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温未迟转身,不敢相信孟家在这个档口退亲。他匆匆出去,却没有追上已经离开的孟夫人和孟昊然。 宫里暂时还没有回音,说明皇帝不一定就会做出棒打鸳鸯的行为,但是架不住有人太会看天家的眼色。圣旨还没送到温氏祠堂供着,孟家就来人退亲了,孟夫人领着孟昊然来去匆匆,放下温愈的八字,留了一句“我家已经去官府那边消了婚书,不敢阻拦温姑娘享富贵”便直直离去,不说要见温家长辈,也不提要回定礼和聘礼,不像是不敢阻拦温愈享富贵,倒像是怕温家死皮赖脸赖上他们家,连累他们家。 “他们家怎么能这样!这个孟昊然一点担当都没有!”温念忿忿不平,想帮温愈却没有办法,只能握住她的手唾骂孟家,可惜温家家教严,骂来骂去就那么两句话,再不会其他的了。 温愈身子颤抖,她扯动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三分赌气七分认命,“那便嫁给陈大人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没了婚约,公然抗旨是要诛九族的,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连累了温氏亲族。” “阿愈……”温未迟心疼极了,却也想不出第二个办法来救女儿脱离苦海,只能愧疚的看着温愈,盼望她能够想开些。 温愈不认命,可也不能公然抗旨,她站起来低头,“爹,娘,我先回去了。”没有商讨下去的必要性,温愈不想留着,扯了温念道:“阿念,你陪陪我吧。” “好。”温念心有不忍,告别了爹娘和温愈一道去了留香院。姐妹二人一路无言,温念屡次望向温愈,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至亲姐妹被赐婚给太监,她不管说什么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只能闭上嘴陪着温愈。 最后是一声啜泣撕裂了沉默的气氛,温愈侧身抱住温念,泪珠染湿了温念的肩头,她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阿念,我不想嫁给太监。” “……”温念恨自己最笨,不然她现在就可以宽慰温愈,让她不那么伤心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抱着她,听她哭诉。 “为什么就是我呢?天底下那么多皇商,为什么独独挑中了温家,又独独……挑中了我!”温愈心中充满了怨气,她质问上天,既然不能改变嫁给死鬼太监的命运,为什么让她重生?“为什么不能使温婉,为什么不能是……” 温愈止住了话头,思绪却止不住地发散。她抬起头,望着眼前身形外貌与自己几乎没有区别的温念陷入了魔怔,为什么不能是温念嫁给死鬼太监的想法如同燎原的野火越烧越旺,她猛地推开温念,一刻也不想看到她,指着门口让她滚:“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阿愈,你别这样。”温念扶住门框,稳住踉跄的步伐。突然被赶,温念十分茫然,她无措地站在原地,想靠近又顾及温愈的情绪,不敢轻举妄动。 温愈不愿意见到温念,看见温念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老天不公平,她把温念推出去外面,砰的关上门,尖锐地吼道:“你——走——!” “阿愈,你开门。”温念怎么可能会走,温愈越这样,她越不敢走。她耐着性子敲门,劝哄温愈开门,“你伤心难过,虽然我帮不上一点忙,但是让我陪陪你好不好” 门内久久没有动静,只有温愈的哭声惊天动地。小乔本来躲在外面把空间留给姐妹俩,这会儿不忍心温念在外面吹着冷风敲门,上前好说歹说,口水都干了才把她劝回去:“三姑娘,你让四姑娘一个人呆会,小乔虽然不能理解四姑娘的心情,但是她现在肯定谁都不想见的,你别怕,四姑娘向来爱惜自己,肯定不会做傻事的。你听我的,先回去歇歇,一会四姑娘心情平静些了,我过去喊你,你也趁机想想安慰四姑娘的法子。” 温愈躲在屋子里,烦极了敲门声。敲门声停了,温念走了,她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更加悲从中来,忍不住呜呜地哭泣。 “哎呀哎呀,我道是谁呢,一大早的哭哭啼啼让人曲儿都练不下去,原来是温四娘子。您天天无忧无虑的,忽然哭的伤心是为了什么啊”清凌凌的好听嗓子,一听就让人知道是隔壁千禧园里的顶台柱,这人最喜欢爬温愈墙头,仗着温愈闺房的窗户正对墙头,三不五时偷看温愈的日常。 温愈没心情理她,趴在窗前的书桌上兀自哭泣。墙头上的美娇娘却不放过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拍掌道:“我知道了,你不想嫁给一个太监,是也不是” 美娇娘嘻嘻的笑,笑她自找烦恼:“你不想嫁就不嫁呗,多简单的事,你不是有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姐妹嘛,让她嫁去呗。” 温愈被她的话惊得心跳漏了一拍,美娇娘的话和她之前心中所怨有四五分关联,一时忘了哭。 美娇娘见她不哭了,说得更起劲,“我平时就看不惯那些草包贵女,琴棋书画样样不如我,除了端架子装模作样没有一技之长,长得也不如我好,就因为投了个好胎,她们就日日被人捧着,我运道不好投错了胎,就要被关在园子里被那些个臭男人赏玩,吃愁品苦赖活着,凭什么啊。你也一样,不就比温三姑娘晚出生一盏茶,结果好姻缘被她占去了,你落得要嫁给一个太监,哎呀呀呀,她是姐姐,真心疼妹妹就该她嫁太监,把好姻缘让给你。” “你别胡说,阿念和戚表哥是指腹为婚。”温愈反驳她,指腹为婚的事情,能说是占么 “哈哈哈哈哈!指腹为婚……”美娇娘笑的浑身发软,趴在墙头嘴角一扯就是一个嘲讽的表情,“敢情那肚子里只有温三姑娘,没有你温四姑娘” 温愈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本来就是五五分的事情,我要是你,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他个天翻地覆!”美娇娘兰花指隔空一点,仿佛要用力点醒她,“你要是认命,哼,就别哭哭啼啼的影响我练嗓子。” 说完,美娇娘留下两声冷笑,径直下了梯子。
