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先是怔住,随后开始迈步往凌无然方向走去,两人之间几丈远,暗下来的天色,让她们看着彼此变得模糊。 “无双?”凌无然迈着步子跑,隔了许久,她已经认不出小妹的样子。 无双嘴角动了几下,发丝扫着她的脸:“二姐。” 两个失散多年的姐妹抱在一起,泣不成声。凌无然又哭又笑,小哭包妹妹现在长得比她高了,可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哭的时候喜欢吸鼻子。 “小哭包。”凌无然破涕为笑。 “我不是。”无双软着声音反驳。 小的时候,凌无然会这样笑她,她又说不过,每次都是气呼呼嘟着小嘴儿。 这时,无双发现有人给了龚拓一匹马,他接过马缰,一个利索翻身拜年上了马背。 “你要去哪儿?”她看向他,问道。 龚拓在马上回头:“回去,解决这件事。” 随后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腾开四蹄奔跑。 无双看得分明,龚拓去的方向并不是观州城,他是去追魏庐。单枪匹马,可是对方有多少人他根本不知道。 “你不能去!”她喊着追出去,那些人想要他的命,竟还自己追上去吗? 可是龚拓好像没听见,头也未回,冲着那片树林里进去。 无双站在那里,咬了咬嘴唇,想要再追上些继续喊回他。 “别喊了,”凌无然上来将人拉住,随后叹了声,“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挂在船上的蓝色幡旗撤了下来, 天色暗下来,整个江面变得幽暗深邃。 船身移动着,缓缓离开了渡头, 一点点往江心驶去。 “嘭”,远处的天空炸开一朵紫红色的烟花, 像凝固的血块般, 晕染在昏暗的夜幕,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 无双跑到窗前,双手把着窗沿,紫红色的光芒映在她的眸中。 那是信弹,龚拓身上总会带着一颗的。与她在一起时,他没有发,如今等船离了岸, 才点燃了信弹,是因为他一个人, 便可以毫无顾忌。 像在矿场的时候一样。她走了,他继续做着他的事。 不管先前他在城里做了什么, 当街射杀也好, 面对众人,将她强行救走也罢, 现在他还是会回到他的位置,他是朝廷的三品都尉, 南下是为江堤一案。 他有他要做的。 无双眼看着天边的那抹紫红消失,彻底融入黑暗。 十五岁, 她跟了龚拓, 日子算起来不少。他做事从来滴水不露, 有良好的名声, 这些是他一步步经营而成,就说江堤的这件案子,他其实并不需要再往深里挖,只要合理交给今上一个满意的结果,又是一番功绩,他的仕途平坦又顺当。 可他今日的行径,完全将先前所有经营付之一炬…… “风冷,别站在这里,坐下吃点东西。”凌无然过来,手一伸便关了窗扇,隔绝了外面的黑暗。 房间舒适,明亮的灯火,热乎的饭菜,还有姐姐温暖的手。 无双皱着眉,回来看着凌无然:“我不饿。” 分离多年,乍然的相聚,有着几分生疏和无措。心中深处生出惆怅,不知是因为凌无然,还是离去的龚拓? 凌无然笑笑,手指帮无双理着微乱的发丝,眼中是微苦的心疼:“笨丫头。” 到底是女子,情感上柔软,这些东西改变不了。 无双扯扯嘴角,胸口发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盯着凌无然右侧眉尾下的红痣,十分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亲姐姐。 “怎么,这十多年,你都不会说话了?”凌无然问,拿手指戳了下无双的额头,“瞧你这点儿出息。” 无双脑袋一晃,抿抿唇:“你就知道数落我。” 从小就是这样,大哥什么事都护着她,二姐的嘴巴厉害,通常堵得她说不上话。但是,姐妹情是实实在在的。 “怎么不行吗?”凌无然一笑,“大哥不在,你就得听我的。” 关于斗嘴,无双从来没赢过凌无然,索性也不去争:“你见过大哥?” 好像被自己二姐这一通“气”,她胸口消了些烦闷,跟着人到了桌边坐下。 “见过,”凌无然走到门边,一个侍女送上湿热的巾帕,随后退了出去,她走到无双面前,“他让你跟着我走。” 说完,她手过去托上无双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用湿帕子擦着那张脏乎乎的脸。 无双没动,任凭人帮自己擦着,小时候也是这样,母亲和姐姐帮她擦脸、擦手,然后嘴里唠叨埋怨着,一个小脏猴子。 “我们去哪儿?” 闻言,凌无然嘴角勾出柔和的笑:“带我们无双回家。” “回家?”无双眨巴下眼睛,心里某处淌过柔软的暖流。 凌无然点头,随着手里这张脸慢慢擦净,她的眼里越发惊艳:“姐姐的家,就是你的家,以后我们在一起,等大哥的事情处理好,我们一起离开大渝。” “离开?”事情发生得太多,大悲大喜的,无双一时难以理解透彻,眸中带着疑问。 “嗯,这个以后再说。”凌无然并不打算继续讲下去。 她放下巾帕,仔细端详着无双的脸。女子面容娇媚至极,眼角、细眉、软唇……无一处不是绝美的颜色。 “姓龚的这个混蛋,就该把他大卸八块!”凌无然咬牙切齿,秀气的美眸一冷。 自己的妹妹竟出脱成这样,可惜这样的容貌只能给女子引来祸端。 无双不明白,凌无然怎么突然开始骂龚拓:“姐,你过得好吗?这些年真的在西陲?” 若是龚拓给的消息应该不会假,她心疼自己姐姐,明明女儿家,却混迹在军营两年多。全是男人,人如何保全自己? 