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姝不知道自己究竟待了多久,也许不过一日,也许已经过了一周。 她滴水未进,也不曾有人递进来饭食。 她感到很饿很饿,锦衣玉食许多年,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这样的黑暗,这样的冷待,又冷又饿,又惊又俱。 哪里是寻常人受得了的。 如此的煎熬,到了后来,谢玄姝甚至想,这样关着,倒还不如叫沈允信狠狠打她一顿! 可谢玄姝摸不准沈允信的意思,她也不知道如今是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事儿。 若沈允信真觉得是她做的,那……那可就危险了。 谢玄姝指甲陷入肉里,隐隐能闻见血腥味,想是用力到那掌心沁出血来。 这时,紧闭了不知多久的门打开了。 露出外边的光亮,叫在黑暗中待了一整夜的谢玄姝忍不住缩了缩。 “玄姝,昨夜在刑房待得可好?”沈允信走进来,示意锦衣卫点上灯,目光停留在角落里发丝凌乱的谢玄姝身上。 “皇上……”谢玄姝嘴唇颤抖着,一时间更摸不准沈允信的意思。 而这时,一个狼狈的女人被推了进来,脸朝地被锦衣卫死死按在地上。 伴随着挣扎呜咽声,锦衣卫扯着那女人的头发,将人给拽了起来。 谢玄姝这才看清,那人竟是福慧! “这……”谢玄姝想问,抬眸对上沈允信那似笑非笑的眼,却又不敢出声。 生生止住到了嘴边的话,缩了缩身子,只看着沈允信究竟要做什么。 “你很聪明,也什么都明白。” 沈允信朝福慧走去,声音没什么太大起伏,却比有起伏要更为可怕。 “你明白自己是贵妃宫里的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无论贵妃知不知情,都能将贵妃拖下水,所以你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给宋清河下毒。” 谢玄姝愣住,没想到沈允信竟什么都明白。 可他什么都明白,又为何要将她关入刑房呢…… “你自认了解朕,明白朕既警告了贵妃一回,那第二回 下毒,一定要了贵妃的性命。” 沈允信声音骤冷,嗤笑一声。 “可你不明白,朕最恨耍小手段之人,仗着有几分聪明,便将朕当傻子。” 沈允信话音落下,锦衣卫立即上前,唰唰几下,将福慧的指甲尽数拔了。 血溅了一地,起初福慧还惨叫着,到后来却痛得只能哑声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滑落,喉间只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谢玄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闭上眼睛,不敢看福慧的凄惨模样 可沈允信却发现了她的动作,走到她身后,从背后环住她,硬是掰着她的下巴,命令道:“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不听话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谢玄姝发着抖,不敢不去看,生怕不去看,便与福慧是同样的下场。 沈允信见谢玄姝听话,也高兴了几分,莫名想起宋清河来,想她看似是个听话的,实则是不听话的。 倒也不全是不听话,更像听不懂。 单纯,白纸一样,好叫人在上边染上自己的颜色。 沈允信舔了舔牙,心头对宋清河的渴望,又是多了几分。 顾西洲在一旁看着,虽说在锦衣卫许久,这样的刑罚不过是小打小闹。 但沈允信拿福慧来恐吓谢玄姝,还是让他生出几分惊讶来。 疯子一般,只希望再多数什么变故,不叫这疯子真对宋清河下手。 顾西洲暗暗想。 沈允信自从进刑房来,便没去注意顾西洲如何。 他只拍了拍谢玄姝的脸,笑着看向福慧,“杀了吧。” 话音落下,锦衣卫拽着福慧离开。 路上都是血,叫屋内的血腥味又重了几分。 她也不叫,只瞪着眼看谢玄姝,似是想说什么,却被掐住脖子不许说话。 谢玄姝看着福慧,用力闭了闭眼。 她不知道福慧会被带去哪里,她也不知道福慧会如何死。 她只知道,今日之后,自己怕是再见不到福慧了。
第39章 除夕 宋清河在沈洺的监督下, 又喝了几日苦了吧唧的药,才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林太医。 林太医并不老,与宋清河想象中的太医很不相同。 但也不算年轻, 猜测该是与沈允信差不多的年纪。 但这些对宋清河来说都不重要。 对宋清河来说, 重要的是林太医为自己看病,还好心送了斗篷给自己。 “林太医,那日的斗篷,多谢你了。”宋清河笑着,提起那日的斗篷,向林太医道谢。 “斗篷?”林太医微怔, 目光移到沈洺身上,见他微微抬眸, 忙点头, “啊对, 是我给的。你身子不好, 总衣着单薄跑来跑去,没得又病倒了。” 宋清河笑得眉眼弯弯,又说了两句好听的感谢林太医。 原本是不想叫宋清河知晓, 这才将事情扣到林太医头上。 可如今宋清河对着人笑,还这样感谢人家, 沈洺心中难免多出几分不舒服。 明明是他做的事, 她却在感谢别人…… 沈洺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强压下心底烦躁, 最终什么都没说。 “如何?”沈洺出声打断二人的话。 “毒倒是解了,就是身子仍虚得很, 得好生养着。”林太医站起身, 走到沈洺跟前回话。 宋清河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林太医……对沈洺的态度,似乎有些过分恭敬了。 按理说,沈洺只是一个被关进南宫的废太子,林太医甚至不必向他禀报这些的。 