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花辞花,就是在花期正盛并已入初秋的八月,将所有临谢的花卉集中而观,留在眼里,等下月花期一过,想再看便只能等到来年了。 此刻,皇室宗亲早已陪着梁帝喝上了几巡,之后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陆续到齐,席坐间慢慢紧凑围满。 不多时,看着时候差不多了,那些结伴去后宫廊道赏花的官眷命妇们,也成群结队的出现,她们其中有搀扶着太后娘娘的,也有一路跟皇后娘娘言叙述好的。 再之后现身的就是贵妃娘娘,柔妃娘娘,接着还有伶贵仁,婉贵人,等等……实在人多得很。 见识过这场面,施霓才知这后宫原来竟有多少多人,而上次伶娘娘过生辰,已然算得热闹,却还达不到今日到场人员的半数。 如此也能见单单一贵人之位例,还是不能被朝中一些顶级权贵看上眼。 梁帝心浮,落在谁那都长久不了,与其押宝在哪位娘娘能争得圣宠,倒还不如看谁能母凭子贵。 可惜伶贵人,孑然一身,进宫两年依旧无子嗣,因此自然不是朝中大臣押宝的人选。 这些,都是秦蓁蓁与她闲话聊谈时,叹息所道的。 伶娘娘这样费尽心思地争宠,大概也是心有患失不安,更惊惧不知自己所受的圣宠还能维持几时。 收了心思,紧接就听鞭炮连排齐鸣的声响,轰轰震震,吓得她们俩赶紧抱团捂耳朵。 这是宴席开始的号令,排面和氛围都相当予足。 除去春节,中秋和上元,辞花节应当算是大梁最重视的节日了,而且辞花节其间,大家不必忌讳那么多规矩。 无论品阶上下,身份尊卑,众妃嫔公主以及官妇贵女们,皆能不避讳地穿得花枝招展,百花讲究争艳,故而她们越是攀比着打扮,就越是在给节日添彩了呢。 施霓和秦蓁蓁久等在幕后,闻听声音渐近,于是忙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抬眼就见,前面款步而来的贵人们,个个身着不菲的锦绣华服,裙面明鲜艳丽,样式颖新,花绣更是精美,一眼望过去实简直是个顶个的明媚,再看头上戴的金簪步摇,钗环花冠,则更是样样比巧地惊艳。 甚至就连一向寡居,喜欢素衣的太后娘娘,今日都被众人打扮得鲜活许多,太后穿了件明绿色襟裙,脖间带着累串玛瑙链,整体淑雅不减,却更添一份活跃与朝蓬。 众人笑语落座,宫人们受着掌事安排,这时候也开始躬身进去给贵人们添酒。 见状,施霓和秦蓁蓁相视一眼,也准备起身去后间换表演穿的衣衫了。 今日这场面大,自然不仅仅只有她们两人的节目,开始时台上会表演武耍杂技,把场子热起来,之后还有戏曲弹唱,妙变戏法。 她们的琵琶舞是在排第四的位置,算是最后压轴,所以不用跟其他人争用换衣间,她们的时间最是充足。 按着流程,等她们到时下场,之后众人大概还会饮酒写诗,赏誉朝花,这些就是辞花节每年不变的节俗习例了。 见施霓重新穿上了那件分外招人眼的红纱露腰舞衣,秦蓁蓁眼前忽觉一亮地眨了下,又不免困疑地开口道。 “你这件衣服之前不是坏了嘛,后面几天练舞我也没再见你穿了,还以为你今日也不会……” 闻言,施霓表面没显什么,可心头却微微窘赧。 练舞地点在御花园,将军日日巡逻经过此处,都会煞有介事地抬眼监察,确认她有没有在外穿着露身的红纱裙,到处引人招摇。 那样的情况,这衣服就算真的及时绣补完毕,施霓也实实不敢顶火去穿呀。 虽然她一直在心里觉得,那就是寻常的舞,寻常的衣,可将军的占有欲表现,却叫她不得不收敛些。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想在上面动些心思。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摇铃舞除去舞姿动作偏妖妩魅惑些,实际上还在最后有一个献酒的重要环节。 这酒自是不能献得生硬,故而要求舞者基础巩固,保证在舞步灵活魅动旋转时,手端酒杯里的酒不会扬撒出分毫。 美人倾姿献酒,这是云娘娘昔日里教给她的一记杀手,今日,她就要试其中一招。 她并不打算献给霍厌。 众目睽睽之下,她自是不可能给两人招致没必要的风险,他不是皇姓,降女的酒他接不得。 可照他的个性,她的酒,若别人敢伸手接,恐怕这事不会轻易算完,那不会完的程度在哪呢?这是施霓要试出来的。 上次的美人计,将军为她着想,终是克制地抵了下来,那这回呢,他又能抵几分妒意? 所以,红舞裙她坚持穿,实诱他。可美人的酒,将军喝不到。 用了云娘娘教的“争宠”手段,施霓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学坏了,可她没得选。 过了今天,她要将军给她拼次命。 而回报,将是无与伦比的。 从前在西凉王殿,她被嬷嬷督促教习了那么多不耻孟荡之事,那些一直以来都是她努力想忘掉的腌臜。 可若跟将军尝试……施霓不自觉把思绪放空放远,略微思寻过后,她只觉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排斥。 她愿意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看施霓久久没有说话,秦蓁蓁在旁担忧地关切问了句。 今日天气很热,若不多饮水避着暑,恐怕很容易犯头疼症。 闻言,施霓这才敛了神,当下面上不由有些范红,于是她立刻接过秦姑娘递来的水,仰头喝了几大口来平复。 