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诗云不这么认为:“祝将军年少有为,骁勇善战,是天生将才,不必妄自菲薄。” 没多久,魏诗云又把话题带回来,正当大家再次开始复盘分析时,谢原悄悄起身走了出来,来到船上另一个房间门。 他轻轻推门进来,冲探头的玉藻做了个嘘声动作。 房内很安静,半开的窗户时不时灌入舒爽的江风,岁安睡得正香。 如瀑黑发散开,蜿蜒自在的铺散在枕上,一如她此刻的放松睡态。 谢原坐在床边,忽然想到她曾在岛上对杨戒说,自从上了岛,就吃不好睡不好。 这话还真是一点不掺假。 事情刚刚告一段落,连闲话叙旧都顾不上,便跑这儿来睡觉了。 谢原本打算来看一眼,见她睡得安稳便离开。 可看着看着,他竟不由看的入神。 世人追名逐利,浸浴情仇,所求目的各不相同。 而眼下,他的小姑娘,求的大约只是诸事落定后的一个安稳觉吧。 她在北山长大,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即便嫁到谢府,也不曾有过这般奔波。 可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她从没回过头,适应远比抱怨多。 谢原盯着岁安的睡颜,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安宁的感觉,以及一个念头。 成婚以来,他对她零零散散的许诺,虽然夹着一份喜欢,但更多出于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应该这么做罢了。 但现在,多少有些不一样。 谢原凝视着岁安,声音很轻:“从今日起,谢元一定会叫你每日都能睡上安稳觉。” 说完,他双手撑在岁安两侧,俯身在她额间门轻轻一吻,动作轻悄的起身出门。 船上江风不断,谢原一出来就看到独自站在船头吹风的商辞。 谢原眼中含思,转身往反方向走,没走两步,迎面遇上同样出来吹风的祝维流。 谢原主动打招呼:“祝将军怎么出来了。” 祝维流的眼神错开谢原,往船头瞄了眼:“哦,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李岁安还没睡醒呢?” 谢原:“大约是累着了。” 祝维流随口道:“说不定是吓着了,她以前胆子就小。” 谢原笑而不语,祝维流反应过来,终于换了称呼:“抱歉啊,祝某一介军汉,随意惯了,有唐突谢夫人的地方,还请包涵。” 谢原想了想,说:“祝将军言重,岁岁一直很珍惜将军所赠的金雕,想来将军也是岁岁非常重要的友人,友人之间门随性自在些也无妨,若处处讲礼拘束,反倒生分了。” 祝维流不动声色将谢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笑笑:“谢郎君豁达明理,看来长公主殿下没选错人。” 谢原面不改色:“在下的确感念岳母大人的青睐与信任,将岁岁交给我。只不过夫妻之间门是否能相和长久,就不止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他顿了顿,“对了,祝将军可有成婚?” 祝维流,“你看我像是有家有口的吗?” 谢原笑道:“连平阳县主都夸赞祝将军天生将才,是否成家,应当看将军愿不愿,而不是有没有。” 祝维流摆摆手:“儿女情长不谈也罢,对了,后续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本是要和李岁安谈的,既然她还睡着,那就和谢郎君谈吧。” 谢原抬手:“请。” 和岁安之前的分析一样,此次登岸的地点是扬州。 参与八月典的大商虽然落网,但是扬州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安王除了配合这次联合清缴之外,还在岁安派去扬州的暗察司使协助下,对扬州进行了一个大范围的突击清扫,果然大有收获,其中涉及兵器私造买卖、私盐买卖,人口买卖,随意一桩都能立成大案。 此外,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魏诗云曾派袁家兄弟走洛阳到宣州的路线,大家分头打探消息。 紧接着,岁安就把同行的魏楚环也分到了这条路上。 果不其然,袁家兄弟因为一路打听消息缺少遮掩,被分布在宣州的黑市眼线盯上,差点遭到暗杀,最后被魏楚环救下。 这期间门,岁安和魏楚环一直保持联系,在登岛之前,岁安便和魏楚环说明了大致情况,让她前往扬州和朝廷派出的御史接头,确保安王不会被赖上莫须有的罪名。 没想到,在安王低调出府时,竟有安王府的人里应外合,欲将几个箱子悄悄送进安王府。 魏楚环当即拦截,打开一看,竟然是萧弈弄丢的那批打了官印的税银! 唯一可惜的是,打斗时对方死的死,跑的跑,没能留住活口。 是以,当岁安睡了整整七个时辰,迷迷糊糊在扬州的落日中揉着眼睛登岸时,所有事方才真正的尘埃落定。 当天夜里,所有人都受邀入了安王府。 彼时,黑市那些大商已经分批入了天牢,按照谢原的要求,山铮和裴愫单独关押。 这之后,便是清点赃物,审案结案,入朝复命。 岁安睡完之后,清醒了许多,主动提到了税银的事情。 这批税银不仅险些成了安王府捣乱新政的证据,也是造成武隆侯世子入狱的原因。 安王府那个内应已经丧命,运送税银的人也无活口,唯一能确定的,它是幕后之人在扬州闹事的其中一环,目的还是给安王府安插罪名。