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厌与梁帝私将施霓的去留定下,旁人对此一无所知,就连施霓本人也是突然被通知,而后连夜收拾了行装,又趁天色将明,悄无声息地坐上了出离皇城宫苑的马车。 负责赶车的人全程沉默,无论施霓她们问什么,也一句话不说。 于是阿降不由担忧地向施霓凑近了些,而后附耳悄悄说:“这到底是什么人啊?不会真是要将我们灭口的吧?” 施霓抬了下眼,开口问道,“你心里藏着秘密?” 阿降忙愣了下:“啊?怎么会,我什么话都跟姑娘说的。” 施霓“哦”了声,又点点头,“那不就是了,既不知什么秘密,为何要怕被别人灭口。” “……” 姑娘怎么还有心思和她探讨这个,阿降有些无言,现在她简直都快要急死了好不好。 “那姑娘可知我们要去哪里?阿降……阿降总觉前面赶车的那个大哥,不像什么好人。” 话落,前面那人再次扬鞭,马蹄踏得更为迅速,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阿降这话,反正阿降是再次被他吓到了。 施霓倾身,伸手掀帘,望着映在眼里的越来越远的高耸城墙,心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所以哪怕前路未卜,更不明有没有危险,可这一刻,她只想珍惜这不易的心安。 既躲不过去,不如随遇而安吧。 在辰时以前,马车终于摇晃停下,阿降应激地从睡眠中醒来,下意识护在施霓身前。 而后,她们终于听到车夫一路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请姑娘下车,地方到了。今后,姑娘暂住此处。” 施霓和阿降相视一眼,似乎都没想他会这般恭敬,毕竟这人一路上都是肃面横着眉,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阿降利落地蹦下车,又把施霓小心地扶下来。 之后一抬眼,就看着面前这简陋不起眼的院门,阿降小脸立刻皱起,小声嘟囔了句。 “姑娘身子娇贵,怎就让我们住这啊,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定好不到哪里去。” 闻言,施霓忙觉不妥地扯了下阿降的胳膊,当下倒没觉得被怠慢,对她而言现在有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她没任何名分,在异乡获得的所有,不过是他人的施舍。 而那赶车人没有应阿降的话,只自顾自说道:“里面一切都已收拾妥善,仆妇和厨娘下午就到,一切事宜都有下人来打理,姑娘只管好好住着。但只需记住一点,那就是暂时先不要出门。” “好,我记得了。”施霓微笑了下。 对方颔首示意,之后轻松帮施霓把几箱行礼搬到寝屋门口,又知礼地止了步,不再踏入,做完这些他没多停留,伸手递给她们一个钱袋子后便很快转身离开了。 掂了掂,好重,打开再看,全是金子。 “好多钱啊,这是陛下给的……盘缠?”阿降瞪大眼睛问。 施霓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眼下就她们主仆二人,阿降没什么顾及,于是冲着施霓直言地道着困疑:“姑娘,昨夜里向我们传旨的,不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嘛?既如此,又为何一路搞得这么神秘,就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确实有这个感觉,施霓不由叹出一口气。 “圣上的心思难猜,但总之,能出宫便是得偿所愿了。”说完,她又忍不住回望了下眼前这略显荒废的院子,补充说,“哪怕,环境稍差些。” 这后半句话施霓才刚说完不久,阿降便打开了主卧的寝室房门,当即她只看了一眼,便瞬间惊得尖叫出声。 豪奢装潢,高顶吊起,墙壁四周自然垂落下来缀带流苏的彩绳帘幕,还在绳中挂着透着薰衣草味的香囊。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最显眼的实际当属房间屏风之后,那位立正中帷幔团拥的大床,阿降迈着碎步临近去看,几乎一瞬便辨出,眼前这正是千金难寻的浮云缎。 这料子一般是富裕之家用来给姑娘做衣服用的,何曾见过有人这么大手大脚,直接用它来当床单,舒服是舒服,可皇宫自持简奢之风,都从没这么豪过。 不过说实话,这被子姑娘盖确实正好,姑娘皮肤细嫩,稍一碰就能出印,盖这个应该很舒服的。 视线刚准备收回,阿降又再次被梳妆台吸引,看着上面满满的胭脂水粉,眼睛不由瞪大了些,语气也生着困惑,“姑娘你看,他们怎么知道你平时爱用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啊,上面铺摆的全是你平时最常上妆的那些颜色,果然樱粉色最多。” 薰衣草香、浮云被,樱粉色的口脂……施霓心里不由将这些联系在一起,要说当下没有多想那肯定是假的。 熟悉她这一切的人,除了阿降,是还剩他一人。 可他,不是因为她献酒那事,已经对她生了厌吗…… 施霓垂下眼,艰难忍下心中所想,也没有向阿降告知自己的猜测,于是一个人怀揣心事,一直默默地等到晚间。 吃了晚膳,她叫阿降去休息就好,然后一人安静在房间坐等,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半是对的,今日这事,自有将军的出手介入。 可她直等到好久,周遭却依旧一点儿动静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施霓忍不住地歇气。 