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瀚漠是提前过来这边和妻子会和,正好得来这空闲的两三日,美其名曰见见小妹。其实人来了,大部分时间就是腻着凌无然,无双反而成了给两人看孩子的人。 白日里,四人出行,到周边不错的地方看看,春天的景致总是怡人。像普通的一家人,挤到大街上买些小玩意儿,累了随便进一进茶肆,休憩片刻。 晚上,溥瀚漠会拉着儿子,说想不想去姨母那边?孩子哪里懂?听了就点头,夜里就赖在了无双房中。 如此,过了几日,北越使团到来。 溥瀚漠带着妻女去到队伍中,准备一同前往京城。 。 京城。 夜幕下的皇宫,宫人早早的点了灯,将这片高冷之处不知璀璨。 御案后,皇帝手握奏折,一身明黄龙袍,不言不语自带一股威仪。他年纪四十已过,面容仍显俊美,只是眼角也已生出细纹。 内侍奉上一盏茶后,便恭敬谨慎的退了出去,临走不忘给站在那儿的龚拓使了个眼色。 龚拓眼观鼻鼻观心,长身玉立,一派冷静。 “你倒还能稳住?”皇帝终于开口,折子往御案上一扔,捞起茶盏,“一趟南下,半年之久,你搅了个天翻地覆。” “臣做的每一件事,陛下都可派人细查。”龚拓开口,声音平静。 皇帝笑了声,眼中可没见的有什么温度:“细查?你看这桌案,一半的折子在参奏你。” 龚拓没看,但也知道,便就没说话。心里知道,皇帝帮他挡了不少,不然不会和他在这儿说这么多。 果然,皇帝喝了口茶,随后放下茶盏:“凌昊苍的案子,现在是非查不克了,当年死了太多人,不能就这么过去。” “陛下圣明。”龚拓开口。 “现在会开口了?”皇帝手往扶手上一搭,“只是后面这案子你就别碰了,朕安排别人来做。” “是,”龚拓应下,一身官服修身合体,端的就是青年俊才,“臣谢过陛下。” 皇帝盯着面前年轻人,眸色深沉:“北越使团来了,你与宏义王相熟,便由你接待罢。记住,观州的案子你别再插手。” 龚拓薄唇抿直,看去御案后:“陛下,乌莲寨需得好好安置,此,正是一个机会。” “朕自然知道。”皇帝颔首。 前年安西旱灾,至今还有人流离失所,那些走投无路之人便有不少会落草。说不准就会是下一个乌莲寨,说到根上,其实就是他管制出了岔子。龚拓的这一提醒,倒让她想到些什么。 “至于凌子良,先安排下,让御医过去看看他的腿。”皇帝琢磨着这个人,有些可惜,明明也可成为一个栋梁材,奈何家中突变。 龚拓称是,又道:“陛下放心,凌子良现在的地方很安全。” 皇帝这才缓了脸色,好像想到什么,忽而一笑:“朕跟你说句趣事。你在南面给朕办案,你家里可乱开了。” 对于家里事,龚拓甚少关注,尤其在清南和观州,即便收到书信,也只是得空回上两句,便派人送出。 “你爹恩远伯,”皇帝笑着摇摇头,“居然在京城帮你游走,打点关系,有一回朕听说,他与黄尚书在街上差点打起来,就是因为你。” 这是龚拓没想到的,印象中龚文柏只喜欢他后院儿的那群美妾,极少管他的事。如今听来,心里有些触动。 当日,龚拓回了一趟家,并没有留太久,只是陪着父母用了一顿晚膳。完后,回了京畿营。 江堤的案子已经移交给别人,龚拓已经不担心,左右东西已经查得明明白白,后面的人只需一样样的清对;至于官银,原封不动,凌子良让人清楚的送进清南州衙内。 看似他是被皇上收了权,不许参与重要案子,实则他本身并没有损失什么,不过是近期清闲些。 也好,他现在可以去迎接北越使团,她也一定在里面。 。 三月飞花,道路旁槐树张扬的盛放,花香气弥漫。 离着京城也就一百多里路,大渝皇帝派人来迎接北越使团,就在如今的镇子。镇子繁盛热闹,使团进城,一路上引来不少人围观,两旁挤得厉害。 溥瀚漠高骑大马,姿态雄壮威武,一副王者姿态。 边上,与他并排骑马而行的,是一位青年官员,暗褐色官府,身姿清越,当真一张好面相。正是京城来的三品都尉,龚拓。 身后一辆奢华的马车,据说是人带着王妃与小王子。一时间,人都往那朦胧的薄纱里探,想看清里面宏义王妃的样子,可惜只得一个隐约轮廓。 外面自是看不到里面,但是里面却能清楚看见外面。 凌家姐妹相携而坐,不时说笑两声。有时候,无双觉得凌无然像极了母亲,总是担心她有个冷热,比如现在,人又拿着龚拓说事儿。 “大渝是没人了吗?皇帝用来用去就一个龚拓?”凌无然语气多有不满,私心里对这个伯府世子实在没有好感。 无双笑笑,拈着一块花生酥送过去:“姐,你没睡好?” 一路上,凌无然的眼皮使不上劲儿,不时抬手揉额角。闻言,在心里骂了溥瀚漠两声,是与他商议要女儿,不是要她自己的命,想到这儿,还得强撑着软的不行的腰。 没一会儿,马车停下,到了一座大宅子。 看得出,大渝这边对于这次来访相当重视,安排的一切井井有条。入住后院房间的时候,里面布置得舒适典雅,还备了些北越的东西。 凌无然身着北越宫装,在一片簇拥下进了屋里。 无双喜欢清静,带着溥遂找了安静地方。小家伙听说宅子特意引了温泉水,一定要去看,无双赶紧拦住,没让人乱跑。 夜色下来,前面厅堂热闹起来,歌舞器乐,后院这边都听得清楚。 无双刚将窗扇关好,溥遂跑进屋来:“姨母,我想吃红豆莲子糖水。” “糖水?”