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当年分给我们的家产,竟然被你大伯母扣下这么多?念安,你、你怎么不同我说?”郑夫人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徐念安和董氏到底在说什么,一脸震惊不可置信。 董氏下不来台,恼羞成怒胡搅蛮缠:“这关我什么事!本就是你二妹死皮赖脸要留在伯府不肯跟你们走,你们四房的女儿,难不成让我们大房白白养着?这么多年吃穿用度,加上她的嫁妆,真算起来,怕不是还要倒贴我许多!” 一个枕头扔到她身上,董氏一惊,回头看去,只见郑夫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她道:“你给我滚出去!有生之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张妈妈,吩咐下去,以后再不许这个人踏进咱家院门。” 张妈妈应声上前,请董氏出去。 董氏连连冷笑:“好好好,你们四房算是出息了,要和我们长房断绝关系,那咱们就走着瞧!” 她甩袖就走,无一人拦她。 到了院中正好碰见和徐墨秀一起过来的徐墨晶,徐墨晶叫她:“母亲,你这是去哪儿啊?”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还留在这儿丢人现眼么?回家!”董氏没好气道。 “啊?不是说……” 董氏停步转身,本是想教训儿子,却见徐海安还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骂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是四房的人!你大姐得嫁高门,出息得狠了,巴结她去吧!”说罢叫上徐墨晶,撇下徐海安走了。 徐墨秀见状,也没理徐海安,直接往郑夫人的房里去了。 有女婿在,郑夫人想哭又不能哭,憋得难受,见徐墨秀来了,就说:“天光正好,你们别闷在我房里陪着我了,自去外头说话吧。阿秀,好好招待你姐夫。绮安惠安去厨房看看午饭准备得如何了。念安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众儿女皆应是。 见赵桓熙一边跟着徐墨秀往外走一边频频回头望向自己,徐念安叫住徐墨秀道:“阿秀,你姐夫作了一幅画想请你帮忙品评一番。” 徐墨秀看了赵桓熙一眼,道:“于丹青之道我并不擅长。” “纵不擅长,好坏总看得出来的。你若看着还能入眼,便替你姐夫拿去请擅长之人雅正雅正。”徐念安说。 徐墨秀迟疑了一下,才转过身对赵桓熙道:“随我来吧。” 赵桓熙忙雀跃地跟上。 徐绮安与徐惠安出了郑夫人的房门,一眼看到站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徐海安。两人面面相觑,到底谁也没过去,相携往灶间去了。 “三弟。”徐墨秀经过徐海安身边时,徐海安呜咽着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赵桓熙正急着让徐墨秀看他的画,见徐墨秀被拉住,上前就推开徐海安的手道:“念安已经说不认你了,你又来纠缠阿秀做什么?难不成想离间他们姐弟?” 徐墨秀惊讶地看着赵桓熙。 徐海安终于受不住了,带着她的两个丫鬟哭天抹泪地跑了出去。 见碍眼的跑了,赵桓熙欣欣然地对徐墨秀道:“我们走吧。” 瞧着近处无人,徐墨秀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姐么?与我这般套近乎做什么?” 赵桓熙被问住,支支吾吾道:“我、我何曾说……不喜欢她?” 婚前还嚷嚷着喜欢别人不愿娶徐念安,现在听他的意思又喜欢徐念安了,这落在徐墨秀眼中,无疑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心志不坚朝秦暮楚的纨绔德性。这样下去,以后房里也不知要有多少莺莺燕燕,三年后同意不同意和离也是个未知数了。 他面色变得更差,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赵桓熙莫名其妙。 徐家没有书房,徐墨秀的卧房里,床靠西墙,在东墙那儿放了个小书架和一张书桌。 到了房里,徐墨秀站在书桌旁,双眼将赵桓熙从头到脚一打量,问道:“你叫我品画,画呢?” 赵桓熙抬起空空如也的双手,哎呀一声,边往外跑边道:“在你姐那儿呢,你等我一下啊。” 徐墨秀低头一看,见那幅画已经放在了他的书桌上,开口道:“等等。” 赵桓熙回身看来。 徐墨秀并不理他,兀自走到书桌后,欣赏起那副画来。 出乎意料,这个望之令人生厌的公府贵子,画的画居然不错。 画的是一座名叫“芝兰堂”的建筑,背后有山,门前有水,楼阁界画精工,皴法硬朗笔墨秀润,隐有董巨之风。 徐墨秀静下心来,想起这幅画居然直接放到他桌上,应是宜苏或是明理放进来的,也就是他姐姐的意思。 “为何画这副画?有何特殊寓意吗?”他问赵桓熙。 “没什么特殊寓意,当时我不知画什么好,你姐姐提议画芝兰堂,我们前天在那儿吃的午饭。”赵桓熙老实道。 徐墨秀望着芝兰堂那三个小字,说不上差,但也不算极好。 凭着多年和姐姐之间养成的默契,他几乎立时明白了姐姐叫他帮赵桓熙品画的用意。 “我虽不擅丹青,却也看得出,你这幅画画得极有水平。”他道。 赵桓熙刚刚露出一丝喜色,徐墨秀话锋一转:“但是你的字,配不上你的画。俗话说,字如其人,如你只能写出这样的字,下次再画,便不要在画上题字了。”
