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看看自己,似乎也比他强不了多少,甚至更脏。连她自己都闻到身上的怪味儿,百馥香都压不住。 “还有一粒药,一会儿吃过东西,你服下。”龚拓走过去,掏出药丸,“你自己吃,就不会咬到我了。” 无双刚拿过药丸,闻言,往龚拓的手看了眼,果不然他食指上还留着牙印子。是昨晚他给她喂药,她抗拒时咬上的罢? “我不知道,”她说得小声,嗓音哑哑沙沙的,“对不起。” 龚拓晃晃手,在她面前蹲下:“我又没怪你。” 两人相隔一尺多远,彼此眼中印着狼狈的自己。 无双见龚拓一直看她,眸中好像在思索什么,便咳了声别开脸,避了那道视线,留给他一个侧身。 “当年牛头岗的病患逃出,我从使团回来,去过大佛寺。”龚拓眼中有了确定,心中生出惆怅,“那群难民,你在里面是吧?” 她如今的样子让他想起当日,就在那儿,她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从而改变了许多。不管是他,还是她。 “在。”无双承认,如今想想,那时候真是拼了一切的想逃离。 龚拓听了,没有再问。细想下去也明白,想离开不过是因为忍受不了。 “你看这是什么?”他笑了笑,不去提以前,将一块石头送进无双手中。 无双低头看,手心里躺着的鸡蛋大小的石子,圆乎乎的被水打磨的光滑:“像洒金石?” 这枚石子还沾着水迹,这样看着更加鲜艳好辨认。底子是清脆的绿色,上面遍布着金色星点,像是撒上了一层金粉,故而得名洒金石。 之所以认得,只因为当初宋夫人房中摆着一件洒金石摆件,雕刻的相当精致。自然,价值也是不菲。 突然就意识到什么,无双抬头:“岛上的是洒金矿?” 昨日只是远远的看,只看到一片灰扑扑的石块,要说真是洒金石,需得打磨出来,原石不细看,只是比普通石头绿一些罢了。 龚拓点头,往旁边一座,下颌一扬:“难怪没有船,是怕人跑出去。” 无双同样在想,这矿是不是乌莲寨的,和凌子良有没有关系? “要想办法离开,”龚拓单腿支着,手搭在膝上,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我想混进矿场。” 说到这儿,他想起昨晚,无双迷糊着拉住他的手,说不要丢下她。可能那句话并不是对他所说,大概是曾经亲人一个一个的与她分开,她内心里的一种担忧。 “你想怎么做?” 两人平静的坐着,商讨着接下来的事情。 龚拓薄唇一抿,眸底无波:“扮做矿工,然后打听船来的时间。” “我能做什么?”无双是女子,不可能混进矿场,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你,”龚拓原本想说让她好好养身体,可想要昨日爬山走路,根本不想娇弱,“你查看水面上有没有经过的船只,去哪个方向?我在北,你在南,两手准备。” 或许,应该用另一种方式待她,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子,而是给她机会,同他携手。 无双点头,想了想又道:“是不是自己做竹筏,出不去?” “会很难,”龚拓坦言,往外看去水面的小岛子,“凌子良跟你说过乌莲湖没有?” “有,”无双应着,“他说外人进到湖中,就算转到死,也出不去。” 两人很少这样坐着平静说话探讨,大概是有着一致的目标,所以也没了之前的尴尬。 龚拓转过身,面对无双而坐,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截树枝,随后在地上画着:“你看,咱们在这儿,东南西南各一个小岛,北面一个。” 无双专心看着地上的划痕,不太明白龚拓要说什么。 “是这样……”龚拓看着无双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发烧过后脸颊浮着一抹红润,那样乖巧。 “什么?”无双没听到后话,抬脸来看他。 “哦,”龚拓用树枝点着地面,回过神来,“这整片湖其实是一个阵。” 无双想了想,这些阵法什么的她根本不懂。反正龚拓的意思就是,出去很难。 两人吃了点东西,是龚拓从矿场带回来的。杂粮饼子,腌肉,还有一坛酒。 无双看看四下的不少东西,实在想不出龚拓昨晚是怎么带回来的,现在俨然一个小房间了。堂堂伯府世子,朝廷三品大员,居然跑到矿场偷东西。 谁能想到,这是龚拓能做出的事呢? 冷风进来,无双裹紧了被子。她看见龚拓抹了一把地上灰烬,随后往脸上一抹,那张俊脸成了黑脸。 “矿场里有狗,你小心些。”龚拓走过来蹲下,在腰间掏着什么。 无双没见过这样的龚拓,黑着一张脸十分滑稽,每说一句话露出一口白牙,忽然觉得十分好笑。 龚拓抬头时,就发现无双嘴角翘了翘,便皱了眉:“很难看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又端起他高贵的身份,淡漠的语调,配着一张黑脸那样的不相称。 无双没忍住噗嗤笑了声,赶紧抬手捂住,脸憋得发红。 “行,”龚拓见人笑了,实也生不起气来,“拿着这个,有事儿你就吹响。” 无双看见龚拓送过来的是一枚竹哨。 作者有话说: 狗子:为了媳妇儿,偷点东西算啥? 早上八点二更。
