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兰眨眨眼,脸上青紫交替:“这样啊。” 这时,一个婆子推门探进头来看了一眼,见着两人在说话,遂将门重新关好。 “她是秋嬷嬷安排过来的,说帮着在这边端端水什么的。”无双解释了声,实则明白着呢。 让人过来帮忙做个幌子,其实是让人看着她,避免她擅自出去院子。 盼兰的情绪稳了很多,虽然还是常发噩梦,但是有无双在身边,心里很是安定:“我一直不敢再去想,差点和一只狗埋在一块儿。” 无双看她,这是第一次,盼兰提起当日的事。宋夫人发了话,这件事不许再提起,府里的每个人都闭了嘴巴。 “龚敦这个疯子,”盼兰牙齿打颤,眼眶红着尤带恐惧,“他说是我没看好他的狗才冲撞到表姑娘,是我的错,该陪葬,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无双帮着掖好被子,劝了声:“现在没事了。” 盼兰抽泣两声:“无双,你命好,有世子撑腰,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你大概不会懂,我想离开这里的迫切。” “别说这些,”无双赶紧往屋门看了眼,小声提醒,“先把自己养好。” 很多人都说龚拓如何对她好,只是背后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再如何撑腰,她还是一个奴婢。她心里一直都十分清楚,这样的高门大户,不会给她立足之地。 最后站在龚拓身边的,必然是一个门户相当的女子,那是他的正妻,整座伯府的女主人。 盼兰睡下了,无双觉得屋子里闷,走到院子里,远处的鼓乐声越发清晰。 她走去井边打水,透过院墙上的漏花窗,正瞧着两个女子在径上走过。灰败的冬日,女子们身着艳丽娇嫩的衣裙,发间钗环叮咚,美得如花儿一样。 哪个会是龚拓将来的妻子呢? 无双搓搓双手,将水桶放下井去。可能是桶碰到井壁发出声音,漏窗外的两位姑娘看进来。 她赶紧别过身,留着一个背影给对方。 对方想来也没当回事,说笑着走远:“方才吓死了,原是个打水的妇人……” 。 这日之后,伯府重新恢复平静,家仆们日复一日做着他们的事情。 盼兰的伤口开始愈合结痂,冬天会好的慢,这里条件委实说不上好,而那个说来帮忙的婆子,当天晚上就回了原处。 她俩在这里,仿佛被所有人给遗忘,每日与空荡荡的院子相伴。 婵儿和巧儿偶尔会过来看看,从她们的嘴里无双得知,龚拓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可他,也像是将她忘了,没再招她回去。 他,开始议亲了吗? 两个小丫鬟刚离开,老旧的门又被人推开。 无双回身,以为是谁拉下了东西,刚想开口,就见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进来,双髻上扎着好看的珍珠丝带,水蓝色斗篷,整个看上去娇娇的可爱。 是龚妙菡,一进来就喊了声:“无双,你藏在这里啊?” “小姐怎么来了?”无双迎过去,忍不住伸手摸着小姑娘的头顶。 龚妙菡小脸儿一仰,手抬得老高:“你答应我的小兔子罗帕呢?” 无双笑,多日来脸庞上的愁绪散去:“果然,躲到哪儿都逃不了还债是吧?” “当然。”龚妙菡得意的扬起下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 龚家兄妹俩都有一副好皮相,龚拓自不必说,样貌随了宋夫人多些,每一处五官都恰到好处;龚妙菡现在没长开,两片腮帮子肉乎乎的,但可以预见以后长开了,必然是一个美人。 两兄妹当真是集了父母的好处来随。 这里没什么可招待的东西,又不敢让龚妙菡见到盼兰那副样子,无双只得把人领进正屋。 “这里真冷。”龚妙菡打了个哆嗦,看看屋里,依稀有着三年前的回忆。 无双回后罩房取了帕子,回来给小姑娘塞进手里:“小姐记着,咱俩账清了。” “嗯,清了。”龚妙菡煞有介事,然后跳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无双一看,这是人还不想走,便就过去陪着坐下:“小姐还有事?” “无双,”龚妙菡眼睛眨巴两下,小脸儿认真起来,“我哥开始议亲了,我从娘那儿偷听来的,是黄尚书家的小姐。” 黄尚书家?无双想起,那本册子上是有个黄姓的姑娘,同是世家,的确门当户对。 这么快,既然人选有了,下一步就是两家往来商讨,定下亲事,很快安亭院就会迎进女主人。 那,是不是她以后就不必再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狗子:开始不把我放眼里了是吧!
