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他只给没良心的皇后娘娘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她还未回来,就别怪他将她抓回来,彻底折断她的翅膀,将她牢牢禁锢在他身侧。 他早就说过,他心眼小,睚眦必报,他早已将白菀视做独占,又怎可能放她离开。 她不肯直视她的心,他便撕碎平和的假象,将一切剖开来让她看,他要她亲口承认,她是爱他的。 霍砚眼眸渐渐闭阖,藏住眼底干涸的死水。 * 直到坐上马车,听着外头马蹄哒哒,车铃声叮当作响,白菀才恍然回过神,发觉自己身处宽敞的马车里,两个漾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白菀后知后觉地抚上自己的脸,触之冰凉,她望着沾染在指上的水痕,脑中空荡荡的。 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娘娘,这是,怎么了?”水漾艰涩地问道。 她原来在亭外守得好好的,早前还见掌印和娘娘亲近着,却没想到,不过片刻功夫,掌印便面带寒霜地吩咐陈福送皇后娘娘回宫。 她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上了马车便见皇后娘娘枯坐在软榻上,只顾着流泪,怎么喊也不应。 白菀用手帕一点点拭去脸上的泪,她挑开窗帘往外看,外头大雪已停,道上两侧的雪扫得干干净净,他们正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显然已经离镇国寺有一段距离了。 她缩回身,歪靠着车壁,双手捧着因火炭燃尽,而温热渐退的手炉,双眼发直地望着挂在架子上,随车厢行进而轻晃的火狐裘上。 水漾见她不肯说,便也闭嘴不再追问,和绿漾一起,将走时匆忙收捡的物件重新规整。 白菀余光里看见绿漾埋首在一张红木长匣前,清点着什么。 直到绿漾将里头的一个圆形小盒子拿起来,白菀才发现,那一匣子,都是霍砚替她买的口脂。 “拿过来我瞧瞧,”白菀坐直身子,她有些灰败的眸子渐渐亮起来。 她声音有些哑,绿漾差点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将匣子推过去给她,以为她不知道,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是掌印今日带回来的,奴婢瞧了瞧,这些颜色都还好看。” 白菀数了数,一共二十盒整。 她随手拿起一盒打开,是一盒丹橘色,带着柑橘的甜香,膏脂上有些晶莹的细闪。 白菀用指腹沾了些,抹在自己手背上,嗅了嗅那香甜的气味,她竟下意识的去想,霍砚应该会很喜欢。 这个认知,让白菀为之一怔。 从第一支十二尾游龙戏凤金钗,到她随口一提的鲤鱼脍,再到他借姜瓒的名义,光明正大送来的金石手钏,碧玉头面,继而又是他挪用自己做扳指的玉料,亲手给她打的,与他红玛瑙扳指一色的红玛瑙百合蝴蝶簪,再到这些各色口脂。 甚至还有更多细碎的小事,比如在她留宿后,彻底大变样的玉堂,比如她每一条狐裘大氅,几乎都经他的手落成漂亮精致的结,比如任她随意取用的钱袋子,以及哪怕厌恶,却因她喜欢而忍耐的庙会,再比如因她不小心拍上去手疼,而被他解下来的护腕。 所有事无巨细的过程,让白菀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件事情。 她可能,真的有那么点,喜欢霍砚。 一旦认清这个事实,那些被白菀归类为做戏的情愫,一股脑冒了出来,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 白菀忍不住用头往车壁上狠狠一撞,将绿漾两个吓了一跳,莫不是突然见她又笑起来,两个丫头差点原地跪下。 白菀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弯唇浅笑,对外头喊道:“陈福,掉头回去。” 她都明白了。 为什么猜到霍砚所谓的复仇,根本就是在糟践自己时,她会如此焦急难安,为什么得知霍砚真正身份时,难过得只想抱抱他,为什么一直都不曾拒绝与他亲近,为什么从来都不曾真正害怕他。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为什么只得出一个结论。 她早已经爱上他,从所有细碎的琐事中,从他事无巨细的照顾中,从他独一无二的偏爱,从他见到她时,陡然化水的眼眸中。 外头驾车的陈福闻言,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给前后护送的东厂番役打手势,勒马回转。 “快些,”白菀再次出声催促,她甚至头一回失了仪态,有些着急地屡次挑开窗帘。 望着越来越近的山间小路,她心中怦然。 她要回去告诉霍砚,她心悦他。 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骏马嘶鸣,陈福边驾马边想,掌印当真是料事如神,没想到皇后娘娘真的会掉头回去。 他算了算时间,还好,还来得及,才过了半个多时辰,掌印说,若娘娘一直未曾出声,便径直将她带去他在京中的府邸。 陈福心情颇好地翘了翘嘴,都怪赵正德那老贼让掌印坏了兴致,不过还好,皇后娘娘在。 自从多了皇后娘娘,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应当没那么容易分家了。 眼看着拐过前面的岔道,就能进入浮玉山的山间路时,宽敞的官道上突然拉起一条条绳索,将大半骑在马上的番役连人带马掀翻在地。 陈福来不及转圜,拉车的两匹马直接被绊倒,他也跟着扑出去,甚至连带着后面的马车被拖拽着狠狠撞在一旁的树干上。 他甚至顾不上自己,爬起来便直奔马车的方向:“夫人!” 车帘被掀开,露出白菀惨白的一张脸。 “我没事,”白菀被撞得有点晕,水漾和绿漾反应很快,一前一后将她护得严实,没让她伤着分毫。 陈福心放下大半,毫不犹豫的朝天上放了个信号,继而拔出腰间的弯刀,面色森冷地护在白菀身前。 “保护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嗷宝子们,这章评论有红包掉落~
