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纱质、裁工以及针脚埋线,确实都是一等一的好,于是施霓颇为欣喜满意,还叫阿降给绣娘们挨个赐下奖赏。 只是施霓未曾知晓,尚衣局现在依旧是在冯昭的执掌之下,对于此事,冯昭虽明面上不敢故意懈怠,而致遭了轻君的罪名,可却暗戳戳地使下绊子不少。 冯昭心思阴毒,一心只想叫施霓当众出丑,灭了她那股自恃貌美的端矜,于是便在样衣绣制完毕即将送去浮芳苑时,避开其他人偷偷潜进了尚衣局,又拿着锋利尖刀,不着痕迹地在舞衣纱领的位置,将用于缝合的丝线续续断断地剪除。 如此,表面虽看不出丝毫的问题端倪,和若是舞蹈的动作幅度过大,又或是习练勤励,磨扯的次数多些,这舞衣的胸领位置恐怕会有断线的风险。 冯昭能当上尚仪,靠的自也是过硬的本领,昔日宁乐公主也正是因为她的一双巧手而将其破格召进宫内,为她专门绣制华衣锦服,后来冯昭靠着左右逢源,又对公主卖力讨好,这才一步一步做到如今的位置。 所以,她若当真有心阴损施加暗手,以她的技法,一般人恐怕当真无法将手脚轻易辨出。 而施霓素来对一些花花草草、胭脂水粉护润精油之类的颇有些研究,可却并不精于制衣手艺,故而,她将这身被动过手脚的舞衣穿在身上一连几日,却丝毫未觉出有何异样。 眼下,施霓毫不知情的,在霍厌的坚持下只好又将这舞衣再次着身。 赤红薄纱将其丰腴曼妙的身姿尽数展露无遗,白皙的手臂环着彩色飘带,松垮垮直连到她食指所戴的绿宝石流光彩戒上。 随着施霓款步轻移,她腰间坠辍的精小铃珠环耳作响,铃后露出的那截细腰更是夺眼炫目的白。 闻着这铃铃的隐约响声,霍厌目光沉慑抬起,直直凝在施霓身上。 很奇怪。之前在御花园,他和太子并肩而立,一起听到这铃声时,当即只觉银铃的碰撞声实在嘈杂聒噪,心头更是不自觉生出异样的烦躁感。 可眼下和施霓同处于一室,周遭昏昏暗暗,气氛逐渐升温,他竟是一反常态,渐渐听出了几分悦耳来。 寻声,霍厌将目光凝在银铃传响的位置,入目一瞬所见,就是施霓外露着的那截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他喉结不由滚了滚,眼下只想试一试这细腰,究竟是否能被他这双手轻易扣握住,那么细,那么软,应是受不住他多重的力道。 尤其,是从后的话。眼睑微敛,霍厌将心思压下,心知现在还不行,但以后,他定要竭力尝试,肆意荡顶。 窗外的雷雨声还再继续作响不停,方才只平息了片刻,眼下又复而卷席而来。 夜幕之下,闪电袭延,斜雨倾落重重打击在窗牖之上,横枝亘叶,哗哗沥沥,间或能闻些许的蝉鸣和蛐蛐叫响。 院中的声音,杂且乱着,可施霓却庆幸此夜不复宁寂。 窗幔层帐落下,施霓只好伸手攥紧将军的发,他着玉冠梳整精致,可眼下这额前却被她放肆地抓弄出一丝二缕来。 施霓睁眼湿漉懵怔,缓气轻轻地嘤,当即只觉腰际好麻好痒。 “将军。”施霓忍羞唤了一声,眼睫垂低闪着颤,口吻带着些央求,“辞花节眼看在即,将军若执意如此,我怕是要承欺君杀头的罪名了。” “杀头?谁也动不了你……” 霍厌沉哑开口,语气带着不清的含糊,说完,又直接动手把她翻身转过去,在她背上继续落下标记。 施霓双手握拳攥紧衾单,当下实在无助,于是可怜兮兮地小声继续求着,“换作旁处行不行,别处,别处任将军如何,我都不再拦了。” 她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摇铃舞是她目前唯一能选跳的舞,而这红纱舞裙又是跳此舞最重要的配备,她必须要保证自己腰间的“干净”,才能当众得体地穿上这舞裙。 如若不然,她遮痕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再穿那舞衣。 这付出确实不少,闻言后,霍厌果真停了停,接着眸光抬起,睨着她不明意味地磁哑开口问,“别处,当真任我如何?” 说着此话,他把目光缓慢凝在她腿间。 施霓眼神眨了眨,很快意会,可他明明说过,出宫前都不会……所以,他大概不会是那个意思。 思及此,施霓大概心里有底,于是硬着头皮又心怀勇气地点了点头,“当真的。” 双手被他合拢置于头顶,舞衣更是被他粗鲁一扯,当下因着这一下,施霓纱衣的领口位置被猛地撑开,而冯昭先前下的暗手,没叫施霓在外人面前出了丑,却是给霍厌带进迎面的震荡。 “这个,要我来赔吗?”话虽抱歉,可他的目光落实,全程未移动分毫。 施霓并不知这衣服藏着的玄机,故而只能怪罪霍厌不知收敛,何况破损的位置实在微妙,她都没有合宜的理由去寻绣娘重新缝合,大概,又要麻烦一番阿降了。 “将军毁的又岂是单独这一件。”施霓微微抱怨着说,心中已然盘记清晰,若算上这次,将军已经是在第三回 占她时不顾力道,将衣衫扯损零落。 “我赔。只是我这眼睛,大概欣赏不得霓霓着华衣时周身的闪熠。” “为何?” 霍厌眉梢扬挑,笑意带着些痞看,“因为见了,没空欣赏,只想……” 低头附耳,他唇齿微启,缓缓补上了最后两字,“扒、光。” 虽然抱歉,可他确实是言述实话。 