第9章 正房这边久无人住,没有人气儿,静静的摆置着以前的老家什,整个昏暗的有些诡异,人坐着是越坐越冷。 龚妙菡首先憋不住,将帕子往袖子里一塞,从椅子上跳下来:“这里凉飕飕的瘆人。” “小姐别乱说。” 两人走出屋去,无双想着把人送回向阳院。 “无双,我去打听下那黄小姐的为人,”龚妙菡歪着脑袋,稚气脸上满是认真,“希望是个好相与的,你以后也好过。” 无双心中一暖,龚家这个小姐平时娇生惯养的,甚至有些骄横,实则心底里比谁都善良。 “好。”她笑着应下。 “我说真的,”龚妙菡以为无双敷衍,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你信我。” 下面,小姑娘把所有的都说了出来。龚家、黄家浅浅试探后,彼此有意,是想进一步接触,两家的夫人便约好几日后一同去大佛寺吃斋,龚妙菡会跟着一道去。 当然这些就是表面的遮掩,目的是联姻。 “姑母也想去,我娘不让,为此姑母生气了。”龚妙菡说着,“本来整日往我娘房里去,现在都见不到人影。” 无双不语,脸上挂着恬淡的笑。 要说龚氏生气,应该并不单是去不成大佛寺,而是心思落空罢?这就不得不提前几日的传言,胥舒容会成为世子夫人。 凡事总没有空穴来风,必然是有因的。 沿着石径往前走,天冷风大,无双牵上龚妙菡的手。 “无双,”龚妙菡拉着无双的手到自己眼前,小手指揉着女子手背,“你的手怎么皴了?多可惜,这么好看的手。” 无双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这府里做活的人没有一个是手漂亮的。她照顾盼兰这几日,总要洗衣打水,很容易伤到肌肤。 “无碍,回去涂上手脂就好了。”她笑着道,眼中透着温柔的光。 龚妙菡皱皱眉,小声问:“我哥不要你了吗?” 无双呼吸一滞,心头像是被刺扎了下。 最近,她还是能听到关于龚拓的一些事,除了议亲,还有今上的有意提拔,说是年后有重要之事交于他,率使团出使北丘国。 可见,他很快会仕途高升。 这时,不远处游廊下来一人,定睛一看,是几日不见的龚拓。他步伐沉稳,衣着规矩,一张俊脸表情淡淡。 “世子。”无双对来人弯腰作礼,螓首垂低,双手缩进袖下。 龚拓嗯了声,视线在她柔顺的面上扫了眼,随后大手落在龚妙菡头顶:“这么冷跑出来做什么?不在房里温书,明年能进书院吗?” “没,没有乱跑。”龚妙菡心虚嘟哝着。 整个伯府没有她怕的东西,娘那里不必说,爹也疼爱,唯独怕这个哥哥。原本还想帮无双说两句话,这下全压回了舌头底下。 “走,”龚拓语气一顿,“回去我考考你。” 这话他是对龚妙菡说的,后者一听小脸儿垮了,哪还有刚才的机灵劲儿。 无双站在原地,目送龚家兄妹离开,冷风直冲她的脑门,浑身冻了个透。待再看不见人,她这才转身走去避风的地方,耳边总回响着龚妙菡刚才的话。 。 离着年节越来越近,无双留在课镇院已经十几天。 盼兰的伤好了很多,在无双的照料下,轻的地方已经开始褪痂,整日里痒得厉害。 起先,盼兰只以为多年姐妹情,无双过来帮她。可现在她能下地,可以自己照料自己,然而龚拓还没有让无双回去,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奇怪起来。 “昨日的时候外面吵得厉害,如今倒静下来了。”盼兰开口,站在窗边往外看。 无双坐在床头,穿针引线,正缝着一件絮棉比甲,闻言抬了头:“夫人昨日去大佛寺上香,要留在寺里两日,动静大是在搬要带的东西。” 盼兰回过身来,消肿后的脸俨然瘦脱了相:“这么冷还去寺里?” 府中有佛堂,要礼佛也方便,放在以往,也是选天暖的春日去寺中。大腊月的,还是近年关,此举着实奇怪。 “你在房中不知道,”无双垂下脸,嘴角想勾出一个笑来,“夫人同去的是黄尚书家夫人和小姐,可能……” 嘴里莫名一涩,软唇蠕动两下送出下面的半句话,“是以后的世子夫人。” 屋内一瞬间静下来,盼兰仔细看去无双,并未在人的脸上看出什么。先前她还说无双命好,世子给撑腰如何…… 心中陡然悲凉,结合自己的经历,她现在不会天真的幻想,这贵族世家之内有什么真情实意。 “无双,那你以后……”盼兰问不下去,她外面至少有哥嫂,可无双孤身一人在世上,是不是到死都会困在这儿? “我?”无双笑笑,扬起明艳的脸蛋儿,“我和你,都会出去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自然而简单。 盼兰愣住,随后点头:“嗯,到时候离开京城,无双你跟我和大哥,咱们回去我们老家。” 好像是看到了那一日,盼兰高兴的讲着记忆中的家乡,城南的大湖,每到夏日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有山有水,还有好郎君。 情绪感染到无双,她放下针线,干脆也数着指头算起来。赎身会花掉多少钱,剩余多少,买一间小院…… “还要嫁一个好郎君。”盼兰坐去人身旁,填了一条。 “嫁人?”无双咀嚼着两个字,心中微微触动,不由想起了龚拓。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心底深处总是盘固着某种情节。跟他的时候还是豆蔻少女,身子给了他,要说没幻想过有一份长相厮守那是假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双一笑,抛去脑海中那些,站起身来:“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盼兰现在已经换了药,算算时辰,出门办事的阿庆应该回来了,无双想着过去那边,把药取回来。 “多穿点儿。”盼兰叮嘱一声,送人到了门外。 药放在门房,无双一路走去。 路上碰到那位懂些医术的老仆,她与人就盼兰的伤聊了两句。老仆说,幸亏是盼兰碰到她,不然现在尸骨已经躺在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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