第3章 本是同根生(抓虫) 温愈伏在案头,桌上名贵的宣纸被她揉成一团,又展开,捏起一个边角一点一点将酸菜样的宣纸碾成一粒粒的小纸团,眉目间满是纠结,只是没有再哭了。 千禧园美娇娘的一番话替温愈燃起了新的思路。但是,真的要把温念推入火坑,让她代替自己受过吗?温愈不确定。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温念始终放不下温愈,她在自己院子里坐立不安的,强忍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返回了留香院,幸好,温愈没有再哭了,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这让温念松了口气:“阿愈,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很多年以后,温愈回想起今日,觉得大概是温念的突然到来推了她一把,让她冲动之下做下了后悔终身的决定。她打开了门,把温念迎进来,然后率先开了口: “阿念啊,你还记得十岁那年的中秋吗?” 温念不明白温愈突然提起小时候的用意,但是温愈愿意主动聊天就是好的,她不安地抠着袖口的手指微微松开,脸上带了笑意: “记得,那年中秋爹娘有应酬,他们带着哥哥去了,我们两个孤零零地在留在家里,因为外面听着很热闹,我们就偷偷爬墙出去玩了,去放了河灯,看了庙会,过的特别开心,后面——后面回家路上我横穿马路要去买冰糖葫芦,没有注意到有人骑马过闹市,是你推开了我,救了我一命。”温念记的一清二楚,现在想起来仍然害怕得脸色发白——原本要踏在她胸口的马腿踩断了温愈的右腿,她低头扫了一眼温愈的早就痊愈的右腿,庆幸道:“幸好大夫医术高明,没有让你的腿落下毛病,不然我要愧疚死了。” 温愈双手交握,不自在地搓了搓,屏住呼吸问温念:“那我算救了你一命,对吗?” 温念感念道:“是啊,如果不是你,我十岁那年就死在马蹄下了,哪里还有十七岁的我坐在这儿。我……” “——阿念,我求你一件事。”温愈怕错过这次机会,急急打断了温念的话,咬牙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反正温念已经幸福过一回了,上辈子她和戚表哥琴瑟和弦过,所以这辈子——“我们换嫁吧。” 温念愣了愣,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嘴巴微张。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有人发现的。”温愈握住温念的手,轻声道。而后,她又强调:“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阿念,我这辈子只求你这一次,行吗?” “如果我不愿意,你就后悔救我了吗?”温念垂下眼眸,又复抬眼迎视温愈的目光,她等着温愈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温愈害怕温念的目光,那让她感觉无比地心虚,她撇开头,道:“我当时只想着救你,现在再来一回,我也还会救你。”可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温愈还是那个温愈,到底没有让温念失望透顶,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头一回觉得疲于应对两人的独处,“就像你不知道后悔或是不后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骨肉相连的双生姐妹拿救命的恩情要挟我回报。” “我不愿意。”这就是温念的答复了。假如温愈遇到了生命危险,她一样会义无反顾的救温愈,这是亲人之间的理所当然。可换嫁不是理所当然。 两个人鲜少有闹矛盾的时候,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欢而散过了。温念出了留香院的门,在回自己院子之前犹豫了一会儿,脚步一拐去寻温夫人。 商人没有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讲究,温未迟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温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一样是生意场上的铁娘子,京城里的最大的胭脂水粉衣裳铺子就是温夫人经营的,整日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温念跨了两条街才找到自家娘亲。 “阿念怎么过来了?阿愈怎么样了?心情有好点吗?”温夫人从应酬中脱身,顾不得自己喝茶解渴,关切地问道。 面对忙里偷闲的母亲,温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轻抠袖口,“我和阿愈吵架了,娘亲你能不能回去陪陪阿愈?” “坏习惯!”温夫人拍开温念的手,不让她抠袖口,然后才道:“阿愈心情是会不好些,要不是崇王妃非指名要我作陪,我也该留在家里陪阿愈。你去禀告崇王妃,我家里有急事,今日失礼不作陪了,今天店里的东西一律八折,让她随便挑,望崇王妃不要怪罪。” 后面一句是对店里帮工的小姑娘说的,语罢,温夫人携温念脚步匆忙地回家。 “夫人,三姑娘,你们回来啦!”小乔拎着食盒从厨房回来,远远看见回来的温夫人和温念,笑着举起手中的食盒,“四姑娘说要吃雪花酥。” 温夫人神色微松,道:“能想起吃东西,说明阿愈只是一时气闷,心里其实是能看开的。说到底,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她早些想开,用心经营,未必就不能过得幸福。小乔,你再去拿些糕点,一道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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