而施霓,闻言后直掀过被子将自己蒙头藏住,明显是听了这荤话再不想去理他。 可她破损的红纱舞衣还露在外面,于是霍厌面色静着垂眼下来打量,稍凝片刻后,他抬起食指,在施霓方才脱线而开的领口位置,眯眸挑看两眼。 将手松开同时,他有所诧地逗笑开口道:“霓霓,你方才只怪我,可我实则却受了冤枉。” “……”倒要听听看他会怎么说。 霍厌唇角隐隐上扬,复而欺身,声音很小很小,“胸口连带着颈领。霓霓的身子又这么美,那衣裳大概是有,被撑破的嫌疑。” “才不会!”究竟要到何种程度才会把衣裳撑得崩开啊……施霓才不肯认。 想起先前,她也只听说过体态过于肥臃之人才会把衣服撑坏,这是天生无法避免,可除此之外,又哪里见过因身材太过丰腴,而至领口坏掉的! 将军这话,说得实在太过臊人。 而冯昭暗自动的那点坏心思,没叫施霓当众出了丑,却是误打误撞促成了二人调.情的靡腻戏码。 施霓还在坚持作否:“将军不过就是想撇清关系,何故这般恼人地故意要捎上我。” 她说话间,上下随之而伏,见状,霍厌眸光瞬间暗下,只觉得此刻她身上这半遮不得体的衣裙实在多余碍眼。 于是,他带着目的,引着她继续往下说。 “霓霓现在,是准备要和我辩这个?” 施霓轻哼了一声,回说:“我本就是在理的,哪里还需要再辩?” 霍厌也收起狡猾狐狸的笑容,当下亲眼看着施霓一步步往他圈套里钻,却没丝毫恻隐。 他试探着又问:“既存争议,那我们重新演练一下,如何?” 闻此言,施霓心头当即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气势渐弱,声音也不由小了些。 “演练?那,那要如何做……” “场景重新。” 霍厌敛眸,带着绝对的主场强势姿态,只对她言简意赅地吐出这四个字。 可听完,施霓却依旧不明所以,心里还在想着,红纱舞衣都已经坏了呀,她又没有多余的备用,如何能重现场景。 思绪还未及梳理清晰,胸前却忽觉一痛。 霍厌闷头,声音哑着,耐性给她解释清楚最后一句多余废话。 “没了纱襟,掌捧以替,霓霓可试着……争一争。” “……” 这就是他说的,场景重现?! …… 施霓善舞的名声,在宫内宣扬得越来越广深。 这些话传进宁乐公主的耳里,引得她愈发沉不住气,于是借着长公主的架子,三番四次地派人去浮芳苑请人。 可谓事不过三,在施霓已经三次以辞花节排舞习练任务繁重为由,施以拒绝后,宁乐公主不懂何为婉拒,竟在第四次邀约时,亲自登门拜访。 对此,施霓也是不禁无奈,可对方这尊贵的身份,她又无法拒绝得太过不留情面。 于是见了面后,施霓脑筋机灵一转,忽的想到一招,于是她主动迈步上前来,在公主面前站定,而后上下一番打量。 她佯装愁苦,摆出一副沉吟状,接着口吻认真又诚意恳恳地说道。 “公主身份尊贵,愿同我学便是给我天大的殊荣。只是我习舞多年,从来都是一眼便能辨出,一副身子究竟适不适宜习练,可对面金枝玉叶,有些话我实不知究竟该不该说……” 宁乐公主却没那么好糊弄,闻言当即狐疑地抬眼,拧眉怀疑着问说,“你是不是又故意在找理由搪塞,从始至终都不打算给我这个长公主面子?” 身份施压,宁乐果然是被宠着长大,自以为扬言身份,便能轻易得来她想要的一切。 可施霓却不想纵。 原本依着她的胆小,对方又是如此贵崇身份,她大概不会做到这么硬气,可是对方与她学舞目的竟是为了取悦霍厌,了解了公主的这份心思,施霓还如何能做到大度指教? 她心里的确为此事生过闷气,甚至也怨怪过将军为何要那样招人,可她从始至终都未曾在霍厌面前主动提过此事。 可她不提,却不代表不在意。恰恰相反,她这样的做法实际上是带着几分心机的,既眼下公主还未曾接触到将军身边,那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地将中间这层膜打破,叫公主在将军眼里从此有了姓名? 若真如此,她不就等于白白地主动为其助力一把?这样的愚蠢之事,施霓才不会做。 于是,施霓面上自当摆出百分之百的恭敬,当下诚意开口。 “公主这说的是哪里话?先前无奈之下的婉拒,当真是因为辞花节准备任务过于繁琐,眼下这不才得了空,我便立刻来接见公主。诚心而讲,公主这般身份还肯求学,我简直受宠若惊,又何来的不愿,只是唯一担忧的是……” 施霓故意一顿,巧妙地轻松吊起公主的胃口。 当下闻听此言,公主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于是端持姿态垂下眼,又接着她的话说。 “你一直犹犹豫豫的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施霓得了令,这才安心地回复完整,“公主的身板罕间的瑰健,就连骨筋都是硬的,实实是有福的身子,可这样的体质却不适宜习练舞蹈,下腰动作无法完成,还容易伤了脊背,造成……造成终身的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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