她没灭烛,眼神打量着这富丽堂皇的仿如宫殿一样的寝殿,看着看着,她忽的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 画毋庸置疑是好看的,但她总觉画上所描涂的山水之墨的意境,与周围的明艳装横并不搭配。 待走近细细研看,施霓踮起脚忽的眼尖发现,这副挂画中间居然是不平的,所以,后面的墙同样不平。 思及此,施霓立刻伸手去掀,没了遮挡,她当即发现藏在画后的竟是一可扭转的暗门关扭。 若是换作平常,施霓自是会小心谨慎为上,不会好奇心太重地冒然寻探,可今日她久等不来将军,心间浮着,总想着要再做些什么。 所以,她到底还是伸手去拧了。 于是,随着她的动作,房间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忽的墙体旋转,而后竟现出一道石板隐门,门内黑漆漆一片,不知是通去哪里。 施霓探头往里仔细看了看,而后一咬牙,回身端起明烛,直接提起裙摆就大胆地往里走,可走到一半,待紧绷的气势弱下,她就觉得自己开始腿软了,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决定。 其实,她是很怕黑的。 就再走一刻钟,若还是什么都没有,她便原路返回。 心里做了这样的决定,施霓短暂地靠墙歇了歇后,又解压似的沉沉吐出一口气,之后便一鼓作气迈步往前继续探路了。 后面,她不知道自己具体走了多久,大概是比一刻钟更长,在她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前面隐隐的光亮。 又上了三阶,看清面前的是一道石门。 只是走近时,施霓失神了一瞬,于是一不小心踩到下面的碎石,身子狼狈地滑了一跤,发出的动静不小。 正无措吃痛之际,眼前的光亮忽的从只一缝隙光,到现在慢慢变大,直至这道暗门被全部打开。 此刻,施霓忘记了眨眼,逆着光的,她看到是一高挺的暗影,对方本是戒备之态,而后在看清地上的人是谁后,便遽然脚步加快。 声音比他人先到,“伤到哪了?谁告诉你这有暗道?” 施霓心跳砰砰的,她知道自己这回的作赌是赌对了。 看着霍厌,她如实小声地回:“我,我自己发现的。” 霍厌人已离近,声音明显更厉了些,“先回答第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暗道通哪里? 回曰:将军府! (出宫啦!!)
第60章 他人已离近,在施霓面前屈膝蹲下,即便在黑暗里,存在感也那么不容忽视。 在施霓的愣神间,霍厌沉默地在她腿上看了一眼,之后把她一下打横抱起,稳步起身往身后走去。 过了石门,周遭渐亮,施霓眨了眨眼睛,慢慢看清屋内的书架、桌案,于是倏忽间豁然明白,原来暗道深处相连的竟是将军的书房。 所以,这一切都是将军的安排? 心间困疑团团浮涌,可她却不敢吭声,之前的事,到底算是她理亏的,她现在还不知该如何面对将军。 正想着自然开口,试探试探将军的态度,当下她却忽觉腿下一凉,待回神,才发觉霍厌把桌案上的案牍公册全部推到边角,而后往上一提身,轻易地把她放到了桌上。 他退开半步,施霓便顺势松开了搂在他脖间的手,之后讪讪往下垂落,紧张地扣住了桌面边缘。 “将军……”施霓低低轻唤了声,硬着头皮,抬眸对上他垂下的视线。 霍厌定在她面上一眼,没言语,而是伸手扯住她的裙摆一角,往上掀开了些,分寸把握着没过膝盖。 施霓却吓得往后一缩,手跟着往后挪,一不小心把桌案上的纸镇碰落在地,发出一道闷钝的声响。 两人对了下眼,施霓有些怕,没出声,而霍厌却忽的收紧手腕,把她往前一拉。 她又想躲,霍厌这才出了声。 “别乱动,膝盖青了。” 原来,是看伤。施霓轻咳一声不再挣避,当即脸颊染上红晕,不禁懊恼自己方才想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腌臜。 霍厌松开了她一瞬,回身在一排木架上翻找,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贯耳瓷瓶。 “先上药。”他言简意赅,说完拧开塞口放在桌上,又把她的裙摆再往上撩开些,将膝盖完全露出来。 她膝盖磨损得最重。 暗道是最近才通成,里面还没来得及挂灯,地面上更是难免残存些碎石,她身子娇,皮肤有多嫩霍厌自是清楚,这一摔果然不出他所料,擦破了皮,还肿了一大片。 “我,我自己来吧。”看他脸色忽的变得不太好,施霓可不敢再劳他大驾亲手伺候,于是伸手想把那药瓶接过来,却被他抬高躲过。 他抬眸,眸底深如点漆,哪里容人说不,见状,施霓只好眼神闪躲地收回手。 可下一瞬,就听他自然吐出两字。 “屈膝。” 闻声,施霓背脊一僵,连带眼睫都跟着颤了下,“……什么?” “看不清。” 他指了指房间里快燃尽的红烛,说得一本正经,那么君子模样,叫施霓都忍不住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对事太过敏感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忍羞赧,裙摆都被他撩起了,如何还能正对着他屈膝…… 她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霍厌直接不等地单手捞起她的一条腿,而另一手要药瓶放在桌上,又抬指沾药。 等施霓错愕回神的时候,她左腿已经被他箍紧在前,略屈起,紧接,又感受到一股突兀的凉意。 “嘶。”还有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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