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心中冷笑,养虎为患? 伯府现在是大不如前,龚文柏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职。可说到底,他们是勋爵之家,祖宗留下的基业还在,她心中的儿媳人选,可比胥舒容好太多。 想到这儿,遂抚了抚发鬓:“你说的也对,奴婢该有自己的本分。” 龚氏偷偷观察着宋夫人脸色,随后附和了声:“是这样。” 眼看宋夫人有些疲惫,龚氏也不好再坐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 人刚走,宋夫人狠狠拍了桌面,剩的半盏茶全部洒在桌上。 秋嬷嬷赶紧过来,拿着布巾擦拭,小声道:“夫人莫要生气,气伤了身子不值当。” “我明日生辰,她今日给我说这些,不是故意添堵?”宋夫人笑了声,嘴角冰冷,“还打探到世子那儿去了,她心里想什么呢?真以为除掉一个奴婢,她就随意了?” 秋嬷嬷倒是不急,往前一站:“咱家这位姑奶奶厉害,在夫家将姑爷修理的服服帖帖,没有旁的女人,总以为咱伯府也一样。” 宋夫人眼中闪过不屑,转而问道:“无双呢?” “她说去照顾盼兰几日,留在课镇院,不会露面,夫人放心。”秋嬷嬷就回了句,又道,“夫人是不是想到年后给她的去处了?” 宋夫人嘴角翘了翘:“算是吧。” 秋嬷嬷也不过问,只说去刚才的事:“奴婢总觉得,姑奶奶还会做什么事。” 。 屋里阴暗,除了遮挡风雪,和外面几乎一样冷。凌乱的床上瑟缩着一个人,断断续续的呜咽不清。 “盼兰。”无双弯下腰身唤了声,呼吸瞬时凝住。 前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披头散发,肿胀的脸满是淤青,已看不出原先的秀丽。 身边婵儿气得鼓着腮帮子:“大公子怎能这样?事情都没查明,就打人。” 无双叹了一声,这就是奴婢,可以随意打骂。哪怕出了人命,往官府里打点一番就行。她自是不信盼兰会去偷什么东西,多年相交,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婵儿,记得府中要少说话。”她提醒了一声,“你去看看郎中来了没?” 婵儿到底年轻些,心有不甘,又很害怕,轻推开门出去。 这时,床上的人动了下,用力睁开一只眼,浊泪从眼尾滑下,嗓子哑的不像样:“无双,我怕……” 无双鼻尖发酸,攥上盼兰的手,滚烫如炭:“别怕,我在。” 可盼兰好像并未听进去,一直呜呜咽咽的说着,浑身发抖:“他不会放过我,会打死我……我没有偷,他把我埋进狗坑……” 后面的话含糊不清,无双却已明白猜到。 龚敦的狗发疯吓到胥舒容,龚文柏把狗给打死。龚敦不敢对龚文柏和宋夫人发火,便拿着盼兰撒气,竟丧心病狂的用一个活人殉葬一只狗? “大公子去了乡下庄子,一段时候不会回来,别担心。” 大概是宋夫人怕节外生技,干脆支使府中先生带着龚敦下去了庄子,嘴上说是让人过去查查账。 “真的?” “真的,好好养起来,”无双轻拍着对方的肩头,柔声劝说,“我见到鲁安大哥了,他说在想办法赎你出去。” 这句话起了作用,盼兰原本恍惚的眼睛有了线光亮,跟着又是一串眼泪:“我,我哥……” 无双心中不好受,见人安静下来,她往炭盆里填了两块黑炭。炭不好烟又大又呛,充斥满不大的房间。后来把炭盆移去窗下,散了会儿烟,屋里这才有了点热乎气儿。 她帮盼兰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人身上皮开肉绽的狰狞,此刻仍旧往外渗着血水。她攥着破碎的血衣,一把扔进了炭盆。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盼兰的脸疼得扭曲,紧咬着苍白的嘴唇,一直重复着这四个字。 无双看她,而后垂下眼睫,不语。 离开,谁不想离开呢? 今日总算是把郎中请了来,开了药,内服外抹的都有。无双试探的问了声,是否会留疤? 郎中捋捋胡子摇着头,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有那好药,咱拿不到。” 无双明白其中意思,世上自然有怯除疤痕的良药,只不过用不到她们身上罢了。 过晌,盼兰服下药睡了过去,梦里依旧疼得直打哆嗦。 无双趁这个间隙回了趟安亭院,想收拾几件衣裳。接下来几日她会留在课镇院,照顾盼兰,也可以说是避开宋夫人生辰的来客。这件事龚拓知道,没有反对,大抵他心里也是这样认为,她不宜出现在宾客眼前。 经过西厢的书房时,她记起了那封信。昨日后半夜,她终究是过去捡了起来,搁在一旁的书架上。 不管怎么说是韩承业给她的,该拿回来。想到这儿,她推开了书房的门。 从书架上拿到信,无双看了眼炭盆方向,里面是冷掉的灰烬。那包蜂糖糕最后被龚拓扔进了炭火中,他说,那种粗劣东西怎能入口? 正想出去,她瞥见一本册子掉在书案下,想来是昨夜荒唐时,被龚拓扫落时掉在那儿。 她过去捡了起来,是昨日龚拓手里看的那本。正要搁回案上,门外进来的风掀开书封,一个名字映入眼帘。 无双愣了一瞬,随后手指不听使唤的翻着,另一个名字出现。生辰年龄、父母家世、喜好、举止…… 全是女子。 她明白过来,这册子里的女子们就是将来龚拓正妻的候选人。 这时,脚步声渐近,一只黑靴迈进门槛。 无双回头,看着俊美的男人走来,外面那株红梅做背景,他当真的玉树临风,气度不凡。 作者有话说: 咱就看狗子继续作死。
