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游云顿了下,“我没有过节的习惯,并不知。” 从前他背负着整个莫家的血海深仇,哪里会有这个闲情逸致,甚至,他能闲暇留在上京的时间都不多。 “啊秋。”秦蓁蓁没认真冲旁打了个喷嚏,又双手环臂来避寒。 见状,牧游云没犹豫,直接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而后给秦蓁蓁披上,不过后者略迟疑,察觉到周围又不少人打量,微微地不自在。 “怎么?” “有人在看,怕她们会说你的闲话。” 秦蓁蓁如实答,其实她自己对这些早无所谓,只是在意牧游云会因她而成别人的玩笑谈资。 “你在意吗?”牧游云往侧旁看了眼,出声问她。 秦蓁蓁摇头。 于是牧游云没再迟疑,利索地把衣服套到她身上,“那就行了,穿吧。” 氛围有点微妙,两人并肩往街里走,虽然路两旁的商贩走得差不多了,但花灯都还在,没了迎节热闹的拥挤,这样走得怯意似乎也不错。 一处无人的摊位上摆着个纸兔子,里面烛火燃了一半,像是被人掷弃的,秦蓁蓁走近将兔子灯提拿在手里,而后对着牧游云招手,“买不到新的了,这个送你,要不要?” 红眼睛,憨幼状,牧游云盯着她手里的花灯,默默接了过来。 “多谢。” 秦蓁蓁莞尔,“牧公子,你是第一次收到姑娘给送的礼物吗?表情也太……严肃了些。” 他这样子,叫秦蓁蓁莫名感觉自己好像是他的手下,而当下,则是她逢年过节想偷偷给他行贿送礼,却被他刚正不阿地拒绝,然后又要受他严厉的教育。 “嗯,第一次。”他如实回,表情怪异了瞬,不过又很快恢复如常。 秦蓁蓁心尖酥酥的,顿时,她觉得自己是忍不住了,许是被当下氛围熏染,亦或许是看他收了自己的礼物,还道是首次。 冲动中,她忽的正色,目光凝向牧游云,将难以启齿的话试探问出:“牧公子,你说你没有过节的习惯,那你知不知道姑娘家在元夕夜邀请郎君出来看花灯,这个是有说法的。” “知道。” 闻言,秦蓁蓁一下就愣了,她当然不会想到牧游云会回得这么直接。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那他来…… 喜悦之感尚未完全迸发出,忧恐便先一步从她心尖满溢。 她曾是花楼的姑娘,这是无争的事实,即便是雅妓,以才艺谋生,可终究名号上沾着那个字。 秦蓁蓁有自己的骄傲,她也从来不是一个妄自菲薄之人,更因自己能弹得一首好琵琶而自傲,可是当她真的遇到一个想终身托付的干净人时,她才会惊觉,自己身上落着满尘污秽。她怕自己不配。 “那日李四所言,公子可能没有上心,但是我还是要坦白清楚,将话提前向公子说明白。我幼时因父罪入教房司成官妓,十三岁那年,幸得父亲旧友相助而改名换姓成了侍乐的雅妓……我,我心知自己并非宜室宜家的好娘子,不该对公子相见一面便动这份妄心,但我控制不住……” 秦蓁蓁开始时,眼神还是看着他的,可到最后,目光却是慢慢垂下。 她声音愈低,语气故作轻松地交代着自己沉重的过往,“我为达官显贵奉过茶,给伯候公子弹过曲,若公子嫌弃这个直说便好,我肯定不会继续纠缠的。若之后再见,我便只当公子是陌生人,定不会污了公子的名声。” 秦蓁蓁说了很长的一段话,牧游云在旁静静听着,全程没有打断。 直到最后,她音落,他又等了会确认她是把想说的都说完了,这才开口。 “我杀过人,虽都是恶人,但手上确实沾了血。论嫌弃,是我怕姑娘嫌我身上沾血腥,不干净。” 秦蓁蓁听他这样说,几乎想也没想地回道:“我,我不在乎,你是霍将军的朋友,当然不会是什么坏人。” 牧游云挑眉,“也不怕我?” 秦蓁蓁鼓起勇气直视过去,看着他的眼睛摇头,“不怕。” 想了想,又说了自己的理由,“你长得好看呀。” 闻言,牧游云嘴巴微抿,这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时,经常会下意识做的小动作。 被女人夸好看,生平头一回。 这感觉还真是,神奇。 月影挂树梢,晚风吹过她鬓角的发,牧游云抬手帮她将松散下来的一缕别发于耳后。 而后凝着她明艳的美眸,出声。 “没你好看。” 人比皓月更明媚。 秦蓁蓁强忍着心跳,不敢确认地问:“你是,是那个意思吗?” 牧游云垂眼,嘴角罕见的扯了个笑。 “我来这,就是叫你眼见为实的。” 作者有话说: 这对到此交代完啦,后面回塬壁生宝宝~ ________ 感谢在2022-11-08 23:55:16~2022-11-09 23:5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小吉、其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意大人 5瓶;﹏凉城′以北、Memoryヾノ今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两人离京当日, 来相送的人不少。 秦蓁蓁和牧游云一道同行先到的,而容珩慢了一步, 单独一人乘着马车过来。 见状, 施霓一脸惊讶地给秦蓁蓁使眼色,而对方微带羞赧地轻轻点头,叫施霓哪还意会不出她与牧公子的关系走向。 