知道醒了没有,二太太又那样,说不得二房还要闹,母亲一个人怕忙不过来。三郎这边反正大夫都说了没有大碍,药你也安排好了,我留下来看着他就好了,左右明天也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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