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隗壑城外。 拓跋川列阵以待,他原为袭粮草而来,结果中途不是如何将消息走漏了出去,叫梁军提前防备,还将主要战备粮草提前运到了临城,便宜讨不到,拓跋川本想原路转回,却正好碰到霍厌的兵马到来。 想着这个时候走,岂不是狠狠丢了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怕霍厌,于是拓跋川临时起意,就于隗壑城外,先与霍厌较量上一番。 可不想,他嚣张叫阵,出来的仅仅是霍厌身边一个小小单骑校尉,他当即耻笑。 “就凭你,也配挑战本王?” 单起面无表情言道:“先过我这一关,再口出狂言不迟。” 拓跋川忽的大笑起来,“想不到叫六国闻风丧胆的霍大将军,竟不敢战前与我单独一会,看来战神将军也不过是纸糊的名头,没了众兵拥护,一戳就破啊。” 单起嘞马呵斥:“满嘴胡言,吃我一剑!” 于是于两方阵中,拓跋川和单起正面打了起来,虽然拓跋川心间依旧不耻其校尉的低微身份,但对方如此叫嚣,他自是心头怒火难抒,当即只想给其好好一番教训。 两边战士仰目而视,只见拓跋川魁梧强壮,刀功娴熟,而单起身姿精瘦而有力,宝剑锋利,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僵持不下,这境况瞬间也引得众位站列兵将纷纷提了一口气。 他们一个是身份尊贵的王子,一个是不值一提的校尉,这要是拓跋川输了,西凉可还有丝毫的脸面在此嚣张? 眼下,拓跋川的手下们也拧眉有此作想,却没想到,单起忽的一招失误,被拓跋川一刀砍伤了胳膊,而后只好捂住伤口,仓皇握紧缰绳回城避祸,险些命丧于此。 顿时,西凉人大声欢呼喝彩,拓跋川举刀得意,丝毫不顾因方才艰难应招而冒出的汗。 他刀尖指着单起的背影,狂妄而语:“大家看到了吗?大梁兵将皆是些胆小如鼠之徒,有何可畏?又有何可惧?我西凉的好汉们都给我振作起来,有能活捉霍厌者,赏千金,邑万家!” “是!” …… 回城后,处理完伤口,单起立刻赶去城墙之上向霍厌汇禀。 见人来,霍厌回身,目光向下垂落:“伤势如何?” 单起立刻拱手,“属下把着分寸,只是皮外伤。” 霍厌点头,目光收回:“亲对过,你对那拓跋川的身手如何作评?” “若凭真本事一对一而战,属下有完胜把握。” 霍厌赞许地笑了笑,而后伸手拍了拍单起的肩膀,“叫你假意败逃,委屈你了。” “为将军大计,属下不觉委屈。” 霍厌回身,再次望着城外西凉军复返噶干的队伍之尾,认真言说道:“拓跋川本就自负狂妄,有了方才那一遭,他则更会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天下战无不胜。之后噶干对战,凉军疲于奔命,而主帅恐怕胜我心切,定当不顾代价迎战,只是兵士们可怜,不及休正就又要提枪携剑地奔命了。” “以逸待劳,将军明智。” “对此莽夫,稍动脑筋即可。记住我们此番的目的,不是挫敌数目,而是活捉拓跋川,此辱,西凉受定了。” 闻言,单起立刻恭声应和。 只是他追随霍厌多年,还从没见过他如此用兵,仿佛是存心要给对方难堪。 略微思量,单起忽的恍然。将军此番行径怕不是要给夫人出一口气,拓跋川口无尊重,细作传言,他曾多次在营中当着众兵士的面轻佻狎语夫人,将军岂能作罢,遂以大辱,要拓跋川身承。 “待活捉拓跋川,将军想如何做惩?”单起问道。 “拓跋川纵蠢笨,可到底是西凉王后所生的王室长子,若被擒,西凉王还能坐得住?恐怕早早得讲条件来赎。” 单起大悟,“将军以此为挟,不怕他们在耍小聪明,不管谁来交涉,主动权都拿捏在我们手里。” 霍厌却否了他这话,“不是谁来,我都肯放人的。” “将军之意是……” “西凉三王子拓跋稷,人人称赞其玉面温文,我们马上要到人家地界,不该见上一见吗?” 他倒要看看,和他的霓霓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男人,究竟是何人物。 是否真如边境民众口口所传那般,其一身素袍着带玉冠仪表堂堂,只浅浅微笑着,便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对此,霍厌不屑嗤弄。 又不是卖笑的,笑得那么好看是想叫人给赏钱不成?简直龙阳做派。 一旁的校尉单起闻言后,也顿生困疑不解,不知西凉三王子拓跋川为何会被将军忽的提起,不过看着将军愈发寒沉的脸色,他不敢再问,只好恭敬依言。 …… 上京城,将军府。 转眼霍厌已走半月,施霓也没出府闲逛的心思,故而平日里除了陪程夫人用用茶,就是自己闷头钻研一下厨艺。 不过,她原本是想给霍厌遥寄书信的,但听程夫人说,将军在前线并无固定住所,没准今日在西,明日就在东了,所以一般情况,信件很难及时被人接收到。 仔细思量,施霓到底怕此等小事麻烦兵士们牵记,于是到底作罢。 又过几日,或许程夫人也看出她平日的闲闷了,于是主动开口提议,要带她去城中的胭脂首饰铺采买些东西,程夫人自不用这些涂抹,如此建议明显是准备给施霓买。 