惊诧过后, 施霓认真想想,倒觉得两人也算般配。 虽说她与牧公子并未有什么过多接触, 但几次见面, 也可从其言谈举止看出他的正派气度,而且他与将军相识,也算得知根知底,如此, 秦蓁蓁愿与他继续接触,施霓也是放心的。 只是容珩这会还犯楞呢,见秦蓁蓁和牧游云同道,他越步从马车上下来,直言道:“你说你们两个走这么急干什么, 也不等等我, 我这马车多宽敞,三个人坐也满满有富余啊。” 牧游云指了指他和秦蓁蓁坐的马车, 面不改色地开口:“抱歉,我们的只适两人。” “……”容珩语塞。 施霓在旁听着直直想笑,心想是不是男子对情愫这些天生都不敏感呢, 于是故意压低声音, 踮脚凑靠到霍厌耳边出声问:“夫君, 你有没有看出什么啊?” 霍厌不避人地单手扶她腰上, 好叫她身子能稳,眼下这个节骨眼,霍厌可不容得她有丝毫闪失。 “站好,要么扶住我。” 施霓忽的被教训,不开心地撇撇嘴:“你语气好凶。” “……没凶。”霍厌叹了口气,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 施霓边吃痛,边觉新奇地眨眨眼:“夫君居然看出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容珩一样傻?” 施霓没忍住噗嗤一笑,当即微心虚地余光瞥了容公子一眼,看他正和牧游云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谈话,于是这才放心下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彼此话别两句,便祝天高水远,来日再见。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霍厌相携施霓正准备上马车启程时,宣王殿下和宁乐公主竟也亲自赶来相送。 宣王下马走在前,双手捧着个木箧,待走近后,他免了众人行礼,直接将手中之物递向施霓。 “殿下这是?”施霓犹豫着没立刻伸手接过。 宣王看她迟疑,解释说:“是安神的药枕,眼下你们一路北上,少说要走半月,我看你们马车不小,想来里面定安置了软榻,到时路途困倦休歇之际配上这枕头,想来夫人也能睡得安稳些。” 宁乐公主在旁添油加醋,弯着眉眼补充,“这药枕我五哥老早就准备了,也不算什么贵重物,你就收了吧。” 施霓看了霍厌一眼,见他面上当下并未显出什么异色,稍微松了口气。 宣王特意相送,尤其周遭还围拥着这些人在,她总不好当众去拂一皇子的面子。 于是一番思量过后,她点点头,到底是伸手接了下来。 同时言谢宣王的好意:“多谢殿下记挂。也多谢公主惦记。” 说着,施霓冲宁乐略施一礼,起身时忽的注意到,公主身后站着个身量十分高大的侍卫,而且眉目很是脱俗,周身气质看着就不凡。 到底是金枝玉叶备受梁帝偏宠的公主啊,连身边的寻常侍卫都像个人物。 “走了。” 霍厌兀自出声,将施霓的思绪唤回,见其已经等不耐地转身,她赶紧提裙迈步跟上。 他这人真是,客套一点不会。 于是施霓冲身后诸位歉意一笑,将霍厌懒得做的人情世故,全然做到周全。 “我与夫君便启程了,塬壁归境,五月生枚,七月林海,以后诸位若有游阅打算,到塬壁我们夫妻二人定当好生款待。” “多谢夫人。” …… 马车车滚辘辘行进,极敞阔的车厢内,两人相挨着坐卧。 而霍厌默了片刻后,直接二话不说动手将宣王相送施霓的礼物粗鲁拆封,他费了番劲才打开包装严密的箧盒,将沉甸甸的药枕拿在手里掂了掂,而后扯着嘴角冷哼一声。 还真用心啊,连名贵锦缎都里外小心包了三层,还特意选了施霓素来偏爱的藕粉色。 思及此,他不耐烦地将这药枕甩手丢在榻上。 一直在旁偷偷瞧着他神色的施霓,见状不禁提起口气,其实她哪能想不明白,将军这明显是打翻了醋坛,不过她对此应对惯了,也知该如何做才能把人给哄舒了气。 她又向将军挨凑地紧了些,娇滴滴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轻晃了晃,而后贴着他明知故问轻轻地问询。 “夫君,你怎么了嘛?” 见他冷脸不回,施霓声音放得更娇,“夫君不理我了嘛……” “你是我夫人,轮得到他在那好心献殷勤?” 霍厌睨着那药枕,冷冷地终于开了口。 没在人前,他连宣王的尊称都不喊,眸间还带着明晰的嫌意。 施霓无奈笑笑,整个人贴近,软颤颤地都快挂他身上了,霍厌虽还冷着脸,可面对着般软香纠缠,到底没绷太久,于是伸手一把把人搂住,稳稳抱在自己腿上。 “你收得倒麻利。”他吃味地重重捏住她的脸蛋。 施霓求饶,赶紧表态说:“那我不枕了,给夫君来枕好不好?” 霍厌睨了她一眼,忽的伸手往下拍了拍铺在软榻上的一层棉褥,哼声说:“就他有这份心?这车里软榻上铺的雪棉蚕丝织缎,是我大前日舍脸从宫里太后那求来的,听说是对女子养身有益,寸度千金的缎我也舍得为你铺三层,太后差点把我直接给赶出去,你倒好,抱着个枕头稀罕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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