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擒获关键人物,想必很快能有分晓。 安王闻言,已然明白岁安的意思,当场表明,这批赃银可以移交初云县主处理,先为萧世子脱罪再说。 魏楚环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究没忍住涌了出来。 岁安知她要面子,借口将她带回房间门休息。 魏楚环一出门就抱住岁安哭起来:“姐姐,我终于找到这批税银了,我可以救阿羿了,他会没事的吧!” 岁安被她抱得有些不自在,还是伸手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当然会没事啦。” 结果魏楚环把她抱得更紧:“姐姐……谢谢你……” 岁安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忽然见到正对面的回廊下,祝维流抱着个手靠在那,表情复杂的看着她这头。 被发现后,他非但不慌,还冲岁安做了个哭鼻子的动作。 岁安立刻就懂了对方的意思,他是在暗指从前分别时,呜呜哭鼻子的她。 她抬手拍拍魏楚环的背。 “都过去了,没事了。” 就在这时,玉藻匆匆赶来:“夫人,周玄逸醒了。” 岁安神色一正,让朔月把魏楚环送回房休息,也顾不上一旁的调侃自己的祝维流,转身去了周玄逸的房间门。 周玄逸失踪多时,瘦了很多,在岛上时,他就已经半昏半醒,救下来之后,一直到现在才彻底清醒。 谢原和商辞先岁安一步,已经在房中,连袁家兄弟也在。 周玄逸喝了药,又吃了些清粥,能说话了。 可他开口第一句,不是感谢,也不是发表什么劫后余生的感想,而是他此行出事的原因。 “元一,宣州、代州、扬州,附近,所有。” “他们的据点,一定要查!立刻查!”
第119章 谢原之前的分析没错, 一开始引起周玄逸注意的,就是地方私盐的问题。 那时他正在赶往宣州的路上,意外的碰到了些到这里来做活儿的百姓, 都是家中田地不够, 赋税却不减少,只能出来做工的穷苦之人。 彼时, 周玄逸便装与他们同乘一艘船,闲来无事听了一耳朵。 明明是背井离乡, 他们竟开心得很,因为他们谋到了一个好差事,包吃包住,工钱可观。 大约是对方有言在先, 这种好活儿也得自己抢占先机, 所以他们得保守秘密, 即便在一起交谈,也隐晦的很。 可凑巧的是, 周玄逸和谢原研究盐政革新时,是从制盐开始的, 他还特意了解过整个过程。周玄逸从对方的言辞中分析出, 他们干活的地方,可能是个黑盐场。 他装作个外出游历的读书人去和他们交谈,想打听消息, 结果对方闭口不谈,散了。 周玄逸越发觉得古怪,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一路上有不少外出务工的贫苦百姓。 若私盐大行其道,必然影响盐政革新, 那他们接下来的努力,只会事倍功半。 于是,周玄逸决定查一查这个私盐场。 可这一查,他有了更大的发现,在宣州扬州一带暗藏的私营作坊和工场,经营的不止是私盐,可能还有开采和冶炼。 其实,私盐贩卖并不罕见,但涉及到开采和冶炼,问题就严重了。 对于矿地开采,朝廷每年都会有专人外出探寻矿地。 或是观察山势地理,或是在民间打听消息,今朝国中有几处矿地,就是因为地动山崩等天灾暴露出来,被百姓发现,再被朝廷得知。 所有被发现的矿地,都会立刻上报朝廷,由朝廷造册开采,且开采过程耗时耗力,不只需要通力配合,还需要术业专攻,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可以做到的。 反过来,有能力完整开采,敢公然招募百姓做工,还是不曾在朝廷造册记录的矿地,对方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组织。 至于冶炼,就涉及自造兵器钱币的问题,情况更为严重。 岁安心念一动:“我们在八月典里抓住的黑商,其中有个叫娄坚的,做的就是兵器买卖,会不会和他有关?” 周玄逸对于岁安会出现在这里还处于诧异中,下意识看了谢原一眼。 可没等谢原开口,不知何时跟来的祝维流抢了先:“不太可能。” 众人转头看向他。 祝维流抱手倚门,简单阐释。 开采,冶炼,兴师动众,对耗材、人力、位置,都有严苛条件。 整个大周绝对不会只有娄坚私自贩卖兵器,边境战事频发之地,这种买卖也猖獗,但开采铁矿且冶炼打造兵器的工场不易转移,一经查获,损失不说,罪罚更重。 所以这种地方一般都藏得很深,连边境都少有,甚至有可能,全国的兵器私营买卖,都是在某一个,或某两个源头工场取货,几经转手倒卖,储藏避风,最后被大商收购在手,等待时机高价卖出。 娄坚不太可能在冒着风险贩运兵器的同时,还经营一个冶炼场。 周玄逸和谢原一样,对祝维流有过几面之缘,闻言非常赞同。 就拿冶炼来说,需要非常多的燃料,他当时就是从这些条件入手去查的。 周玄逸的这个说法 谢原没有否定祝维流的分析,而是道:“然后,你就被抓了?” 说到被抓,周玄逸下意识看了眼商辞,祝维流也看了眼商辞。 岁安微微敛眸,问:“是裴愫抓了你?” 谢原心头一动,脑子里条条缕缕的线索隐约要连起来了。 周玄逸默了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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