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梁帝忙露了急,开口直言道:“寡人,寡人没说一定要留……” 皇后依旧不肯转身,只背对闷闷地说:“她住在那浮芳苑,不已经被宫人们默认成小主了吗?” 梁帝为难道:“身为外族女,她进京不住宫里还能住哪,难不成寡人在她临进城前,便直接把她的婚事拿定主意?再说,两国联姻一事非同小可,除了寡人,你以为人人都有资格能将其要得。” 话引到这,皇后的目的自是也到达了,于是当下也不再拿乔,起身拉住梁帝的手,忙主动提议道:“陛下,凛儿自幼在我膝下长大,我倒觉他是合适的人选。” 梁帝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凛儿年幼,又无功无绩,怎能服众?你说他,倒不如提议胤儿。” “胤儿不行。”皇后语气严肃了些,“东宫如今正妃未立,哪能先迎进外族女,自大梁建朝起,也素来没这个规矩。何况胤儿是储君,大梁亲缘血脉岂能受异族侵染。” 话虽如此,可太子恐怕不会领这个情。 在这个关头自请南下赈灾,拼命争功,他存着什么心思简直都不加遮掩。 梁帝阖了下眼,将这些恼心事暂且置于脑后,当下回握住皇后的手,对她现在的亲近态度很是受用。 他也并未多疑深想,心中认定哪怕全世界会心生不臣之心,他的皇后也绝对会忠于自己,于是便只以为皇后是重新在意起自己,所以才会吃味着,急于将施霓安排走。 “寡人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皇后不必如此忧心。” 皇后却还在惦想着宣王,难免惋惜说:“要美人还要论功绩,要是这样的话,此番对敌西凉,又有谁的功绩能得过霍将军?” 梁帝却立刻驳道:“献礼是为皇族专享,他一个外臣将军哪有资格?” 闻言,皇后默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 夜深宁谧,乌云悄然密布。 皇城后半夜的这场暴雨,来得突然又急促。 狂风卷席而起,屋檐坠雨凄凄,天气仿佛在对照着人的心情。 阿降在外屋早已睡熟,还当属那种雷打不醒的主,可施霓却是怀揣心事,辗转反侧直到了子时还是难以入眠,于是便正好迎上了这番暴雨作响。 她本来并不害怕雷声,可因此夜花窗没有关好,幔帐缭绕下只听窗牖吱吱作响,加之屋内黑漆一片,难免令人心生几分怯意。 施霓从榻上撑起身,冲外喊了阿降两声,却未得没有丝毫回应,于是只好作罢,遂自己起身将外衣披在肩上,下榻去关窗。 暴雨斜落,她发现自己在桌上放置的独藏琴谱,竟也未得幸得被打湿了层表,于是她忙心疼地拿来干布清理,而后才去迎风关窗。 风很大,她的外衣被吹拂着飘落成仙,里衣也紧紧压过来将其娇娜身形包裹拢合,衣衫轻薄,无论内里很快皆被落雨染了湿。 而施霓全然未觉,当下正闷头用着力,可那花窗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任她如何使力气都推不动丝毫。 最后一下,她咬牙用了实力,窗牖果然闭上了。 可施霓却站在原地没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总觉刚才仿佛是虚扑了下,关窗的劲也不是她自己的。 她正琢磨着,窗外忽的传来被小石子轻砸的声响,施霓以为第一声是自己听错,可紧接第二声、第三声又紧跟而来。 当即,施霓身子惊惧一僵,同时联想到皇后娘娘宫中今日正进了刺客,而且听闻那贼人最后也并未被抓住,不会是…… 骇意自心底腾升,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可紧接,却听一道熟悉声音,隔窗低沉传至。 “霓霓,是我。” 闻言,施霓惊诧地愣了两秒,连呼吸都紧跟微凝。 此夜注定难安。 前半夜,是她面对梁帝不禁胆怯生寒,而当下,亲眼见到霍厌翻窗而入,将她猛地拥搂至怀时,当下心尖的微颤程度,竟相较之更猛烈激荡。 他的外衣沾湿冷硬,不知是在外吹寒待了多久,施霓忽的鼻尖发酸,手臂软颤颤地回搂住他的健硕窄腰,嗔着问他话:“你早来了是不是……” 此刻他浑身上下,大概只谈吐间的呼吸是热的。 “嗯。以为你睡了,不想扰你。” 施霓自己的外衣也被他贴湿,当下却没管顾,只带气又带忧地开口言道:“那为何不回去,被淋成这样,将军可是都忘了冷?” 霍厌把下巴垂在她肩上,默了默,没有答话。 待施霓抬眼看过来时,他才瞩视目光,冲她认真保证:“今晚这种状况,以后都不会再有。” 施霓早就不想那些了,此刻周身被霍厌侵透的气息围环,叫她哪里还有余心去想别的男人。 她摇了摇头道,“不怪你的。我是王上选中进献大梁的礼物,无可避免要……” 话未说完,腰身便被霍厌收力抚紧,她往下欲说的话也顺势被阻断。 施霓怔然抬起水光漉漉的美眸,就听霍厌开口严词立否。 “不是礼物。” 他抵过额头与她相贴,声音磁沉带着蛊引,“霓霓,你是宝物,是只属于我的珍宝。” 谁说甜言蜜语虚妄?人生苦旱久,能得一汪恣情肆意的甜,纵为一心枯槁,也尽能得润活。 此话落,从他额发间坠落下一滴冰雨,正巧打在施霓的睫上,而后又擦过唇峰,匿在了两人拥紧的环臂之间。 施霓吸了下鼻,脸颊热着翁生去问他:“将军衣服都冰了,若再穿着,恐要被冻出风寒。” 霍厌扫过一眼,似并不在意,“无碍。” 而施霓却不依,心忧着想帮他除去还在淌水的外袍,可才刚一伸手,就被霍厌当即拦住。 “霓霓。” 他眼神深了些,可施霓却并未有所察,当下只一心劝着说:“将军别逞强,若是寒气侵体,再壮硕的身子也是挨不住的。” 霍厌嗓子混着‘嗯’了一声,而后搂着她的腰身向前紧贴了贴。 他垂目,眸光浊着,而后询声轻言着问:“那……霓霓帮我暖身,可行否?”
