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方才饮了酒也依然记得关好门,只要挨过这一刻,将外头人先哄走就好。 “怎么了,阿姐,你应我一声。” 远处两声犬吠,屋子内外却是寂静一片。 耳边忽闻一阵水声,门外少年微敛了好看眉眼,暗啧了里头人的隐忍谨慎后,遂故作焦急一把将屋门推开。
第11章 沐浴2 主屋宽敞也简陋,隔了幅素色绘竹的绢白屏风,在油灯的映照下,影影绰绰着勾勒出一个缩靠在浴桶里的身影。 “方才我不甚睡着了…”屏风后赵冉冉掐着胳膊勉强开口,“我洗好了,你先出去。” “水早凉了。”段征悠然望着里间,脚下试探着朝前进了一步,“听着声,怎么阿姐身上不舒服吗?” 刻意放缓的关切音调,让赵冉冉又是一阵战栗,强撑着神志想再说些什么,出口时却终是再难成调。 绢白的屏风上,纤弱的双肩一阵阵发颤,好似春风拂过竹林,带动了那半幅青竹婆娑。 面无表情地静望了片刻,他长眉一挑,放轻脚步朝里行去:“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人影逼近,衣架立在远处几案边,是绝够不着的。赵冉冉深吸口气,猛然间道:“滚出去!” 刻意而无用的凶狠过后,她再难掩饰,低泣求告似的补了句:“你、你快出去,别、别管我…无事的…” 少年扬唇趁着她这一阵失控,疾行数步就越过了最后那道屏障,两厢里视线相对时,他唇边笑意消匿无踪。 早已凉透的浴水里墨点一样晕染开一圈圈血丝,女子缩抱着肩头,湿发凌乱得贴面蜿蜒。文秀天真的眉眼里,受惊的小兽一般仓惶得看向他,泪珠纷乱遍布。 满目水色缭乱里,半面惑人妖冶,半面粗粝似鬼。 两人离的近了,赵冉冉愈发觉着身子里的劲头攒动起来,迷蒙间,进退皆是无法,她觉着自己简直要疯了,抱紧了身子只是发颤落泪。 衾衣裹上肩头,视线颠倒,后背腿弯下被一股力气托抱而起。 冰凉的水珠顺着发丝脊背没入质地粗劣的短打里,一回神,她已然被人横抱而起,拽着浮木似的,不自觉将脑袋朝他胸前拱着,口里却喃喃道:“让我一个人,你快出去…” 直到湿漉漉得被压进床褥里,耳边听得少年亦渐粗的呼吸,赵冉冉忙躬起身子,狠狠一口咬上自己腿弯。 朱唇染血,她抬手按住背后游走的大掌,红着眼仰首,用最后的克制绷紧了音调道:“我有心悦之人,不可失节。” 眼尾一点朱砂赤红,被泪水浸得生动鲜研。 段征愣了瞬,明白过来她话中意后,他想了想眉心稍拢后,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翻起身拉开了肌肤相贴的距离。 就在赵冉冉对他的后撤喜悲交叠时,下一刻,身上却兜头盖脸得被蒙了条被子。 “白参将的药怕不好空熬。”段征侧躺下来,隔着被子将她整个人牢牢圈进了怀里,“我不动你,只是想略解些毒去,阿姐若是怕,就闭上眼,我绝不动你的。” 微凉喑哑的嗓音入耳蛊惑,整个人被他用力压抱着,反倒如逢甘霖般的有股子说不出的畅快。 或许又有被褥隔挡着,她的意志慢慢朝那畅快需索滑去,小幅度得在这等桎梏里挪动着身子。 春夜寂寂,被褥下赵冉冉红着脸,强撑着不出声,身子却是挪动着渐渐难以控制。 灯油似是快要枯竭了,暗淡着将两人的身影打在灰白的泥墙上。 这一架旧床恰好靠着木窗,赵冉冉面朝右侧躺着,胎痕遍布的右半张脸便顺势没入阴影里,窗外晴夜无云,月色清浅柔和得打在她左侧完好光洁的脸上,眉目皎洁檀口朱红,睡凤眼里明明是欲壑凌乱的,可神色间却只教人觉着清丽干净。 段征的视线随着月色在她脸上淌动,他支着胳膊细察了会儿,一面伸手哄孩童般不住得拍抚。 看准了她眼中迷离深重,他腕子一滑,顺着被褥就一点点滑了进去…… 油灯倏然灭了,黑暗中,她松开手,抛去了最后一丝清明。 …… 不知是何处飞来的云雀,晨光细微里,俏立在老树的新嫩的枝芽间,报喜似的叫个不停。 主屋床上的女子掀了掀眼皮,蜷着身子蹭了蹭半空的被褥,翻了个身又继续沉入了酣甜梦乡里。 一个时辰后,鼻尖涌入柴火粥香,檐下的鸟雀叽叽喳喳的,没个停歇。 外头什么鸟恁般吵闹? 下一刻,赵冉冉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起身。 抖着手拉开胸前的被子,在看清了自个儿衣衫俱在后,长出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在瞧见屋子里的浴桶后,她又蓦然倒吸了口凉气。 残灯暗影里的零散片段渐渐连贯,身上的寝衣也不是自己昨日备的那件纯白长衫了,而是换作了件浅藕的短褂子。 这种短褂子颇为好穿,却不够蔽体,胳膊自大臂下露出,星星点点的指痕在藕似的雪臂间着实醒目。 撑着手挪了挪身子,在触到床褥中间的潮意后,她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良久后,她才又细察了旁的痕迹。 浑身上下,除了衣服被换了,其余的,倒是全没有一点不适了。 搞清楚了这个后,赵冉冉面上紧绷着的神色才刚松了松,屋外便立刻传来了个熟悉微凉的扣门声 “阿姐,你可醒了?那些长舌妇我早起都给赶了。” 才缓和了心绪的赵冉冉,骤然间脸上乍开红晕。 作者有话说: 后面随榜更的少了,入v后爆更
