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子夏渐渐知道的越来越多,但心里却越来越怕,自己到底进了什么局?居然在这里关了三年,还不能叫外人知道。郦子夏也无心情吃饭,叫她们两个抬出去自己吃了。 即便是忘了家门,也不必藏在这里三年?这其中肯定有蹊跷。但眼下看来还是安全。郦子夏把住的屋子看了看,乃一明两暗三间正房,东次间是卧房,西次间仿佛是客座,这里没有客人,一定是自己在里面日常打发时间的屋子,里面盆景书画很多,养着两缸金鱼。 无论怎么精致,郦子夏实在想不出究竟如何在这小小的院落里过了三年的时间,怪不得和黄兰儿变得亲如姐妹。 郦子夏上午闲下来,把卧房立柜里的衣服盘查了一下,有好多都是男子的衣服,有贴身穿的玉色衬衣、男子的亵裤、男子四季穿的绣袜,几套夏季的绢袍。 郦子夏很是奇怪,明娟说这里以前是琦王的书房,衣服也是他留下来的,为何这些衣物过了三年还崭新的? 郦子夏把这些衣物都收拾出来,包在包袱里,等他下次再来就把衣服还给他。 收拾了衣服,郦子夏看着墙上周亭琦那幅自画像有些不大自在,这已经是她的卧房,每天脱衣换衣,被一个男子的画像瞧着,如何忍受?难不成是自己倾慕他,喜欢他这样每天每夜监视着自己? 郦子夏不由得全身汗毛倒竖,怎么可能?失忆后人变得随和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每天痴恋一个男子的画像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郦子夏立刻蹬上椅子,把墙上的画摘了下来,等他再来时,一并还给他便是。 傍晚太阳下去,郦子夏走到院子里透透气,明娟在旁陪着。这所小院有东西两座厢房,正房三大间,正房后面有一排小房子,明娟和黄兰儿住了西厢,郦子夏住了正房,哑巴四庆儿住在后面排房。 郦子夏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赞道:“门口这些凤尾竹和正房后的梧桐有些年头了,很成器,怪不得呼作夏园,门前厅后栽满了花木,清凉幽静的所在。” 明娟道:“西边门口那株芭蕉再长长叶子也就大了,东厢门口以前还架着木香,蚊虫太多,就只剩紫藤了。” 郦子夏坐到紫藤架下,看到东厢门口悬着锁,问道:“谁住这里,为何锁着?” 明娟道:“自从姑娘搬进来以后,王爷就把书房从正房搬到了东厢,现在里面是王爷的书房了。” 他还会为一个陌生女子腾让书房,不像。 郦子夏随口又道:“明娟,这三年来的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你给我说说我这三年都怎么过的。” 明娟纤细的眉尖略微皱了皱,倏而笑道:“若叫我想,过得真是快。日子虽然简单,但也开心。姑娘失忆后不久就不在纠结往事了,平日里养养花草鱼鸟,或是作画作衣裳,闷了就和黄兰儿玩笑一会子,近来,姑娘又迷上刺绣了,我这双鞋面上的小鹿就是姑娘刺的。” 郦子夏低头看了一眼明娟的绣鞋,心里笑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无聊的时间。不过郦子夏不想听这些,她又道:“明娟,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问的不仅只有这些。” 明娟抬起清丽的眼,望着郦子夏道:“那姑娘还想问哪些?” 郦子夏道:“我昨天听你说,王爷每天都会来一次,王爷每天来这里做什么?” 明娟毫不犹豫道:“这是殿下的事,明娟不知道,也不该管。而且姑娘应该亲自问殿下最好不过了。” 郦子夏笑了起来,粉色的唇沿下露着雪白的牙齿,道:“我以为这三年来我和你和黄兰儿成了患难之交,现在听你这生分的话,也不过如此,想想你早上也太轻易落泪了,叫我空欢喜一场。” 明娟道:“明娟没有骗姑娘。可明娟的泪是真心的,姑娘觉得轻易,因为那不是为你而流的,是为以前的夏姑娘流的。姑娘也说过,自己不再以前的夏姑娘了。” 她这句话很是寒凉,但也是郦子夏挑衅在先。落日的余晖,在两个人僵持的沉默中暗了下去。还是明娟首先打破这个寂静的场面,她道:“这里蚊虫多,姑娘回屋里歇歇吧。姑娘如果不嫌弃,明娟以后当然也很愿意和姑娘做交心的朋友。” 郦子夏为明娟的气度感动,不免觉得自己尖刻了些,回到屋中,黄兰儿已点了灯,郦子夏拿起扇子有意无意地扇风,她心里其实还在为自己身体地变化而不安,虽然还是苗条,但许多地方丰润了很多,尤其是小腹那里的变化,让她觉得无比羞耻。她现在最担心的已经不再是和男子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而是自己以何种面目何种姿态来面对男子。 最担心的就是失忆后,没了秉性约束,变得卑微放荡,那岂不是叫男子瞧不起,更会觉得她这个女子太下流,太□□。 如果明娟没撒谎,这里就来过两个男子,一个是琦王,一个是后排房的哑巴四庆儿。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没把握和谁有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或是和他们两个男子都发生过那种事。 郦子夏手中的扇子越扇越快,自己把自己逼得面目通红。最后,她出了一身大汗,安慰自己道,也许就是自己胡思乱想,说不准是自己年龄愈长,那类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忍不住独守长夜,自己对自己做了种种的安慰也是有可能的。 郦子夏守着卧房的窗子,痴痴地回忆,只见院门一开,是周亭琦又来了,他地步伐很大,很干脆地又去了西厢,可能与明娟交换了什么消息之后,便向正房走来。 这次是他自己进来地,明娟没有跟来。