可他不仅说了,还这样的……恭敬。 十分的奇怪。 但宋清河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她潜意识里觉得,失败过后是没有翻身的可能,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 所以她从来就没想过,沈洺还存了伺机报仇这等心思的可能。 “往后就麻烦你了。”沈洺说完,瞥了宋清河一眼,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怎么能是麻烦,救死扶伤是我们该做的。”林太医在宋清河这个外人面前,倒是收敛许多。 沈洺也没再多话,只送林太医出去,顺道悄悄聊了两句。 宋清河不是没瞧见,但离得远也听不清。 她并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更没兴趣管沈洺究竟说些什么。 就这样送走林太医,沈洺回来看见宋清河还坐在这儿,眉头一挑。 “打算在这儿住下?”沈洺话语间带了几分揶揄。 “不……不是,奴婢这就走了。”宋清河忙站起身,就要出门。 “斗篷。”沈洺提起斗篷,递给宋清河。 “谢主子。”宋清河刚要接过,却见沈洺收回了手。 宋清河露出不解,只看着沈洺,打量他之后有个什么动作。 结果却见沈洺展开斗篷,亲自为她披上,系好带子后还替她拢了拢。 这一系列动作,惊得宋清河微张嘴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愣愣看这样眼前的沈洺,良久才结巴着唤了一声,“主子?” 沈洺却不解释,只别开脸,冷冷扔下一句,“回去吧。” 既是主子赶人,宋清河也不好再留,只福了福,便徐徐退出去。 - 主子被关押,福泉宫因此空了许久。 但里边一应宫人都未遣散,大家都摸不准沈允信的意思。 谢玄姝也摸不清楚,明明福慧被带走,又摸清此事与她并无干系,为何还不放她回去呢? 谢玄姝想不明白,待在那黑漆漆的刑房内,一日赛一日的害怕。 就这样,约莫过了五日,沈允信才大发慈悲一般,又到刑房走了一趟。 但这一趟,只叫一名精通审讯的锦衣卫跟进去,至于旁的人,就连宁海全都只能候在外边。 可这一回依旧只是进去瞧瞧谢玄姝,并未将人放出来。 而那与沈允信一同进去的锦衣卫,没过几日,却听说跳了河。 打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得不成样子。 顾西洲去的时候,看着那尸体半天没说话,最终只将这件事儿压下来,说人是自尽的。 因着这件事,锦衣卫连着几日都是气氛压抑。 本想挑个空闲时间去一趟南宫的顾西洲,一时间也抽不出空来。 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了除夕这日。 除夕,宋清河起了个大早,拿着托林太医带来的红纸剪窗花,又一个个往窗上贴。 沈洺醒来听见动静,开门一瞧,竟见宋清河忙前忙后的。 他眉头一挑,出声道:“南宫的窗户不严实,你这会贴上去,没两日就掉光了。” 宋清河听见沈洺的声音,漂亮的丹凤眼亮了亮,忙跑过去,给他看自己剪的窗花,“主子您看!奴婢今晨剪的!” 沈洺接过看了看,夸赞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只淡淡点头。 好在宋清河早知沈洺脾性,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蹦蹦跳跳地去贴窗花。 可走了两步,她又想起什么来,一拍脑袋,惊道:“哎呀!奴婢还要伺候主子的!” 沈洺唇角似有似无勾了勾,目光停留在那张红得似火的窗花上,心中竟久违地尝到几分暖意。 可他不愿显露情绪,察觉之后只倔强地别过头,愣了神色,说:“不必你伺候,忙自个的去。” 宋清河有些犹豫,更有些不好意思。 沈洺见状,眉头一皱,凌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吓得她立马转头就跑。 贴窗花,也好。 多少给这死气沉沉的南宫,添了几分年味,有人气,那很好。 不过…… 仔细一想,这死气沉沉的南宫,在宋清河来之后,似乎就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沈洺摩挲着袖间衣料,目光跟随宋清河,看了良久,才转身去洗漱收拾。 - 福宁宫,刑房内。 谢玄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在这样黑漆漆的地方,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没有意义。 她只坐在木板床上,等着,静静地等着,等待那个离开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门咔的一声在眼前打开。 谢玄姝想站起身,却因坐得久了,竟腿软得整个人又一次摔了回去。 姿势难看,几乎是匍匐在地。 而眼前出现的人,却不是沈允信,而是沈允信身旁的宁海全。 “娘娘,皇上命奴婢请您回福泉宫,收拾收拾好参加夜里的除夕宴。”宁海全的目光微移,停留在狼狈的谢玄姝身上,轻笑一声。 “臣妾……谢皇上隆恩!”谢玄姝咬着牙,心里恨透了沈允信,却因顶着贵妃身份,仍是得扭一扭身子,变为跪拜的姿势,行礼谢恩。 此时狼狈,可到了夜里的除夕宴,谢玄姝仍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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