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了下眼帘,有些克忍不住情绪的落寞。 片刻后再抬起时,她一切神色恢复如常,于是按照先前计划,抬手抚过自己一缕将散未散的发,又故作茫然地顿足开口道:“阿朱姑娘可否过来帮忙看看,我头上的钗环好像要松,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感觉簪头也有些不稳。” 闻言,阿朱赶忙踮脚查看,惊道:“哎呀,似乎是掉了一支钗,方才我记着少夫人头鬟右侧不是这样空的,难不成是丢路上了?” 施霓故作愁容:“我丝毫未察觉呀,也可能是方才丢在嫂嫂的院中了,眼下只盼它不会落于什么边角处,不然寻不回来,倒是辜负了夫君的一番心意。” 阿朱立刻听出此话重点来,认真叹道:“原来是将军所送,那这钗更是遗失不得。不如少夫人在这里静等奴婢片刻,奴婢这就原路返回去寻?现在府里多数人都在前厅听戏呢,没什么人走这条路,如此倒还好寻,不然等到一会人多杂乱的时段,免不了会有贪财地大胆眯下,反正也无对证。” 施霓便顺势点头应下,将阿朱合理支开,才是她此番周旋之目的。 …… 见阿朱走远,施霓这才终于放心下来往里迈步潜挪,她不知自己将会窥看到什么,心里自是十分煎灼。 她想,竹木花圃,将军与陆姑娘是否正花前影下,你侬我侬? 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象着那些画面,施霓再做不到如初来塬壁时的心境豁达,她此刻居然也学会了嫉妒,那是她先前最觉可耻的东西。 她是变了,可她却依旧摸不透霍厌待她究竟是何心思。 碎落的阳光透过施霓浓密微蜷的眼睫,在她眼下打落一片浅浅的阴影,一如她心头难以挥散的阴霾。 手心握紧,她不再犹豫,亦不再畏惧结果。她只要自己得一个交代,不管是好是坏。 一个转角,施霓刚要靠近,就忽的听到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自当震惊,只因完全未想到程夫人会在此处现身。 明明她方才离席时,程夫人正看台戏看得认真,自己不过就在堂嫂院中耽误了片刻,程夫人这会儿怎就…… 施霓来不及细琢磨,更无法对旁人解释自己为何会现身在此,故而当下听闻脚步渐近,她只好暂时敛裙躲进身后茂盛的竹幕间藏身。 两道华裙身影从转角处现身,施霓两眼便辨出程夫人身侧那人就是陆雪清的母亲,宴前在内室闲坐时,依着堂嫂的热情介绍,她几乎将室内女眷全部认了个脸熟。 两人相聊声渐近,施霓几乎全部入耳。 “这两个孩子都是腼腆性子,若非以长辈相寻为名,哪能把他们齐齐召来,咱们虽未直接说明什么,可一檐相处叙聊,他们总能意会你我姐妹的牵缘之意。” 程夫人附声:“如此最好。只我担心序淮那个冷淡的性子,会恼我自作主张,别到时惹了雪清受委屈。” “怎会,咱们都是亲眼瞧着的,孩子们彼此早有意属,都是那突来的圣旨成了阻碍,可雪清跟我透过心意,只要能嫁给她序淮哥哥,她是如何都是愿意的。” 程夫人似动容,“如此,倒真是委屈雪清了。” 两人身影终于渐远,施霓屏息从侧旁竹林里出来,心里一时又忧又喜。 喜的是,她确认将军并未从出府开始便计划与旁人幽会,忧的则是,她不知道将军是否也会英雄难过美人关。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实在为寻常事,当下又有一姑娘如此倾心爱慕于他,将军的确没理由拒绝。 施霓并不是妄自菲薄,觉得自己相较陆雪清差在哪里,而是她认定人的天性本就贪婪,眼前放着两块金子可取,没人会只其中选一块,那才傻。 除非……必须二者选一,除非那唯一的选项里有额外的诱惑。 思及此,施霓隐隐有了坏主意。 她原本此生不愿再回忆起昔日在云宫所受嬷嬷之引教,与陆雪清大家闺秀的淑雅做派相比,她妖妖娆娆的妩媚体态从来上不得台面,可现在,她只想彻底放开矜持去欢悦将军,以自己百转千回的起落接承,去拆毁他们青梅竹马之情。 坏极了,施霓也承认自己的自私,可陆雪清没有霍厌,身后还有亲人相护,家族撑腰,可她却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需得抓住,哪怕用尽心计。 她片刻没有耽搁,早已提快脚下步子,沿着程夫人来时的方向奔去,不远处一排隐秘厢房,挡在连排的竹影后,施霓紧盯那里,像是锁定了目标。 …… 霍厌是被小厮相唤出席,听其说是程夫人属意,他才肯同意来此间厢屋等候。 可他坐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期间除了闻听屋内不同寻常的异香外,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到。等到房门从外被人推开时,他转身没有看到母亲献身,反而看到了陆雪清,于是当即凝蹙上眉头。 关上门,对方脸上带着红晕,娇赧地与他打招呼,他只点头做应。 “你怎么会来这?” 陆雪清垂眸含羞着:“是姨母唤我来的,说我与表哥几月未见,该联络联络感情,不然好好的情义都要变生分了。” 闻听此言,霍厌略微一顿,他默了默,目光没抬只淡淡回应:“亲情随血缘而定,如何也淡漠不了,又岂会因见与不见而遭影响,不然祠堂供奉祖宗又有何意?” 