第51章 竹哨一指多长, 看得出是刚做出来,表面的绿色还是新鲜的。 以前,凌子良也做过这样的竹哨, 给无双挂在脖子上,说她有事吹响, 大哥就会过来帮她…… “戴上。”龚拓干脆自己动手, 给无双套去脖子上,“不用担心,我会带你离开这儿的。” 无双眼睫颤了下,随后低头,手指捏着哨子。 她知道,这哨子的声音其实吹不了太响,在矿场那边根本听不到。或许是像大哥那样, 给她一个安心,留个承诺, 他不会丢下她。 “你小心。”无双声音很低,低不可闻。 “什么?”龚拓问, 身子往前靠了靠, 似是没听清。 无双咳了咳,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过去?” 龚拓心里一叹, 不在意的往地上一坐:“一会儿就过去。” 坐了一会儿,他还是起来做事情, 烧开了水,重新抱了些干草进来, 洞外铺了些有味道的树枝, 万一狗来这边, 可以遮掩气味儿。 临走前, 龚拓指着洞口边的黑松枝:“遇到事,点燃松枝,会生出很大的黑烟,我会看到的。” 无双点头:“我不会有事。” 她逃过难,不管是十多年前,还是两年前,有些事她能够自己处理。 龚拓在无双眼中看见坚定,他以前更多的在里面看到娇艳媚意,而忽视了那抹坚定:“好。” 他起身往洞外走,身影很快消失。 无双抓起自己的头发,利索卷起,想着套上一旁那件男子的破衣,一道声音不期然钻进耳中。 “我不会丢下你。” 她动作一顿,这是龚拓留给她的话。 。 观州。 “咳咳!”凌子良脸色苍白,面对几步外的两个黑衣人,冷笑一声,“想抓我?” 他脚下躺着数具尸体,俱是没了气息。 “还以为白狐狸多大能耐?没想到是个瘫子。”黑衣人语气轻蔑,握紧手里宽刀,一步步接近。 白狐狸的随从全都死了,在他们眼中,这个只靠轮椅行动的青年,根本毫无抵抗力。活着的总比死了值钱,便想着将人拿住。 凌子良温润的嘴角挂着一缕鲜血,闻言更是笑出了声。眼见两黑衣人离着只有五步,他眸光一冷,迅速抬起自己右臂。 “嗖嗖”,黑夜擦出两道银光,直射出去。 一人直接倒地,胸口赫然插着一枚袖箭,像木头桩子般重重栽倒。 另一人倒是反应快,闪身躲过。暗骂一声大意,如此也不再想活捉凌子良,提着脑袋去一样领赏。 他高举宽刀,冲到轮椅前,想也不想便狠狠劈下,直朝凌子良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凌子良手一拍轮子扶手,只听噌的一声,扶手探出一根尖矛,长刺出去。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黑衣人软软的挑在矛尖上,手里的刀哐当掉落,脸上最后弥留的是不可置信。 凌子良抬头,满脸的厌恶,掏出帕子擦拭着手背的血滴。 “先生,船备好了。”一个书童走过来,从后面推上轮椅。 他浑身发抖,垂着眼不敢看,周遭弥漫的血腥气让他极力压住胃腹中的不适。要不是他亲眼多见,谁会相信双腿残废的凌子良,会杀这么多人,更可怕的是他竟是拿自己做饵,引人入陷阱。 又是噌的一声,方才的尖矛被收回轮椅中。 凌子良扔掉帕子,看了眼软倒在自己脚下的刺客,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润:“好,上船,回乌莲寨。” 书童推着轮椅往渡头走,身后立刻有人上去,将那队尸体放了火。 “寨里现在如何?”凌子良眼望前方,冰凉的夜风吹拂着他,好像要带走他身上的血腥气。 他心情不错,从身侧拿出一本册子,手指随意翻了几页。还不错,布置两个多月,得到了这本名册。 书童小声回话:“寨主最近病重,三当家掌管了寨中不少事务,先生早该回去看看了。” “你哥呢?”凌子良将册子收好,想起两日前出发的无双。 闻言,书童松开轮椅,赶紧绕去前面,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朝着凌子良便磕起了头:“先生饶命!” 凌子良温润的脸瞬间冻住,手指发紧:“说出来。” “姑,姑娘丢了。”书童结结巴巴,缩着跪在地上,一句句的为自己哥哥求饶。 心中火气上涌,完全冲散了刚才的喜悦。凌子良猛的咳嗽着,手捂住胸口无法停住。 书童一字一句说着当日的事,并说自己哥哥现在还没好起来。 “都有谁知道这件事?”凌子良坐好,脸色苍白难看。 书童赶紧摆手:“没有人知道,派出去的都是先生的人……” 凌子良心中冰冷,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他怎么就不亲自送回去?是他心里的仇恨太重,明明无双才是重要的。 他充满了后悔,一遍遍的谴责着自己。 “找,”凌子良咬着后牙,每个字都带着冰冷,“从她落水的地方,给我一寸寸的找,水里、陆上,一点别放过。” 居然敢对无双下手?不就是挣寨主之位吗? 若无双真的出事,他不介意血染乌莲寨。 。 混进矿场,龚拓并没费什么力。 只要身上褴褛,头发散乱,除了比别的矿工强壮些,也分不出什么来。一个个俱是黑黢黢的,出进矿洞,看守根本不去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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