无双把孩子拉到跟前,想着似乎不远的街口就有一处糖水铺子,“怎么想吃这个了?” “听人家说很好吃。”溥遂认真的鼓着腮帮子,眼睛眨眨,“母妃做的不好吃。” 无双深以为然的点头,凌无然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唯独厨艺是一团糟:“我去给你买,你回你娘亲那里,不要乱跑。” “好,姨母对遂儿最好了。”溥遂嘴巴甜,抱着无双蹭胳膊。 自从有了这个姨母,对他简直有求必应,母妃对他就严格很多。所以他想要东西,就往无双房里跑。 无双也是想,凌无然出去不方便,自己没事出去走一走,左右就是几步路。 她往身上搭了件披风,便从侧门走了出去。 小镇简单,路也好记,往前走一段就会到。天暖了,竟是还有夜市。 “无双。” 身后有人叫她,无双转身,几步外走来的是龚拓。 他身着普通衣袍,简单的如同一个平常人家儿子:“方才看着就像你,要去哪儿?” “前面。”无双手指了下前方。 上次一别还是沧江畔,他独自一人骑马去追魏庐,把她则安稳交到凌无然手里。 “正好有东西给你,”龚拓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送到无双面前,“凌子良他没事。” 无双便明了,这是他捎了大哥的信来:“谢谢你。”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蹄声阵阵。 龚拓身形一闪,将无双往街边一护,自己的衣袍差点被车子划上。 “天黑了,我送你过去。”他随后就退开,与她隔着一步远的距离。 无双点头,将信塞进袖筒中:“你不是在前厅吗?” “太闹,”龚拓望去前方的灯火,下颌习惯的微扬,带着那份天生的傲气,“你想吃甜水吗?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听说很好吃。” 他记得她爱吃甜的,那时只当她是喜甜。现在想想,是不是当时她心里苦,就想着嘴里甜一些? 见无双不说话,龚拓停下来,站在她面前:“我喝了一肚子酒,现在还没用膳。” “好。”无双应下,想着反正那也是她要去的地方。 两人到了铺子时,里面没有人,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老板娘干活利索,一会儿就端上了两碗甜汤,摆到了两人面前。 刚放下,还不等拿起汤匙,无双面前的碗便被龚拓端走。只见他,手里捏着汤匙,轻轻搅着碗里糖水。 “还烫。”他看她,手指被粗糙的汤匙一比,格外细长。 无双才明白,他是在帮她搅凉,以前在伯府,这些事情是她为他做的。 “我自己来。”她伸手去拿。 可能动作太大,她的手正好撞到碗沿,龚拓正在搅动的汤匙带了几滴甜汤出来,溅到她的手背上,攸地烫了下。 还不待无双收回手,龚拓抓上她的手指,看到瞬间发红的手背,眉间皱了下。 无双想要抽回手去,对方握得更紧。 “别动。”龚拓道了声,随后从身上取出一放帕子,动作很轻的擦拭着无双手背,后面低头帮她吹了吹,“是不是很疼?” 作者有话说: 后面就是真追妻了,狗子坦承自己的感情。
第63章 微微的气息落在手背上, 轻轻的痒意。其实烫得并不严重,两滴甜水而已。 “不疼。”无双道了声,然后抽回自己的手, 放回桌下。 龚拓手里一空,而后一笑:“那就好。”说完, 他把那碗往旁边一推, 将自己的糖水送到无双面前,“吃这碗罢。” “那碗还可以吃。”无双道,只是溅出一点,并不妨碍食用。 不过想想,以龚拓的作风,既然洒了,应当会扔了的。 龚拓拾起方才掉落在桌上的汤匙, 端起方才那碗糖水,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是不错, 你也尝尝。” 看他这样,无双没再说什么, 低头喝着糖水。 期间, 铺子里进来别的人,在旁边桌子坐下。对方动作大, 碰了龚拓一下,匙子里的糖水洒出来, 沾染了他的衣袍。 无双一惊,下意识紧张的看去龚拓脸上。她知道, 他很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有自己严格的界线。果然, 他细长的眼睛眯了下。 只见龚拓慢条斯理的放下匙子, 低头看了眼衣裳上黏糊糊的沾污。 “这些,”他抬脸看着无双,“会不会很难洗?” 无双没在他的眼中看见愠怒,反而是没事一般的询问,她笑了笑:“不难洗。” 看她笑,龚拓也不自己觉的笑:“幸好天黑,应该也看不出。” “嗯。”无双应声。 后面的人似乎知道自己闯祸,过来跟龚拓道了声歉,龚拓表示无碍,并与对方多聊了几句。 糖水吃完,无双让老板娘装了一小坛甜水,是打算带回去给溥遂的。 龚拓坐在桌边,旁边座上的那位客人看他知道的多,一直拉着他问北越的事。小镇,来了北越宏义王,这算是天大的事了,人们最近都在谈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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