第12章 俊俏 段征这一声‘阿姐’实则叫的不怎么真诚,隔了道薄门板,她似都能听着那语意里隐含着的笑意。 想起昨夜里自个儿发作时的情态,那半张柔韧光洁的面上,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 对着门外极快得‘嗯’了声后,赵冉冉抱膝坐在床榻中央,有些不敢起身去面对。 都是药性害的,她只是病了罢,况且两人隔着被褥衣衫原本也都没有脱的……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只要他两个都忘了,往后该怎样还是怎样的。 这么自我排解着,她终是揉着额角起了床,净面绾发后又将鲛绡带上。 而后,她对着床褥上的脏乱,硬着头皮一下子卷作一团,勉强抱起后出了屋门去。 外院里怕人来瞧见,她便决意打了水到内院来洗。 将被褥搭在葡萄架下的木质美人塌上,才跨出二院的门,差点一头就撞在了段征怀里。 脚下被门槛子绊了,她踉跄着站稳,推开了他伸来托抱的手。 “醒的这么晚?午饭我都做好了,一并吃了吧。” 微凉含笑的声调从头顶传来,她抬眸与他视线一触即散,想要开口时,竟发现自己比料想的还要难堪,一时失语般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春风穿堂而过,少年瞧出她的局促慌乱,遂敛了笑意,居高临下地细细打量起来。 乌发如云烟眉轻拢,半张脸上染了霞光似的羞怯,还有那一双干净澄澈,瞧不出半点算计世故的眼睛。 想起这双眼睛,在昨夜里,千回百转得带雾落泪…… 也不知怎么了,明明还未相识多久,经了昨夜那一场,段征如今再瞧她,莫名得就会想到从前在山林里,自个儿猎杀的那些食草的小动物。 有什么滚烫血液在身体里窜动,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极快得舐了下唇角,他克制下心绪里烘动的兴奋,退开半步后越过人就朝内院去:“阿姐自去吃,我收拾了里头出去消食。” 听懂了他的话后,赵冉冉纵是再羞怯也不好意思叫他一个男子为自己洗衣叠被,他又不是尚书府的家奴仆从,怎么好做那些呢。 是以,被段征催了几次,她还是打定主意要帮着一同收拾。 只是一刻的功夫,想要帮忙的赵冉冉被撇在一边,看着他倒水刷桶,搓洗被褥脏衣。一整套做下来,没有丝毫耽搁停顿,动作有序熟练得就好像是她家后院的杂事婆子一般。 “再不去吃,饭菜可都要凉了。” 见他起身‘哗’得两下把湿衣抖开,她忙晃了晃头将脑子里那点错乱的对比抹去。 见过他提刀拼杀的样子,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能想到,哪一个像他这样有点作为的年轻男子,竟能将这些琐碎粗活做得这般像样的。 做完了这一切,段征将井盖盖好,又将三个炒菜并一碗拌面皮端了石桌上,自个儿泡了壶粗茶,示意赵冉冉过来吃饭。 似是觉察出她的紧张,他倒只是陪坐着饮茶,两个人对坐着,没有一分逾矩的行为。 “这碗叫什么,怎么吃起来甜甜的?”这么对坐着静默,赵冉冉先有些受不了,边低头小口吃着就说起了吃食。 浅酌了口粗茶,少年悠悠道:“就是普通的拌面皮子。京都里地脉坏了,井水都是咸涩的很,洗衣刷碗用着不错,今日做饭用的,都是我昨夜去山上挑的泉水。” 其实顺天府建城八百年,地下水早已经沤得咸涩苦喉,小户之家除了年节生病,日常就是吃这样的水。城内有几十口甜水井,中等的商户和官宦之家,便会使人用钱去买水,用在饭菜煮茶上。 而像赵尚书这样正二品的官位,又兼娶了巨贾出身的正妻,光是尚书府里,就有东西二处自用的甜水井,哪怕是仆从奴婢都从不必用普通水井的。 所以对于赵冉冉来说,她甚至从未听过地脉咸涩这回事。初来时吃的几顿饭,也只当是村里人不讲究食材不好罢了。 抬眸颇快地望了眼饮茶的少年,她忽然疑惑他怎的没有家人,想了想后心下泛了些不忍,便停了筷:“脚上还疼吗?这井水也挺好,山泉若远的话还是别去挑了。” “也就这点伤,我原本就闲不住……”说着,段征顿了顿,咂摸了下她方才的语气。 不得不承认,女儿家虽然麻烦,软语低声里,还确是比那些大老粗好听许多。他心里头偎贴,突然就凑了过去:“我若是还疼着,阿姐你……可是会心疼?” 突如其来的暧昧果然叫她吓了一跳,见她嗫喏着垂了头,耳朵尖下似都浮了抹暗红,他意外间勾唇一笑。 这一笑清浅温雅,不带一丝绮念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愣了。 倒是奇了,怎的这两日落了难,却是愈发笑的多了,怕不是创伤太重,连脑子都不正常起来了? 又不知是想着了什么,他收了笑,立在她身侧垂着眼皮,看了会儿后,不冷不热地随口说了句:“院子里没人的时候,就别带面纱了吧。” 这一句说完,也不知又触了她何处,就这么瞧着她执筷的右手微不可查得抖了抖,哽了许久回了句:“我、带惯了…没的吓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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