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那赵桓朝武艺如何?你有把握能赢?” 赵桓熙摇头:“没有把握,但是我知道他有此一举既不是为了赵家,也不是为国为民,他只是想投机取巧混个前程而已。明日比试前我会乱他心智,叫他不能安心比试。” 徐念安看着他,一瞬间竟觉得有些陌生,就仿佛,一个少年一夜之间就长成了男人一般。 她微微侧过脸,问道:“何时比试?” “明日早朝后,就在宸极殿外的广场上。” “那待会儿宫里内侍肯定会来咱们府上通知赵桓朝,母亲就会知道了。” “我方才借故把赵桓朝赶出去了。” 徐念安呆了呆,道:“那明日还是如今日一般,我让人在后门给你备好马,你从后门走。” “冬姐姐,”赵桓熙握着她的肩,仔细瞧她的双眼,“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徐念安仰头看着他,认真道:“你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们性格差那么多,但还是会被彼此吸引,互相喜欢吗?因为在面对重大抉择时,我们的选择,往往是一致的。事实上就这件事而言,谁都知道祖父倒下了应该你去,因为你是世孙,将来要继承他爵位的人。有人反对,也只不过是因为担心你而已。以后母亲若是知晓,也定会极力反对,你要明白,她并不是认为你不该去做这件事,她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那你呢,你会不会也一直为我担心?” “会,但同时,我也相信傻人有傻福,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徐念安掐住他的脸故作轻松道。 赵桓熙目光温软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赵桓熙提着刀来到宸极殿外时,赵桓朝已经在了。 见他过来,赵桓朝本想讽刺几句,结果一看他手中提着的刀,顿时皱眉道:“皇上说今日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你竟然带一把开过刃的刀?” 赵桓熙站在他身边,目视前方,道:“皇上可没跟我说这场比试点到即止。” 赵桓朝一愣,脑海中瞬间冒出很多想法。 “其实你何必自讨苦吃呢?你上战场,不一定就能建功立业,但成国公府必然会派人给你使绊子。我与朱志福的恩怨你应当也有所耳闻,成国公府的人费尽心思也想弄死我。本来送我上战场是最好的法子,偏你跳出来横插一杠。如不把你弄死,我又怎么上战场呢?”赵桓熙道。 赵桓朝扭头看他,道:“你既然知道,还与我争什么?” “我是祖父请封的世孙,自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算什么?” 赵桓朝面色阴冷地握紧了刀柄。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也要有把握求得到才好。就你们母子多年来给我娘带来的屈辱和伤害,你觉着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借此机会咸鱼翻身步步高升吗?别做梦了。老老实实听从祖父的安排,走远些让我眼不见为净,我还能当你们不存在。若是像现在一样非凑到我眼前来蹦跶,难免就让人想把你一巴掌拍死。” 赵桓朝冷笑道:“一巴掌拍死?凭什么?凭你的嘴上功夫么?” 赵桓熙道:“你不信?就算你今天赢了,到了辽东,还不是得听李将军的安排?李营将军,可是祖父的旧部,到时候我修书一封,借祖父的口吻让他对你多多‘关照’,比如说让你去冲个锋陷个阵什么的,以示我赵家男儿的骁勇善战,你说,他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呢?” 赵桓朝看着面前高高的台阶,腮帮子发紧,不说话。 赵桓熙知道他心绪已乱,便也不再多说。 两人笔直地站在御林军罗列的广场上,直到日上三竿,众臣退朝。 皇帝带着百官走出宸极殿,想来方才在朝上已议过两人比试之事,所以出来了也没废话,直接就让宏奉上前叮嘱两人不许杀伤性命,宣布比武开始。 赵桓朝一心钻营,武艺并不多精,不过胜在练武的时间长,基本功比赵桓熙扎实。 而赵桓熙得国公爷亲自传授赵家刀法,招式上比赵桓朝略胜一筹。 两人比武,本来赵桓熙真没什么把握赢,但赵桓朝被他乱了心绪,加上他自己带了把没开刃的刀,赵桓熙却带了把开过刃的刀,在两人实力相差不算悬殊的情况下,他还真讨不着什么好。 最后赵桓熙在赵桓朝胳膊上划了一刀险胜。 皇帝见赵桓熙虽看着年少娇弱,这舞起刀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大乐,当即在拟好的圣旨上填上赵桓熙的名字,让宏奉当众宣读。 赵桓熙被封了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是个散官,并无实职。 消息很快传到柳拂衣耳朵里,柳拂衣斜躺在贵妃榻上,一边抚摸猫背一边暗思:过了一夜那小子还能来比试,想来是她同意的。那便算了,算自己多事。 赵桓熙领了圣旨,依然从后门回了靖国公府。 殷夫人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朝廷派内侍来靖国公府上给赵桓熙送铠甲告身和鱼符,殷夫人才知晓这件事。 听说圣旨都下了,官也封了,再过几日便要奔赴辽东了。殷夫人只觉仿佛一个大雷正劈在自己头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足晕了半日,殷夫人醒来时,天都黑了。她睁眼一瞧,床边只有赵桓熙,登时便想起白日之事。 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指着赵桓熙道:“你即刻给我装病!你若真敢上战场,我……我就死给你看!”一边说一边从床上下来,要去寻能自戕之物。 “娘,我知道您会反对,可是我必须得去。”赵桓熙在殷夫人面前跪下来,仰着头道。 “凭什么你必须得去?赵家这么多儿孙,凭什么就得你去?