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西京城的贵人们一辈子都没见过流血,没有体会过丢儿丧女是什么滋味,这天下适时需变一变。” 月光莹莹聚成一道寒光险些刺破那白瓷一般的肌肤,璟王似是有所预料卸了她掌中的利刃反手抵在白瓷细颈上。 乌兰似是横了心一般的往那刀尖儿上撞去,柳腰上猛的攀上一条臂膀将她往怀中一拉,便听一道愠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们主仆的性子都这么烈么?” 不知怎的,乌兰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后脑勺有些发凉。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璟王余怒未减的将人从床上拎了起来,只为她裹了一件狐皮大氅直接丢上了马。 越到宫门厮杀的便越厉害,浓墨深夜之下整个西京城的轮廓被一只只火把勾勒出残败的模样。暗夜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杀的热火朝天,一匹疾马如长风呼啸而过,他只瞧见了那被风翻起的一抹红裙衣角。 乌兰觉着那人眼熟的很,忍不住的回头,可不是熟人么。 粗话顺着风灌入耳中,璟王低头时正好看见怀中之人忍不住笑意勾起了唇角,那一刻璟王只觉着江山算什么,不过是一把冰凉无情的座椅哪抵她笑颜如花。 大婚之日,格日乐作为璟王妃的兄长和瀚北大汗自然是列为高宾,同皇帝同进同退。可等那叛军杀入宫城,刀刀避开格日乐的时候启帝便明白了。 他一直还纳闷,睿王纵使手中有兵马却也不会蠢到造反这一步。 原来有朔涵部在兴风作浪。 “乱臣贼子~等朕的铁骑荣归...咳咳...”启帝的豪言壮语还未出口掐在脖颈上的手掌猛的一收,喉管儿便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萧氏若是回京便将你这老儿挂在城头上,看看萧氏是不是有胆子踏着你的尸体入城!哈哈...” “陛下~”“乱臣贼子!” 殿中耿直的老臣看不惯如此谋逆之行愤慨唾骂,脊背挺拔如竹。 噗嗤-- 血光四溅,刚开口的老臣错愕的瞪着双眼,眼底愤懑、不甘在呼吸间染上一层灰色。嫣红的鲜血一股股的汇成河流,殷透了满殿贵人膝头华贵的丝帛。 “哈哈哈...”殿内陡然哄笑,那斩头的瀚北汉子红着眸子笑道:“我儿十一岁被铁骑掠为奴隶贩为贱奴,却被人用熔铁铸了四肢被人活活制成了人凳,他死时还不满十三岁...” “你们一个个的外表光鲜实为禽兽,便是被活剐了也是罪有应得!” “他们有罪你们便无罪么?”璟王厉声走了进来。 启帝脸色一喜伸着脖子望去,却大失所望。 璟王只带了乌兰进来,明摆着那女人和格日乐穿的是一条裤子。这哪里是救驾,分明是送人头来了。 瞎子紧张道:“沐云庭你拿女人为质算什么本事?” 璟王不以为意,只道:“你放我陛下,我放了乌兰。” “大汗,不能放!” 这话一出,几个亲随的叛军便嚷嚷着不能放人。 如今瀚北的兵马还没有全部打进来,还要拿着狗皇帝的上城楼逼萧氏铁骑束手就擒,狗皇帝绝对不能放! “大汗,您说过即便是死也不能落在朝廷手中,临来时我们每个人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如今只要狗皇帝在我们手里,这疆线便会不攻自破。城内城外的兄弟们忍辱等着这么多年,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让兄弟们白白丢了性命!” “乌兰死也是死的值,大不了我穆雷赔她一条命!” “若是因为她置数十万将士生死于不顾,她便是今日活了,老子明日也会想法杀了她!总之,狗皇帝不能放!”
第七十四章 入官即死 格日乐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陡然发紧。 成大事者不拘儿女私情,为了今日牺牲了太多人。 不等他做出决定乌兰便已开口:“今夜兵变消息很便会传出去,禁卫实力不容小觑,先前埋伏在城内的几万兵马拿下皇城都是吃力,诸位皆是猛将此刻应当浴血奋战稳住城中局势。” “若是以我一命可平百万人疾苦,乌兰甘愿赴死,只是死前有一事不明要亲口问一问大汗。” 格日乐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晦暗,殿中明亮的烛火下她的眼眸幽深,散发着自幼便具来的凛然,他的心有不免快了一快。 大婚的妆容美丽精致的让人挪不开眼,紧绷的脸色忽的一松,“怎么诸位是信不过我?” 穆雷脑海中闪过草原上那个曾经单枪匹马杀出狼群的少女脸庞,只因草原上有人说了一句不服她立于大汗身侧把持着军务,心头一紧,连称不敢客气的退了下去。 瘫坐在地上的启帝被人扶了起来,他惶惶不安的拉着璟王的衣袖,原以为儿子会给予他安慰却冷不丁的被刺了一句:“陛下有没有后悔当初若是留下我外祖一族的性命,今日宫中许不是这样的局势...” 启帝如同五雷轰顶,余雷不断。 璟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明明武安侯已经死了,这件事便也葬进了棺材。难道璟王是因这件事导致他们父子产生了嫌隙,今夜他才久久不肯出兵么? 他的儿子想让他死?!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么?”