陆雪清面容一僵,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她不答这话,反而柔声开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表哥,你常年出征在外,都是在刀尖锋刃上过活,这几个月见不到你,清儿心里实在担忧你,又……又很想念你。” “兄妹情义,多谢你牵挂。只是前堂还有不少人等我叙聊,表妹自便。” 霍厌说着便起身要走,毫无留恋之意,他岂会听不懂陆雪清的暗示,可他从来都只当她是妹妹,碍于她的体面,他把话说得委婉,但拒绝之意很明决。 “表哥,那不只是兄妹情义,我对你不是!我相信你也不是,你是弄错了,弄错了……”陆雪清眼角挂上惹怜的泪水,倔强地凝看着霍厌。 “我很清楚,雪清。” “那凉女呢!”陆雪清不甘心地追问。 霍厌眸底深晦,他不喜施霓被人这般不敬地称呼:“以后,你要唤她嫂嫂,若你还认我为兄。” 闻言,陆雪清狼狈瘫坐,目光伤情,只眼神晦涩不断喃喃着,“你错了,是你弄错了……” 他怎会弄错,何为兄妹情,何为男女之情,他分得清楚。在面对陆雪清楚楚欲泣的模样时,他心里只觉烦躁与无奈,可若是施霓对着他凝泪,他一定会忍不住邪念直把人欺负地更狠,叫她只在自己身下哭,只为他哭。 当然,这样的邪想,他不会叫她知道,在彻底爽过之前,他不能吓到她。 陆雪清实际在耗着时间,她眼见霍厌眼神愈浑,确认房间异香起了效果,心头却是凉薄。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之情,竟比不上一血统卑贱的异族女几日相诱。简直可耻! 她靠近霍厌,见他手心紧紧扣着桌沿似隐忍模样,不禁勾唇一笑。兄妹之情?待序淮哥哥克制不住地将自己剥光扑压到床上时,看他还说不说得出这冠冕堂皇的话。 哥哥做妹妹,今日最好叫全府的人都来瞧见才好,陆雪清疯魔地作想。 母亲说得对,富贵险中求。 施霓紧赶慢赶,临于成排的厢房前又挨间推门检查,这一片的占地不小,她从头开始定耽误不少时间,待查到三分之一时,她忽的隐约听到些“呜呜”的动静。 凝神细听,果然是有人呼救。 她立刻寻到近旁确认位置,而后来不及思虑周全,便抬脚对着那道紧闭的房门一踹。 映目,意想不到会是陆雪清浑身湿透,被捆绑在一木椅上的狼狈之景,施霓眨目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霍厌毫不留情地拎着一桶凉水再次从头给她浇下,当即,陆雪清呛得几乎丧命。 施霓陡然心惊,原本她以为房间内会是一片旖旎温香,却不想是正历残酷之刑。 她迈进脚步,眼神怯生生:“夫……夫君。” 霍厌看到她,眼神幽晦,接着把木桶随手一丢,几步走到她身前。 他伸手,覆挡住施霓的眼睛,沉寂的面容终于现出些暖色来。 “乖,闭眼,怕吓到你。”他如是说。 作者有话说: 请欣赏将军的双标时刻。 快了快了,将军很快尝到。 ——— 感谢在2022-11-25 23:39:21~2022-11-26 23:5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琼菱、其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天气刚刚好、花生在看书、62606646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平行番 陆雪清浑身颤抖, 被眼前之景刺到目,她不顾面上被糊的凌乱发丝, 目光死死地盯在施霓身上, 而后用仅存的游丝力气,启齿冲她恶毒地诅咒。 “凉女贱人!你包藏祸心不得好死!序淮哥哥,你万不可被她美色蒙骗了去, 她有心害你的,你手上沾了那么多凉人的血, 她岂能对你相待坦诚, 怕不是日日都想寻机,将尖利的朱钗往你胸口上刺!” 施霓还未搞清楚状况,进来便听陆雪清的挑拨之言,她心头不禁跳了跳, 忙伸手拉住霍厌的胳膊,轻轻依赖地唤了声:“夫君,莫听挑拨之言。” 他回握住她,指节轻力扯拽,把人挡在他身后, 而后沉着面, 朝着陆雪清冷冷开口。 “看来你是还没有彻底清醒。” 陆雪清看他眸间浮涌的狠厉,只觉眼前的表哥异常陌生, 她眼眶涌泪,难以置信他会如此不加犹豫地站在凉女那边。 她决绝言道:“表哥,她不会真心对你, 只有我, 就算为你去舍这条命, 雪清也心甘情愿!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真心?用媚药的真心么?” 霍厌说罢, 狠戾着眸,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水桶,只听当啷一声,水流迅速喷溅到房屋各处,连顶檐都未曾幸免。 凝着一屋的狼狈,陆雪清晦暗地阖上眼,当即心如死灰,她想不到霍厌会当着凉女的面,出言不顾,狠狠打她的脸。 而施霓在后目睹着一切,惊诧地张开嘴巴。媚药,她们怎么敢的…… 她脸色担忧地伸手向前,焦急想确认霍厌的情况,却被他拂手一下避开,同时,他额头浸出薄汗,面色更为闪过一瞬的难耐痛苦。 “夫君,你……” “无妨。”他沉沉喘了口气,凝了眼自己手臂,才艰难开口,“回府。” 他再没留一个眼色给陆雪清。 施霓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场面,她做不了决,只好听言于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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