之后才回道:“舞衣昨日才叫阿降绣好,算是赶得正巧了。” 秦蓁蓁不疑有他,还立刻夸赞着:“若论起效果,红纱舞衣自是更明艳动人,另外的那件临时补替哪里能比得了?再说妹妹跳的摇铃舞本身就是偏妩的类型,红纱又妖又媚,才正好衬上,再说你腰又细,扭起来自当风情万种。” 施霓不想把自己的计划曝露,于是只好点点头,应着回说:“我也正是有此思量。” 秦蓁蓁笑了笑,忽的倾身附耳过来,又谨慎地压低声音开口道。 “娘娘其实都与我说了,今日就等妹妹一舞惊鸿,将在场这些皇姓宗亲们个个牢牢迷住,到时妹妹的姻缘,自是可以握些主动权在手了,待会儿我也要仔细帮妹妹看看,到底哪个够资格又幸运,能得妹妹这样的绝世倾城佳人。” 此刻施霓心思压根没在这儿,只想着待会儿这酒,既不能给将军,那献给谁才最合适,又最能引起效果。 她在心中思量了几个人选,可还是有所顾虑。 于是这时,听着秦姑娘的话,她只随意应着。 “那要多谢了。” 秦蓁蓁莞尔着言道,“还跟我客气什么?” 施霓正想着再回一句,可无意间地瞥眼,却意外看到不远处,将军的目光正凌厉而下。 他眉心拧着,又因顾虑周遭,而克制隐忍着恼意。 见状,施霓不禁一阵心虚袭涌。 所以,方才她那些无心的话,将军全部都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兔兔惹事,要被狼吃掉的!
第56章 城外,牧游云得了常生传递出来的密信,得知霍厌只会在百官进宫的拥促时段,同巡卫营一齐严查肃纠,之后待换过三轮班次,人员进得差不多时,他便会前往北宸殿落座席宴,宫门则交由几个他手下的兵将校尉来守。 只要不是正面对上霍厌,牧游云就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人潜入皇宫,并且为了双重保障,事先,他已和两位师弟混进武术杂耍的行列,有了合理身份,只待上台表演接近主座之时,给梁帝致命一击。 今日,他们皆已心存死志。 台幕两侧,有着甲带剑的御林军护卫在旁,加之还有霍厌威凛震场,得手自不会是容易事。 牧游云心知自己的武艺与之相比还差的得一筹,可两人的轻功却不分伯仲,所以唯一的法子,便只能是采用保一的策略,刺杀开始时,先由老二和老四阻下霍厌一时之击,到时他凭着灵活身手与常生再做配合,定能叫梁帝毙命。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叫常生轻易出手,小师弟天资最高,师傅传下的莫家剑法,当初只来得及授与他和常生,其他师兄弟们甚至没来得及目睹。 如今师门蒙受劫难,这莫家剑法怎样也该留下个独苗,去把师傅苦心孤诣钻研的精妙术艺扬名出去。 思及此,牧游云跟上行进的武班队伍,又不禁握紧手里那把杂耍用的红缨花枪。 这原本只是个耍花式又无实用的玩意,可是今日,怕是要罕见沾一沾血腥了。 …… 北宸殿,众位受邀的权臣贵妇皆已到齐,其中有个身着白衣,面容俊逸的世家公子,进来后没去先寻座位,反而直接面上带笑地走到霍厌身边去搭肩寒暄。 见状,施霓直为那人心忧,将军素不喜被人无端触碰,眼下他这样毫无顾忌地挨凑,这手还能要得吗? 施霓没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心,反而忧心忡忡地多管了闲事 可是没想到的是,注意到那男子的动作后,将军只是避让地退开半步,之后看清对方的面容,他也并未有其他过激的排斥反应,面上也没显出厌恶之色。 同时,秦蓁蓁注意到她的视线,附耳过来轻轻说:“那位穿白衣的是容珩公子,容太医的独子,也是上京城里有名的浪荡儿郎,不过,其模样实在生得俊得紧,妹妹这不也一眼就从人群中把他给瞧见了?” 说完,秦蓁蓁一副揶揄模样地低声冲施霓笑着。 可施霓却懵怔,她当下哪里有什么心思在看别的俊公子,只将军一人的凌厉目光就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若这时再看别的男人,施霓只怕他会生气地明面走过来捉人。 “还……还好吧。” 这是施霓的实话。 在她心里,相比那种五官俊逸偏柔美的男子长相,她是毋庸置疑更喜欢像将军那样,面容粗粝显锋,浑身充满紧实力量,特别有男子汉气概的类型。 记得将军每次抱她,动作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甚至只单手搂腰就够,之后再把她侧压到榻上,覆下的大掌桎梏住她的两个纤细手腕儿,举过头顶,接着还会强势要求她,必须把腿盘在他硕壮的腰上。 如此姿态保持,施霓每每都羞愤欲死,眼眶里直打圈着湿泪,她难择死了,当下是又喜欢和他这样亲,又有些受不住他的霸道和大力。 脑海里忽的思忆出些许惹人脸红的画面,施霓不由耳尖一热,随即赶紧收敛。 今日的计划,该是她惑引将军,怎么能自己光是想想就没出息地先觉腰软呢。 施霓吐出口气,当下忙叮嘱自己快些静心。 这时,将军的目光猝不及地再次扫过她,此次停留的时间还稍久了些,于是站在将军身侧的容公子也很快有所察觉,他寻望过来,一下就把视线精准锁定在施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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