第42章 大雪已停, 风也跟着静,周遭一片死寂,甚至连偶尔积雪滑落的声音都听不见。 陈福握紧长刀, 微眯着眼,警惕地盯着四周,丝毫不敢松懈。 这里是浮玉山山脚路和官道的交汇,道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青松,树影重重, 最能藏人。 白菀被水漾两个搀着, 站在陈福身后,身侧是团团围过来的东厂番役, 他们个个屏息凝神, 神情冷峻。 突然, 旁边的树林中传出一道尖锐的哨声, 紧接着, 铺天盖地的箭雨呼啸着破空而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空旷,密密麻麻的箭仞简直避无可避,陈福眼瞳紧缩, 那箭尖上闪烁着幽蓝的冷光, 显然是淬了毒。 转眼间, 箭雨直逼身前, 最外侧的番役立即挥刀挡箭。 陈福见事不对, 忙推着白菀几个往马车里去, 这马车车厢是用坚硬无比的铁木制成, 等闲刀剑无法侵入半分。 即便霍砚派出来护送白菀的番役都是东厂个顶个的高手, 也不过凡胎,自然抵不过密集如雨般飞射出来的箭仞。 不过几个瞬息, 就已经有不少番役中箭,而中箭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毒发极快,箭尖入肉的一瞬间,他们的脸色骤然灰败,紧接着口中涌出乌黑的腥血,转而倒地气绝。 白菀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见此情形,便毫不犹豫的拉着两个漾往车厢后面躲,一边跑,一边厉声喊:“往马车这边躲!” 霍砚由来不喜欢白菀受委屈,这出行的马车几乎宽大如房,如今用来抵挡箭雨绰绰有余。 陈福脱下身上的棉氅,一跃上前,挥开氅衣作网,将一部分箭仞卷裹住,赢得了一阵喘息的机会,当即带着仅剩不多的番役退守马车后。 他最后一个躲进避港,正要松口气,绿漾脸色一变,拽着陈福的手臂猛地往里扯,随即一枚锐利的箭仞擦过他飞扬的衣袂,刺进后面的泥土地中。 继而便是细密的,类似铜铁的撞击声。 再过了片刻,外头才渐次静下来,似箭雨已停,然后便是一阵脚踩在雪上,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 有番役试探着想伸头去看,陈福没来得及阻拦,在那人探头出去的一瞬间,便有一箭射过来,正中他额心。 白菀亲眼看着那人死不瞑目地倒在她眼前,痛苦扭曲的神情,青白色的脸,涌动的污血,通通映入她眼中。 她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毫无血色,绿漾后知后觉地要来捂她的眼睛,被白菀摆手避过,她挪开眼让自己不去看那具死状凄惨的尸首。 外头窸窣脚步声渐密,越来越近,似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陈福环视所剩不多的番役,心下暗自期望掌印能瞧见信号后快些赶来,他们如今就像汹涌波涛中的孤岛,一旦外头的人强冲,他们不一定能护得住皇后娘娘。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东厂去路,”他咬咬牙,出声外头的人交涉,试图拖延些时间。 外头紧接着便有人吼道:“交出阉狗霍砚的对食,饶你们不死!” 话音狂妄。 是冲着她来的。 白菀咬紧下唇,试图用疼痛刺激自己冷静下来。 宫中无人不知皇后替太后出宫往镇国寺还愿,如果姜瓒有心要让她死于“流寇作祟”也不是不可能,还能反给霍砚扣一个护卫不力的罪名。 这样一举两得的事姜瓒一定很愿意做。 但禁宫早已经是霍砚的天下,每一个内侍几乎都是他的眼线,不至于能让姜瓒发现她和霍砚的关系。 况且,认为她是霍砚对食的,只有上回撞见的耶律骁等人。 耶律骁暂时没有杀她的理由,那就唯有耶律馥和耶律驰择其一,或者两者皆有之。 想明白背后是谁,白菀倒渐渐冷静,她屏着息,静观其变。 陈福脸色极其难看,怒声反驳道:“绝不可能!” “不论你们是谁派来的,若即刻退去,司礼监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伤及我家夫人,届时司礼监掘地三尺也会将你们找出来抽筋扒皮!”陈福口上说着缓和话,手下却悄然将长刀紧握。 绿漾水漾的神情渐冷,脚尖勾起死去番役掉落在地上的弯刀,一人执一把,一左一右将白菀护在正中。 陈福话音落,外头仍旧一片寂静,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掂掂手里的刀,白净的面上爬满狠厉。 能跟在霍砚身边的,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陈福静默了几息,随即猛然闪身出去,出去的一瞬间,整好撞上无声无息摸过来的刺客,他早有准备,扬手便是当头一刀。 那人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头颅骨碌碌滚在地上,鲜血迸溅三尺高,淋了陈福满头满脸,白菀下意识捂住眼。 陈福抹去脸上的腥血,冷漠甚至冷血的神情,与霍砚如出一辙。 他略一扬手,周边的番役立刻拔刀冲出去,与围拢过来的刺客缠斗在一起。 陈福则不再出去,和两个漾一起,持刀团护在白菀身边,将越过防线的刺客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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