第21章 赵桓熙听了他的话,先是张口结舌,继而满脸通红。 徐墨秀将画卷起来递给他,道:“如果你想寻个师父教你画画,以你现在的作画水平不是难事,但我还是建议你先练字。毕竟自古书画是一家,学作画应当是一件相当考验耐心与恒心之事,如果你连字都没这个耐心与毅力练好,又如何让人相信你会有这个恒心去跟着人学作画呢?” 赵桓熙讪讪道:“说得也是。阿秀你于书法一道上可有心得?能与我一说吗?” 徐墨秀背过身去,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来,闲闲道:“书法一道全靠自己意会,多练而已。我也不过刚入门,没有这个资格来教你。” 赵桓熙看了眼他书桌上的手稿,上面的字天质自然遒美健秀,已非一般人能写出的了。抬头见徐墨秀背对他自顾自地翻书看书,态度冷漠,他心生不满,忍不住小声道:“都是做弟弟的,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徐墨秀眼珠往后一斜,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尚书》,问身后人:“可曾读过四书五经?” 赵桓熙见他肯理他了,自然答得殷勤:“读过。” “那你可知,嘉佑二年省试论题‘刑赏忠厚之至论’典出何处啊?” 赵桓熙:“……”这还不如不理他呢。 那边徐念安安抚好郑夫人,又把徐绮安和徐惠安叫到房里问了问店铺和花田那边的情况,听起来虽是磕磕绊绊,但好歹一切还算正常。 徐念安略微放心,想起徐墨秀和赵桓熙那边不知情况如何,便找了过去。刚到徐墨秀门口,便见赵桓熙捏着画卷垂头丧气地出来。 “怎么了?阿秀说你画得不好?”徐念安上前问道。 赵桓熙摇头:“他说我画得挺好的。” “那因何垂头丧气呀?” “他与我讨论了一下四书五经。” 徐念安:“……” 家里人少,中午就徐念安姐弟妹几个和赵桓熙一张桌上用了饭。有徐念安镇着,徐墨秀对赵桓熙假以辞色了些。赵桓熙本就不是记仇的性子,很开心地与徐墨秀攀谈起来。 用过午饭,徐念安去向郑夫人辞行,赵桓熙还有些依依不舍:“这么快就回去啊?”他自幼被殷夫人看得紧,性格柔弱内向,基本上没什么朋友。徐墨秀不过依着徐念安的意思对他态度稍微好了些,说话逢迎些,他便乐不思蜀了。 徐念安瞄了眼自家弟弟平和表面下隐藏的嫌弃之意,对赵桓熙道:“路程远,早些回家,省得母亲担心。” 上马车之前,赵桓熙一再邀请徐墨秀去靖国公府玩,徐墨秀敷衍地应了,只不舍地看着自家长姐。 “今日便回书院去,不要耽误了功课。”徐念安叮嘱他。 徐墨秀沉稳点头,“你也要好好的。” 徐念安一笑,“我没事,放心吧。我已吩咐宝康,家里若有事,上靖国公府寻我,你安心读书,不要担心家里。” 姐弟俩在门前分别,徐念安在徐墨秀的目送下上了马车。 “真的现在就回去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马车都行出去一段路了,赵桓熙还掀帘子往后瞧呢。 “怎么,与我弟弟就聊得这般投机吗?”徐念安颇觉好笑。 “是啊,他虽然只比我大三个月,可是懂得好多,我很佩服他。”赵桓熙道,“而且与他相处很舒服,他既没有因为我学识不如他而鄙视我,也没有因为我公府嫡孙的身份而讨好我,就像朋友一样。朋友,应该是这样子的吧……”说到后面,他微微出神。 徐念安心生怜悯,安慰他道:“以后你还会有这样的朋友的。” “你何以确定?”赵桓熙回过神来,不解地问她。 “因为你会慢慢长大,长大了就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会走向什么样的人群,到时候,自然就会交到与你脾性相投的朋友了。” 赵桓熙瞧着徐念安,目光如丝,细密而绵软,“你真好。和你说话总是让人觉着未来充满希望。” 徐念安有些不太自然地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只要肯努力,未来本就是充满希望的。” “对了,”赵桓熙忽想起一事,“听你所说,似乎当年你们在忠义伯府时,祖母也偏心,当时你们是如何应对的?那个二妹又是怎么回事?” “我父亲虽嫡非长,我祖母原本打算将她外甥女嫁给我父亲,我父亲却听从我祖父之命娶了我娘。我外祖父是耕读之家出身,时任督察院经历,这样的家世比起忠义伯府来自然是差远了。家世不如,又不得婆母欢喜,还有厉害的妯娌,我娘能如何?唯忍耐而已。徐海安的母亲贺姨娘,便是我母亲怀上我之后,祖母塞到我父亲房里来的。” 说到此处,徐念安忍不住弯唇一笑,清灵的眸中一点寒凉,“其实我大伯母说得没错,若不是嫁给了你,我哪有这胆量与她撕破脸?” 见她如此,赵桓熙有些不安,犹疑半晌,问道:“那你看着我的母亲,会不会想起你大伯母?毕、毕竟,对我几个婶娘来说,我母亲也是长嫂,掌着府中中馈。” 徐念安惊讶一瞬,失笑:“你怎会如此想?我大伯母如何能与你母亲相比?我大伯母从根上就是烂的黑的,而你母亲看着厉害,其实心地很善良很正直。如若不然,你的庶兄们又怎能顺顺当当长这么大还挣着了前程?四房五房的婶婶又怎会有胆量在咱们新婚头一天就当着你母亲的面与我为难?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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