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躲避 自跟父亲攀谈了一番过后,傅宁榕就有点故意避着谢渝的意思。 就算有几次不小心遇到了他,她也只是当做没看见一般地直接略过去,直到他走远了她才偷偷回头看上他一眼。 近日谢渝越发的繁忙。 除了要补上之前留傅宁榕在东宫那几天的公务,还要处理各种源源不断的大事小事。 小到宫里各处的调动,大到军营的要闻机密,都要一一由他过目,甚至包括前些日子在城郊东区查获的那批军械跟抓获的主谋林员外,也要他亲自来审。 这位林员外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嘴硬得很,咬死也不愿承认,旁人在他口中半点话也撬不出。 亏得换成谢渝过来审了半下午,男人才发出如泣的嘶哑吼声,跪着求着,浑身泣血叩头愿意去说。 死牢里狱卒对他的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诧异,朝他“啐”了一口:“不是前几天还不愿招吗?今儿个怎么改口这么快?” 旁边的另外一位瞪了他一眼,暗叹他的无知:“行了,能在咱们殿下手里撑得过半个下午的,也算是个人物了。” 于旁人而言,谢渝审人的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活阎王。 此刻这位活阎王正坐在整个死牢的最中间,睥睨而下,整个人漠然又可怖,像看蝼蚁一般地目光触视到衣衫褴褛、浑身血痕的囚犯。 冷峻的青年坐得端正,不怒自威,指上的扳指转了转,手指叩了两下桌台,问道:“还能说话吗?” 人是愿意招了。 可惜那副嗓子早已经不能说话。 见不到想见的人,谢渝的心情越发的烦躁。 天渐昏暗,他偏头,透过死牢间隙看见天边漫着的夕阳。 都这个时候了。 阿榕也该结束公务了。 他都几日没有同阿榕好好说话一句完整的话了? “啧”的一声,云纹样式的靴底将地上的硬物都碾得粉碎,谢渝扫视了一圈,周身的威压更甚,指尖轻抬,身旁的下属就凑上前去躬身领命。 “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云淡风轻一般,死牢里最为中心的掌控者就这样施了令,“能发出声音了再让他一一招来。” 连着轴的转,谢渝几天都没怎么合眼,但难得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来之不易,他又不甘心这样虚度过去。 轿撵上,下属问道:“殿下,回东宫吗?” “去刑部。” 谢渝低头,在不经意瞥到旁人溅到自己衣衫上血渍时候顿了顿…… 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算了,先回趟东宫吧。” 带着这一身的血腥气去见她? 别再将她吓得不去接近他。 沐浴。 熏香。 换了身利索的衣衫。 将自己收拾了一通,确保没有任何异样,谢渝才又启程去了刑部。 正该散值的时间。 谢渝的马车停在刑部门口,掀开车帘,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在和同僚交谈的傅宁榕。 他同傅宁榕的距离隔得不远不近。 不用在刑部其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却也能够正正好好的将她的全部表情尽收眼底。 从谢渝这个方向看过去,阿榕不知道在跟旁人聊着什么,只知道她偶尔添上几句,点着头来回应对方。 傅宁榕的腰间挂着他缝了拆、拆了缝,倒腾了好几个大半宿给她绣的那个素色荷包。 穿的是前些时间升了官职新做的官服,罩在衣裳之下的身体稍微有些纤瘦,但好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谢渝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她,没有主动叫她,也没有叫人喊她,反而抱有期待一般地等着,等她先来发现他。 “傅大人,前些日子您从花楼押来的那名男子还是不愿意招怎么办?” “还不愿招?” “是。” “只关着没用,将他放到正在行刑的牢狱旁让他听听里头的惨叫。刑部也有不少刑具,自有一个能令他开口。” “要还不行,你就同他说,跟他一起被抓的那几人皆已伏法,且把罪责都行推到了他身上,他若再不招,进死牢受各种惩戒的就是他,或者威胁他说,明日就将他提回到太子跟前审他。”这人本来就是谢渝捉的,想必当初就已经见识到了他的手段。 该是提到了谢渝的原因? 傅宁榕正同人说着说着话,冷不丁地突然打了个寒颤,似乎从刚才起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仿佛有一种炙热的视线在一直注视着她。 她竭力不去在乎那道视线,却还是在某一刻失了神,一不小心回望了过去。 视线相撞。 四目相对。 那双风情潋滟的丹凤眼带着笑意的望着她,仿佛就在她的眼前,又好像已经看了她很久很久。 即使是离了不少的距离她也能在一刹之间分辨出来,她不可能不认识这双眼睛的主人。 傅宁榕心里猛地一紧,同刚才还攀谈着的官员道了别。只看了谢渝一眼就火速地移开目光,逃也似的装作没发现一般的埋头往前走。 第35章 质问 嗯?她是不是……在躲着他? 其实从前几天就隐隐有这个感觉,谢渝一开始只觉得是傅宁榕没有看到他,但次次这样,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 看她刻意避过往一边去的样子,她明显是看到他的。