第8章 天色即将下黑,外面再次起了冷风。 看着已到咫尺之外的男人,无双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她与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忐忑不安,却又无能为力。她入府不到两年,看清了伯府后宅的龌.龊。多少模样不错的丫头,被府里的那些公子盯上,占了,兴头上好话哄上几日,消遣够了,转手送人打发了事。左右,再不过买几个新鲜的回来。 她担心自己的下场也会那样,所以很是小心。可龚拓和她起先想的并不一样,他没有那些沾花惹草的坏习气。她跟着他,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深沉难测的禁军中郎。 近五年相守相伴,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今天看到这本册子,她恍然,以后的数十年,他会同另一个女子相守相伴。 人非草木,五年的时间并不短,怎能心中没有触动?无双辨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心中的某一处空荡荡的,往里面灌着冷风。 “你觉得哪个合适?”龚拓从无双手里抽走册子,眉尾挑了挑。简单的询问,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无双回神,垂下眸子:“世子取笑,无双哪有资格评论?” 她不明白他是何意,他想娶哪位妻子,岂是她能左右的?可是方才看了几眼,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贵家千金,但是依着姓氏总能摸到出自哪个家族。 京城的世家大族,无外乎那么几家。龚拓娶妻,自然是门当户对的。 龚拓笑笑,卷起册子敲着手心:“不想知道?” “无双不懂别的,但是未来的夫人一定端淑贤良,与世子龙凤相配。”无双捡着好听的来说,软唇柔柔笑着。 “呵,”龚拓手一扬,册子落到案面上,“你还真是懂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披着件玄色的斗篷,无双感觉到比平日更强的压迫感。 碰巧此时郁清走到书房外,她趁机往后退了退,离开到三步外:“盼兰身体不适,世子容无双过去照顾两日。” 照顾盼兰不过就是个借口,每个人心知肚明。龚拓自然也清楚,既然是母亲的意思,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点头应允。 无双见人答应,遂福了一礼出了书房。 回到耳房,她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回了盼兰那里。 她和婵儿费了半天功夫,在盼兰的对面支了简易木床,方便照顾人。这样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半夜。 盼兰的伤看着着实骇人,好在高热慢慢褪去,脸也有了消肿的迹象。无双知道,必须要用好药,人才能好得快,可一个奴婢,哪用得起好药? 这里比安亭院冷太多,躺在床板上的时候,总觉得哪里都透着凉气儿,身下硬板也硌得慌。 对面盼兰疼得哼哼唧唧,翻个身都不能。其实这种事在府里不要太多,只不过今天落到了盼兰的身上。 两人小声找着话说,说到小时候在外面的时候,脸上才会舒缓开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睡了过去。 。 翌日,天气阴沉寒冷。 昨日积雪未溶尽,如今一推开门,就见到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柱,晶莹剔透的像一把把利刃。 伯府大门外,一辆辆马车停下又离开。车中走下来的夫人,有的身边会带着妙龄女儿,相携在下人带领下进去府门。 母女同来的是一般官宦人家,不敢说真想和龚家结亲,只当过来这种场合多结交些夫人,顺便让自己露个脸儿,为往后打算;而真正的高门,只是夫人前来,本着身份,女儿不会轻易带出来,先是试探。 宋夫人端庄得体,招呼着诸位夫人落座,夸着进来的千金们如何懂事。心底却在打量寻思,哪个与儿子是否合适,将来能否助力。 伯府毕竟大不如前,联姻要考虑的不少。她心中有自己的人选,待试探下,后面会与儿子商谈。 来做客夫人们也是心里有各自的心思,面上却一片其乐融融。总归找个机会相聚,成与不成,家中还有别的子女,指不定可以说成另一门亲。 她们在等,等着伯府的世子前来,近着瞧瞧这位年轻人的品行。 男宾在前厅,大都是龚家族里的,由龚文柏招呼。他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如今家中来了这么多人,也端了端自己家主的架势。然而,龚拓一出现,所有人看向了他。 那些个平日里的固执的长辈,眼中俱是欣赏。毕竟,世家子弟大多不上进,靠吃祖产,难得有这种人才一表的,更不提今上有意的栽培。 有个好家主带领,他们在族里也过得舒服。 家仆们换上喜气的衣裳,手里端的、肩上扛的,忙得脚不沾地儿。 相比于外面的热闹,课镇院实可说得上是冷清。四面院墙内,就屋顶上的家雀儿叫得欢。 后罩房,小小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儿。 无双帮着盼兰擦了身子,涂上新药,叮嘱着一定忍着别乱动,否则又得扯开伤口。 “无双,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响?”盼兰后背倚着卷起的被子,眼神麻木的看着窗扇。 无双把手巾扔进盆里,血水在水中散开,她起身坐回床边:“夫人生辰,在花园里搭了戏台子,唱戏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7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