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殷夫人情绪不稳,大喊大叫。 “赵家这么多儿孙,祖父也只把爵位传给了我。孩儿身为赵家子孙,这么多年来在祖父的庇佑下安享尊荣,如今赵家有难,祖父有难,孩儿不能退缩不前。” “身为赵家子孙,在祖父的庇佑下安享尊荣?这么多年,赵家给你什么尊荣了?祖父给你什么庇佑了?每个月二十两银子?每一季三身新衣?值多少我还给他就是了!从小到大,一直庇佑你,让你安享尊荣的,是我!是我用殷家给我的陪嫁,养活了你!你最该对得起的人是我!”殷夫人歇斯底里泪流满面地喊完,忽然反应过来,道:“是念安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是了,若不是她有意纵你,你怎可能瞒着我闯下这样天大的祸来?我找她去!” 说罢她将脸颊上的泪一抹,就要往门外去。 “娘,与她无关,这是孩儿自己的决定!”赵桓熙看着她的背影哭着喊道。 殷夫人停在房门口。 “从小到大,是您一直保护我庇佑我,怕我受伤怕我出事。您事事替我打点周全,我就像一只被您关在笼子里的鸟,没人能伤害我,但与之相对的,我也失去了自由。以前不懂事时,我甚至还因此偷偷埋怨过您。那时候的我很矛盾,一方面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另一方面,我又觉着我之所以那般无能不招人喜欢,都是因为您对我管得太多。” 殷夫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哭着诉说的儿子。 “后来念安来到我身边,她教会很多道理,我也理解了您的做法,知道想让您放手自己就得先立起来,不让您操心才行。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得到过爹的关爱,和祖父关系亲近之后,我真的从心底里崇拜和尊敬他。我学武是为了我自己,可是我学刀,就是为了祖父而学的。除了跟着他学刀,我还跟着他学习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祖父越过父亲立我为世孙,有违礼法,但皇上还是答应了。这让我不得不去想,皇上为什么会答应?是因为祖父往年建下的功勋,还是因为祖父此次强拖病体的出征?” 赵桓熙抬袖子擦干眼泪,仰头看着殷夫人道:“娘,祖父此番病重,不知还有多少时日留给他。我不想让他带着后继无人的憾恨离开人世。至少让他知道他没错看我,至少让他知道他的孙子赵桓熙,有这个勇气代他出征。有些事情就算当时错过了,过后还能有机会弥补。可有些事情,一辈子就只有那一次机会,若是错过,除了抱憾终身,痛苦终身,是再也无法补救的。娘,求求您,不要让我抱憾终身痛苦终身,您就当是,最后再疼我一次吧。”
第151章 “最后再疼你一次?”殷夫人缓步走到他面前,俯着身手捂着胸口流着眼泪道:“娘正是因为疼你,才不让你去啊。你五叔,自幼习武,根骨也是极好的,还有你祖父亲自带着,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折在了战场上,折在那什么古德思勤的手下。你呢?你才练了多久的武?你自己一个人上战场。你会是个什么后果,自己想象不到吗?” 赵桓熙眸中泪光闪烁,诚恳道:“我知道,我去,可能会死在那里,可是不去,我会生不如死。” 殷夫人痛苦万端,指着他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是为了不让你祖父抱憾而去,不惜让我老无所依不得善终罢了!” 赵桓熙惶急摇头。 绝望到极处,殷夫人噗通一声与他对面跪下,迎着赵桓熙惊吓的目光求道:“娘疼了你那么多年,你也反过来疼娘一回好不好?就这一回。娘十七岁嫁给你父亲, 第二年他就带回了杜姨娘。按着娘的性子,从那时起就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是你外祖母得到消息写信给我,说我既舍不得你大姐,不想和离,那就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将来才有依靠。 “我承认你的出生有你祖父一份功劳在里面,毕竟若非他用杜姨娘母子逼着你父亲,以我与他的关系,是绝不会再有佳善佳臻佳贤和你的。可是,你娘我忍着恶心与他虚与委蛇十几年,直到三十岁那年才生下了你,你娘我所受的苦,难道不比他们任何人都多吗?” 赵桓熙泪如雨落,说不出话来。 “自从有了你之后,这十几年来,我不争不抢,就算有人欺负到门前,也从未想过要狠狠地报复反击回去。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地长大成人,一切的宽容和忍让,我就当是为你这一生的平安康健积阴德了。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去出征?你让娘这几十年的心血都毁于一旦,你更是剥夺了娘继续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 殷夫人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他并不宽厚的肩膀,道:“哪怕你真的不为娘着想,那你想想念安,她和你成亲刚满一年,她才十九岁,她膝下还没有一子半女。如果你此番出征回不来,她就得为你守一辈子寡,对着你的牌位毫无倚仗毫无希望地过一辈子,你忍心吗?” 赵桓熙双目红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殷夫人的房间,独自一人去了芝兰园。 殷夫人平缓了一会儿情绪,洗了把脸,唤来芊荷问道:“三奶奶现在何处?” 芊荷道:“方才看到她和三姑娘一道去了三姑娘房里。” “去把她叫来,叫她一个人来。”殷夫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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