闻言,施霓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心头却也暖暖的高兴,她从小没感受过母亲的关爱,就是寻常长辈也吝啬施爱,故而当下,施霓实在欣悦难抑。 “真的吗,母亲真要带我去?” 程夫人笑她这反应:“这还能有假,傻丫头。” 一旁的方嬷嬷看着这婆媳二人相处的越来越好,心想夫人心间结缔彻底消除指日可待,一家人嘛,还是要和和睦睦才能把日子过得好。 只是两人正准备出门,府上突然来了传话的嬷嬷,原来是柔妃娘娘最近闷趣,想叫程夫人进宫一叙。 毕竟是娘娘的口谕,程夫人当即面露为难地看向施霓。 施霓自知轻重,虽然几分失落,但还是懂事地回说:“母亲去就是了,不用顾虑我。” “你总不出府也不行,就带上两个丫头陪你去吧,必须买了东西才能回来。” 说着又往她伸手指去,“就这两个吧。” 施霓回头,看程夫人指的分别是阿降和小玉,于是依言点点头,“知道了母亲。” 程夫人先走一步,而后施霓也被阿降和小玉围簇着热热闹闹出了门。 却不知道,此刻她们三人身后正有双幽幽地眼睛略带怨恨地看着。 珍儿藏在门框边缘,抻脖窥看着她们三个言笑晏晏地上了马车,指甲用力,手心当即就快被掐破了。 她心头忿忿,不明白一共三个丫鬟,为什么就唯独把她留下来? 因此,她更想起昔日在西凉王殿时,自己也是常被忽视的那一个,云娘娘收养了那么多的女孩子进云宫娇养,她却因为天生皮肤黑第一轮筛选就被剔除,而她的亲姐姐明珠,却意外被云娘娘赏识,享了好几年主子的福。 可到底,姐姐也没有被大王看上,思及此,珍儿冷笑一声。 明珠姐姐在云宫被施霓压了风头那么多年,可到底还不是什么也没落着,如今还被云娘娘所弃,实在落魄。珍儿想,若当时被送上大王床榻的是她,她绝对会抓住一切机会,不管如何风荡卖浪,她都能做得来。 而眼下,她的目标早从大王身上移开,而又落在霍厌身上。 霍将军勇武无双,俊面眉眼精致,可衣下却又有一身的精硕腱子肉,实在反差。珍儿心想,他臂膀宽横,腰腹该是多么有力,那处又该多熊伟,不然,施霓又怎会受不住地次次难抑吟声…… 施霓需得被除掉,不然她实在太受宠,自己又哪里有任何的机会。 而且,施霓那副靡媚的身子骨自是销得一切的男儿精魂,跟她比起,珍儿心有自知之明地想,她大概只有一样是有赢面的,那就是她放得下脸面,根本无所谓浪荡,她知道将军这种染过血腥,身上覆压着人命的人,心间有压抑总该想尝试些旁人不敢玩的花样,而她,都能配合。 思及此,珍儿心里忽的想起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于是她怀揣心思地立刻回了自己房间,之后刻意模仿阿降与施霓的字迹,给远在西凉的姐姐明珠写下了一封信。 此事能不能成,那就该看姐姐的手段了。
第82章 上京城内的琳琅商品也是分市贩卖的,譬如糕点果子这些闲嘴之类,大多都在西街南巷支摊叫卖,而主营绸缎水粉钗环的商铺,则都位于东环巷中。 因为东市备受姑娘家青睐,深巷门庭之间常现三三两两结伴的女娘美妇同行,花枝招展,华服彩靥,自成街口一纸美丽画卷,故而这栅栏横匾最热闹处,还有个外扬的美名——美人巷。 在上京,百姓口中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男爱花楼,女爱东街。 施霓带着阿降和小玉准备要去逛的就是这条街。 原本因上次误入花楼的事,施霓对陌生地界实实有了些阴影,不过这回不同,东市自有熟人在,再不怕被坑蒙拐骗了。 进了街市口,见路旁两侧商贾店家满道,各家店铺的老板走堂都变着花样热情招呼客人进店挑选,行人们左赏赏右观观,明显都是一副挑花眼的模样。 阿降也是一样,先看着左侧的绫罗绸缎,再看眼右手边的珠玉珍宝,而后转身便对着小玉问道。 “小玉姐,你是上京本地人,应当对这美人巷很熟悉吧,你快给姑娘介绍介绍,这里哪家铺子货真价实,又价格实惠?” 闻言,小玉有些局促地摇了摇头,“阿降妹妹莫怪,我虽是上京人,可却未曾踏足过这官家小姐们钟爱的奢侈地,故而也不知道哪家商铺更值得去逛。” 阿降脸上的笑意立刻淡去,吃惊道:“啊,这里的东西这么贵吗?” 小玉应声点头,“恐怕只一件普通的上等罗衫,就抵得上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的餐食花销了。” 阿降原本没有概念,这么一听对比立刻大吃一惊。她们的钱,上次在花楼已经被那妈妈坑去了不少,当时虽然是宁乐公主帮忙付了钱银,可最后姑娘还是不想赊人情的全部还了回去,想来,现在姑娘手里闲银是不多了。 于是阿降犹豫着上前拉住施霓,没底气地小声说道:“姑娘,要不我们换条街逛吧,小玉刚刚说……” 施霓笑笑接了她这话,“我都听到了,无妨,今日是有朋友相邀的。” 其实除了这个,也没怕的必要。将军府的财政大权在程夫人手里,可将军走前怕她不好意思找程夫人要钱花,更怕她受自家母亲刁难,于是便直接把他这些年攒下的行军俸禄一下全都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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