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 谢渝清了清嗓子,隔着一段距离,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去喊她:“傅宁榕……” 本以为她会停下来转头看他。 没想到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眼见着那道身影僵了一僵,继而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冲去,转瞬之间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再叫她,她也只是置若罔闻地往前逃。 不是? 她跑什么? 傅宁榕跑得气喘吁吁,攥着官服袖口的手越握越紧,一连跑出好大一段才藏在一棵大树后面停下休息。 谢渝怎么追到了刑部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在躲他? 前几日做得太狠了。 导致她如今一看到谢渝双腿就发抖,再加上父亲的叮咛嘱咐,她一点也不敢跟谢渝有任何接触。 傅宁榕沉思,刚刚躲他的时候,应该,没那么明显……吧? 左顾右盼。 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完全没有顾忌到别的地方。她又往后藏了藏,尽力将希望寄托于谢渝找不到她,再自讨没趣一般地折回去。 树影斑驳。 鸟语花香。 除了能听到些鸟鸣,剩下的就是踩到落叶和自己心口“砰砰”直跳的声音。 一片肃静之下,突然有道清冽的气息凑上:“瞧什么呢?” 危险就这么降临。 傅宁榕一愣,只觉撞进男人的怀抱。 脑子里重重泛起一片涟漪,却连挣扎都来不及,直接被拦腰抱起塞进了马车里。 “唔,谢渝……” “嘘,”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谢渝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让她再也不能躲他,整个人慢慢贴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耳廓,“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两个在这拉拉扯扯?” 谢渝这么说,傅宁榕的身子直接软了一半。 倒不是她听了谢渝的话就不再挣扎,只是因为男人知道她的一切秘密,同时也知道她哪里最碰不得。 深深叹了口气,她只能认命一般地被谢渝抱进马车。 身为太子殿下的谢渝总是有些职权,连带着傅宁榕也能跟着沾带一些。 正如现在。 马车里的空间宽敞,各处放置着软垫,里头的配饰珍贵,寻常人也是鲜少见得。 此刻二人踏入,能容纳下数人的马车里现在只有她,和他。 金色的纹路浮于顶上。 微弱的烛火有些昏暗。 像一只白兔骤然触及到一个陌生的领地,马车里、身体里,全都充斥着谢渝的气息。 这种格局之下,整个氛围就显得更加危险。 车内的装饰华贵。 宽敞的空间里有大片空余。 明明可以踏足的地方有很多,可谢渝偏不让她好好坐着,长臂一揽,只隔着浅薄的衣衫,将她整个人收紧,紧贴着他坐进怀里。 已足够亲昵。 偏偏他还不肯满足,铁了心的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 想到傅宁榕这些天对他视而不见的行为,谢渝即刻惩罚性地轻掐了一下,激得怀里的人情不自禁发出了声响。 陷入如此境地,都已经这样,傅宁榕的眼神还在躲藏着闪烁,努着嘴不去正面回应他。 莫名的不快。 谢渝眼神一敛。 他能明显感知到傅宁榕在躲他,却又不想像他料想的那般,是真的在逃避他。 叹了一口气。 谢渝抬起她的下颌,自己主动贴上她的唇瓣,看她眼里雾气弥漫,明显动了情。 虎口覆在她颈上细细摩挲,直到她受不了这个吻,朦胧的眼瞳里映得全是他,谢渝这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开口问道: “你这些天,是不是在躲着我?” 第36章 提醒 一阵静默,对面久久没有应答。 无声的静默像是早已经给出了回答,谢渝眼神慢慢暗下去,心里凉了一半。 两人唇角一片晶莹。 相吻的地方牵出银丝。 傅宁榕下巴微微抬着,眼里一片氤氲雾气,还没从这场亲密里抽离,谢渝却故意退开,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到底没再接着吻她。 唇瓣温软。 比他想象中更甚。 几日没有这样如此亲密的接触,谢渝本该揽着同她好好温存一番,只是这番情境,眼下远有比亲吻更为重要的事。 她总是不愿回答他。 谢渝狭长的凤眼微眯,手施了力,又重复了一遍,眸中露出有些危险的目光:“你是不是真的在躲着我?” 傅宁榕躲避的目光其实已经道出了事实,可他还是不信邪一般地一连向她发难:“为什么躲我?” “阿榕,我在问你话。” “问你为什么在躲我。” 傅宁榕不语。 身份不同、立场不同,这些其实是彼此早已心知肚明的事。 她也不是不想回答他。 只是一开口难免要把父亲叮嘱的事情交代出去。 说她只能算上半个傅家人?说她一开始其实是想替代傅宇入宫,后来官做大了傅家没法让她轻易离开,才就这么做下去等人脉承接给幼弟? 这些东西不止关系到她一个人。 即使是现在被圈在怀里没法挣脱的傅宁榕也知道,这般处境,要是全都交代出去,谢渝是不可能让她走的。 她只能逃避着他灼热的目光。 不等傅宁榕回答,谢渝自己就脑补出了她一系列的负心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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