第36章 皇城外围,两个蒙面黑衣人身手敏捷,相继从高墙内轻松腾跃而出,可谓衣不沾叶,来去无踪。 等汇集到约定地点,其中一位揭下面上黑纱,恭敬抱拳对面前的白衣男子回说:“公子,事情已办妥当。” 闻声,容珩紧绷了一整夜的心,这才稍稍安下。 若不是为了霍厌,他这时候早就安心地在府苑里美梦入枕,哪用得着顶着如此狂风骤雨,在这挨近皇城附近的偏仄矮房里提心吊胆地苦等。 他敛神垂目,当下俯身强调道:“今夜之事,你知道该如何做处。从明天开始,你便正式晋升为容府的一等护卫,” 黑衣人忙会意:“王成跪谢公子提拔!今夜雨骤幕沉,王成和公子并未出过容府。” 闻言,容珩满意点了点头。 王成是他新招来不久的贴身护卫,身手不凡,轻功更是了得,甚至还得过霍厌的亲口夸扬。 而今夜,霍厌胆大妄为派人夜袭皇宫,意欲以声东击西之法,护住那居于浮芳苑的西凉女子,他需要的,就是这样可及时脱身的生面孔,故而王成自然成了不二人选。 事已完毕,容珩拂袖打算原道回府,当下却见王成脚下滞了一步,紧接又疑惑问道:“公子,我们不等另一个兄弟吗?” 容珩身姿忽的一顿,忙蹙眉回头:“什么另一个?” 王成自顾自言:“今夜公子不是共派了两人进宫,假意袭劫未央宫?当时我惊扰到贵人后正准备脱身,却在撤离过程中发觉到,宫内竟还有另一蒙面黑衣人在四处游猎,于是便猜想此人应是公子派来的照应。” 他顿了顿,忽的想到什么,继而诚恳又道:“公子,这位兄弟也是新到府上的吗?属下应当是没有见过,他的轻功明显要比属下更好,以后公子手下这轻功第一的称号,王成实在愧不敢自认了。” 王成所述的每一个字,都叫容珩听完后,不禁背脊发凉。 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巡逻缜密的御林军发觉,此番行动他哪敢增派人手,徒增多余风险。 从始至终,这个计划里除了他与霍厌,便只剩王成一人知晓,又怎么会突然出现什么第二个黑衣人…… 思及此,容珩心头骇然,于是立刻肃着目,回身仔细详问:“你与那人可打了照面?当时究竟是何情形?” 王成一脸的状况之外,闻言后忙如实回道:“当时天太黑,我们迎面对上时,他还打算出手,是我及时解释都是自己人后,他才收了敌意。之后我急于脱身,便没太留心注意,等翻越最外层宫墙之时,回头才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王成又眼神困疑着问,“公子可是给他派去了别的任务?” “……” 闻言,容珩僵身无法作声。 他确认霍厌心系着那位施姑娘,不会不事先同他商量,便中途插手,乱计划,所以当下只剩唯一的答案。 今夜,皇城的确进了真正的黑衣刺客,却是因与王成意外撞面,而致无奈中途收手。 只是,王成今夜能如此顺利脱身,不过是仗着霍厌对御林军的甚深了解,加之更是知晓他们巡逻换班的精准间隙,这才能钻得这个空子。 可那伙人又是如何做到,在戒警如此森的皇城进出自由,难不成……也是里应外合? 思及此,容珩凝思蹙眉,心绪久不能平复。 …… 浮芳苑内室,施霓借着淡淡月色,走近案几旁,将身前的烛火捏引点亮一簇。 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沔南岁贡桦烛,与寻常灯烛相比,此烛却是独具妙处。 将其放置在青铜灯具上,就见烛光燃引不甚明亮,只昏昏映着地板,反而迎面而来的沁鼻暖香格外飘远,氤氲间还自散着水生花木的雅趣。 此夜,霍厌是明晃晃步进她的闺室,施霓心安同时,又矛盾地紧提一口气至桑眼,于是当下不免要顾及谨慎些。 借着这道勉强照明一隅的烛光,两人临面而视,彼此可以相看清晰,同时也不必担心室内光影隔窗而漏,会引来宫苑其他人的注意。 霍厌威立在旁,还在静等她的应许,见施霓纠结,他便自找存在感地伸手过来掐捏住她的手腕,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 他面上直视来的目光更是盯得紧,叫施霓简直避无可避。 于是最后,她只好硬着头皮主动示弱开口:“可,可我不知要如何做……” 如何暖身?夏日室内里又没有放置火炉,唯一的一点苗焰便就是那不甚明亮的烛芯,又如何做得了暖身驱寒之用。 如此纠想着,施霓面上不禁稍露为难之色。 见状,霍厌勾唇轻笑了下,似被她当下这副柔柔怯怯的乖顺模样给蛊心取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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