还有,凌无然身形瘦小,是否就是那两年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耽误了生长? “你个小哭包,往哪里看?”凌无然又戳了下无双的额头,哼了声,“西陲啊,我后来去了别处。” 无双摸摸额头,嘟哝一声:“就你会欺负我。” 没说几句话,她已经被戳了两次头,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闻言,凌无然点了下头,心里稍一思忖,开口道:“你可知足罢,别人想让我欺负,还得看我的心情。” 无双看着二姐,陡然想起小时候,凌无然管着她学规矩,她哭哭唧唧,人就是不管。相比,这个二姐全没有大哥来的好说话。 “去找大哥罢?”她去拉凌无然的手,一双眼睛明亮清澈。 “不去,”凌无然笑着拒绝,“以后,你跟着我。” 无双不说话,左右说了也没用。 凌无然坐在人对面,又道了声:“吃点吧,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就走吗?”无双问,观州是她们的家乡,凌无然都没想过回去看看吗? 大概猜出她心中所想,凌无然看去烛火:“我不能让人发现行踪,这些后面再与你说。” 无双点头,并不追问:“姐,我很想你。” “嗯,”凌无然扬起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颤抖,“还好,我找到你们了。” 船在黑夜里前行,有凌子良的安排,可谓一路畅通无阻。 后来船转去河道,往西北方行进。 。 观州。 卷宗从清南拿到了这边,吴勤正式下令,彻查十多年前的江堤案子,关于凌昊苍的一切,也重新摆到了桌面上。 明里,这位五品的中侍大夫操持一切,整日往他手里送的公文,多得像雪花片子。 好容易,他抽空从公文堆里爬出来,去地牢刑房中寻找龚拓。 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让他这个文人不由打了个哆嗦,尤其在听到里面烦人的哀嚎声后,脑中的之乎者也全没了。 推开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第一眼看见了被挂在墙上的犯人。现在早看不出原来模样,像是挂在那里的一块烂肉。 吴勤有些后悔,自己是脑子晕了才跑过来。再看一边的太师椅上,都尉大人端坐在那儿,手里捏着一把薄刀,面无表情。 “咳,”吴勤清了清嗓子,走到龚拓身后,“这里阴冷,龚大人身上有伤,审讯的是交给别人就好了。” “京城来人了是不是?”龚拓掀了掀眼皮,随手一扔,那柄薄刀落回到桌上,叮的一声。 吴勤低着嗓子嗯了声,弯腰往龚拓耳边近了些:“看来一直有人盯着咱们,那日衙门口的事,有人已经在朝堂上参奏你。” “意料中事。”龚拓口气清淡,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那就再闹大一点。” “这……”吴勤不知如何劝说,搜肠刮肚的,“其实皇上有意站在龚大人你这边,可架不住听得多了,你人又不在京城,总是吃亏。” 龚拓手指敲着扶手,一下一下:“所以,我们只有挖出完全的真相,这一条路。” 待一切明明白白展现出来,便是将那些嘴堵住的最好办法。逃避?妥协?若这样做了,那他才是真的再也没办法起来。 这时,墙上的铁链哗啦响了两声,挂着的人痛苦□□着,嘴上还是不认输,骂了声:“爷爷死也不会说……” “成全他。”龚拓并没兴趣听这些废话,他也不信魏庐真的是个硬骨头。 分不清好赖,连自己大哥都背叛的人,算不上好汉,逞强罢了。 轻易,他看见了魏庐肩背的紧绷,再难掩眼中的恐惧。 皮鞭抽打入肉的声音响起在室内,啪啪,每一鞭子下去,收回来的时候,上面都会沾着血肉。 魏庐根本扛不住,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我说……” 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狱卒就停止抽打,反而还是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下去。直到太师椅上,龚拓抬起自己的手,狱卒这才算得到授意,收回了鞭子。 那边,魏庐还没缓上一口气,便被狱卒问着一项项的罪名。这边,龚拓从吴勤手里接过京城来信,展开来看,上面便是一条条他在观州和清南犯下的罪行。 无所谓的嗤笑出声,随后信纸扔进一旁烧烙铁的火盆中,转瞬化为灰烬。 没一会儿,狱卒跑过来,对龚拓弯腰抱拳:“禀大人,他招了。” 龚拓从太师椅上起来,右臂往身后一背:“让魏三当家签下大名,他的字,本官很是欣赏。” 后面几个字咬重,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说完,人就转身离去,几步出了门去。 吴勤还未反应上来,只听一声闷响,随后循声看去。是原先吊在墙上的魏庐,被松开放了下来,人早没了力气,无力瘫在地上,如同被抽去了筋骨。 吓得他赶紧转身,急忙几步走出刑室,无人处,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 他与龚拓共事越久,越发现其实这人真不像外面说的那般光风霁月,一表人物。必要时候,这位都尉大人,真的是比谁都狠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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