郦子夏刚刚想过男女之间地那些事,尤其把自己想得低三下四,此刻见到他,心中羞耻的感觉让她脸色渐红。 郦子夏走出卧房,不打算再让一个男人随随便便进出自己的卧房。 郦子夏向他施了一礼,他坐下来后,命郦子夏也坐下。 他先道:“你脸红什么?” 郦子夏吞吞吐吐道:“没有,兴许是热吧。”说着越来越脸红,感觉脖子后背上都布满了汗水。 周亭琦看着她,他眼睛很大又很有神,郦子夏恢复记忆后对他还是很陌生的,这样被一个人瞅着,心里都不能思考,假如小家碧玉式地躲开他的目光,自己彷佛又显得很逊色,好像是折服于他的容貌和权势一样。 他道:“怎么样,过了一天,有没有记起来这三年来的事?” 郦子夏淡淡瞅着他,道:“没有。” 明娟端来两杯茶来,周亭琦当着明娟的面,又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出来,不用装作失忆……天下哪有能记起三年前的事,又忘了昨天发生的事。” 郦子夏道:“民女真的记不起来了,也不想再记起来了。” 周亭琦对着明娟下巴一摆,明娟会意便轻轻退了出去。 周亭琦道:“你还是记起来好,不然会有遗憾的。” 郦子夏道:“那请殿下直接告诉民女吧。” 周亭琦沉吟片刻,笑道:“有些事,是不能拿出来详细地描述的,而且如果我来说,我觉得你会一时接受不了。” 郦子夏心绪瞬间被这句话打乱了,这是什么意思?看他的眉目下,实在猜不透他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说这句话,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第4章 故人 郦子夏攥着拇指,忍不住用指甲暗暗掐着掌心,隐着焦灼,道:“三年都在这小小的院里度过,不会精彩到那里去,不知道也罢。可是,民女斗胆问王爷,既然民女来给王爷送信,那么肯定也是参与者,王爷可否告知民女,这信有关何事?” 周亭琦流露出一丝关怀的神情道:“你劝你最好还是别知道。” 郦子夏道:“民女冒着风险来送信,又在王府禁足三年,抛离父母家人,结果到现在还不许民女离开,又不告诉民女在做什么事,这实在叫民女心中不安。” 周亭琦设身处地一想,果然很可怜,顿时有些哑口无言,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突然道:“你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郦子夏道:“民女家住财神街清流巷郦宅,家父郦则谦。” 周亭琦登时一惊,笑道:“原来你是郦翰林之女,你父亲学问好啊,当年在国子监教过几堂课,我去听过。你父亲辞官后,身子好些么?” 郦子夏未想到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亲王,竟然还记得父亲讲过的课,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哀伤,低落道:“家父辞官后,没两年病重去世了。” 周亭琦攥着右拳击打在左掌上,膨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脖子上的筋脉跟着动了动。他心里可惜,道:“你就听我的,在这老老实实的,你家里的事先放心吧。” 郦子夏眨了眨眼,三年不回家,怎么可能放心。她走到卧房,将周亭琦的衣裤拿了出来,道:“听明娟说,这里以前事王爷的书房,这些衣物是王爷的,王爷带回去吧。” 周亭琦掀起眉峰,微张着饱满的嘴唇,诧异道:“直接给明娟收起来就行,不用给我说。” 郦子夏看着他洁白的面孔上做出这样的表情,心底浮出一些畏惧和兴奋。他这样恐吓桀骜的表情肯定会让很多妻妾服从于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郦子夏偏偏又回到卧房去拿他的画像,感觉步伐都是轻飘飘的,一种激怒猛兽的刺激。走到明间,又道:“这幅画像也是王爷的,王爷顺便也带回去吧。” 周亭琦盯着郦子夏的面孔道:“这画不好看,还是人不好看?” 郦子夏小声道:”王爷是人中龙凤,人和画都很好看,可是郦子夏是未出阁的女子,在卧房里悬挂王爷的画像,是对王爷不尊。“ 周亭琦嘴里暗暗磨错着牙齿,狭长的下颌也动了起来。他道:”既然挂在卧房对我不尊,那就挂在正堂。“ 郦子夏拧了拧画轴,让松开的画纸更紧凑地卷在画轴上,掌心就开始出汗了。她道:“臣女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屋中悬挂男子画像,有辱王爷的名声……”她这句话像是喃喃自语,但在寂静的屋子里听得很清楚。 周亭琦道:“我看你是怕有辱你自己的清白吧。听你说你不想嫁给娘娘腔王太监,那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是吧?”他最后“是吧?”两个字音量很高,超出他平日低涩的声音,带着威胁的语气。 郦子夏急忙摇头,缓缓将那幅画像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还未放下,只听周亭琦道:“来,你把画拿过来。” 郦子夏小心扫了他一眼,他向郦子夏卷了卷手掌,道:“来,你拿过来,拿到我这儿来。” 郦子夏托着画径直走到他面前,他很高,坐在椅子上抬眼瞅着双手发颤的郦子夏,命令道:“把画展开。” 郦子夏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依言展开了那幅画,画上的男子带着微微笑意,再看看眼前满面怒火的人,不由得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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