璟王冷笑,“举头三尺有神明,您觉着杀了所有知晓内情的人这些丑事便永远不会为人所知么?” “陛下,顾氏一族为了大启抛头撒血护国百年,纵使死也没有一句怨言,您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杀了他们?” “陛下...”为了一群死人,他竟连一句父皇都不愿意再叫。 “顾氏手握重兵百年,一呼万应,军中只知定军侯不知皇帝为何人。便是两军交战,朕连一个前锋任命也做不了主,还要仰人鼻息听顾侯指挥。” “朕自从坐上这个皇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只瞧着顾氏死的冤但儿啊,你可知道,若是顾氏有了谋逆之心这大启的江山便要易主了啊!” “尤其是...你母妃生下你,若是顾氏一族还在你以为朕还能在皇位上坐这么多年么?” “儿啊,这江山父皇终究是会给你,可你要明白朕给你是一回事,受人胁迫被逼给你是另外一回事,你知道么?” “老羊不死,小羊难活...”璟王嘴里念着当初顾侯说过的话猛然惊醒,双目猩红,骤然放声失笑。 是顾氏树大很深惹皇权忌惮,还是父皇心胸狭隘不容于人。他原本以为自己恨极了皇帝,如今再看却不知该怪谁了。 “儿..儿啊,此刻大敌当前你可不能为了这些陈年旧事抛下父皇不管啊!父皇纵使有错却从未想过将这江山留给睿王,当下...”启帝觑了一眼格日乐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儿啊,等平了叛乱父皇便引咎退位,这天下便交到你的手里,父皇无能但你可以做一代明君啊!” 启帝循循善诱,如果此刻有一个人能力挽狂澜,一定是璟王。 如今殿中只有格日乐、乌兰还有他们父子四人,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格日乐一帮异族蛮子群龙无首,还不是任禁卫砍脑袋。 “儿啊~”启帝苦口婆心恨不得拉着璟王的手挥剑砍了格日乐的脑袋,还有那个乌兰。 人老了,心就容易软了,早知今日儿子被这个女人迷的连江山都愿意拱手想让,除夕那场宫变他就该趁乱杀了这个女人。 “陛下还是别做梦了,今日你们父子断断是逃不出去的。”格日乐胸有成竹道。 “你所求的是这天下还是他的性命?”璟王问。 乌兰怔怔的看向他,一时没有想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格日乐回过神,反射性的问了一句:“不同?” 璟王看了一眼乌兰将人拉在身后,“若是以江山为谋这天下又有何恋眷,若是以陛下之命为谋,那本王必带领大启子民浴血而战,便是玉石俱焚也无所畏惧。” 启帝险些喷出一个“好”字,便是玉石俱焚也不能让这贼子坐上皇位,否则他死不瞑目啊。 等等,怎么细品品好像牺牲的都是他呢? 乌兰盯着那双紧握的大手,掌心硬生生的被悟出一层热汗,一滴一滴的沸腾的水珠顺着掌心的缝隙险些将整只手融化了,她能分明的感受到那双手的紧张。 格日乐生出几分趣味来,“条件呢?” “放我们三人离开!” “不可能!”格日乐抬手指了指乌兰,“乌兰不可能跟你走。” “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自然是生同衾死同穴。”璟王挑衅的看着,一身大红的婚袍刺痛了格日乐的双眼。 “睁眼做什么梦呢?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以为这场婚事是什么?本就是一场引你入瓮的骗局,沐云庭,你醒醒吧!” “瞎子,那你手上可有沾过自己人的血?”乌兰抬眸定定的看着格日乐的眼睛,“璟王说他没有杀采白,为何穆雷说你教导他们不能落在朝廷手中,二毛出事你没管,那采白到底为何而死?” 格日乐被那双凤眸定定的看着,内心深处最隐秘的部分无所遁形,后背默默的生出一层冷汗,下意识的便错开了她的目光。 这一错,乌兰便知此事与瞎子脱不了干系。 她不愿相信瞎子能做出这样的事了,那个是采白啊,他们三人靠着同喝一碗水长大却也不及利益动人心么? “你有没有下令给采白他们,一旦落入朝廷之手便自戕以绝后患?你有没有下令给影卫,若是有自己人被捕,不计生死不得营救?瞎子,你告诉我这些事你都没有做过,对不对?” 格日乐咬着牙,没有二字却无法脱口而出。 除了乌兰,西京城所有暗卫在入京前都得到了一份密令:入官即死。 他可以明目张胆的将瀚北三部收服于下,却不能将手直接深入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一旦暴露便是死,比起在牢狱里受辱折磨,若是能死在自己手里那是天赐的福分。 “乌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放屁!”乌兰的眼睛里窜出了火星,眼泪争先恐后的往下落,“你凭什么决定他们的生死?我才是眼瞎的那一个,竟将他们的生死托付到了你的手上!” 璟王:“至少,她也不会留在你的身边!” 格日乐脸上的自信都快挂不住了,拔出后腰的长剑猛的刺了出去。 殿中格斗声起,外面的人也冲了进来,有禁卫也有叛军。身影交缠在一起,血珠四溅,这时一个内侍身影悄悄的绕到梁柱之后,一双杏眸淬毒盯着殿中的绝色之姿。 启帝落荒而逃,缩在墙角,乌兰拔下发间的簪子,一步步逼了过去。 武安侯也好顾卺霖也罢,他们不过是刽子手挥下的一把刀,他们都用死偿还了自己的罪孽,如今狗皇帝也该去陪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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