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反抗激烈的人被药傻、被打杀,逆来顺受的人被迫同化,略买来的女人死在他乡,滋润罪恶之花结出罪恶之果。 玄州卅山县的县令是东州的人,大周地方官员任职要求易地为官,南人官北,北人官南。卅山县是个穷困偏僻地方,授官到这里的进士,多半是不入流的出身。没有家族帮衬、举目无亲的县令在此处连强龙都算不上,更不要说压地头蛇了。 最可笑的是县丞与吏员都是本地人,成了卅山的无冕之王。 招待远道而来的传说中的大公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县丞是不会出头的。县令来接待姬羲元时,话里话外都是县丞无状,有期盼姬羲元为他撑腰的意思。 姬羲元只当没听懂,给他递画卷,要求他派出人手找寻赵氏被略走的孩子。 县令无有不应的,理出县中富户的宅院,洒扫干净请姬羲元入住等候,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将人给姬羲元找出来。刚出院子,将画卷给手下一扔,背着手回家去了。 果不其然,一转头画卷就落到县丞手里。打开一看,一共画了高矮胖瘦不同三个女子的肖像,有女童有青年女子。也许是存的久画的急,有些晕墨,乍一看只能看出是三个女人。公主又说姓赵,连个名都没有,这可怎么找? 县丞有心让县令再去问一问,县令家人推说病了,死活不开门。 公主住的地方与县令的住所只隔了一户人家,县丞不敢闹大,派小吏一家一户地去找赵姓外地女子,把人全搜集齐全,让公主分辨。 女人都是各家各户用钱银与粮食家畜买的,谁舍得平白交出来让人带走?小吏一无所获的回来,得了县丞一顿臭骂:“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这一茬糊弄不过去全都要去见阎王,他们闹出来的事情老子在解决,还敢提要求,全都找死是吧。” 小吏也委屈:“要人跟要他们命似的,要不先糊弄着,说回头给补上。” 县丞冷静下来,掏出一口袋铜板扔给他,“你拿去,和他们说,但凡有姓赵女人的就发十文钱,事了后人还回去。要是有被选上的,就给一吊钱。” 有了准话,事情才三天就办下来。因为发钱的缘故,赵姓女人比想象中的更多,男人或老女人用麻绳牵着年轻的女人,公主府外头排起长长的队伍。 县丞亲自敲响公主住处的门,他办事是为了领功的,最好一脚踹了原本的县令自己上去坐坐。 “有什么事?”来开门的是冬花,冬花旁边跟了两个护卫。 这里麻木的女人居多,痛苦发疯的女人更多,烂在土里的数不胜数。 冬花健康的样貌与体格在卅山县是极少见的,县丞眼前一亮,“公主殿下吩咐要找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还请姑娘帮忙通报一声。” “知道了,你等着吧。”冬花浑身一寒,“咚”把门关上。 姬羲元等了三天,当然不会不见,只允许县丞和女人们进来。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惨状还是吓了一跳。 糟乱的头发,勉强蔽体的麻衣,几乎没有人穿鞋。有各样的伤疤与红肿遍布全身的人,蜷缩着警惕看向周围喃喃自语的人也不在少数,有的身上还在滴水显然是出门前才被情理过,可想而知原先是什么样的糟糕情状。 姬羲元冷冷地注视县丞:“这就是你给吾找回来的人?” 对于这个县丞自有一套说辞:“都是苦命人,大多是村民从外头经过的商人那里买的,说是从小痴傻家里养不起了,才狠心卖掉换个出路。我也不是不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比起颠沛流离的日子,被买下来好歹有一口饭吃,有片瓦遮身。” 隔三差五总有来寻女的人,县丞见得太多了,刚开始接受不了。最后都是默默走掉的。疯了残了的女人孩子带回去还要受人耻笑,结婚生子的女人当然要留在夫家。况且法不责众,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没有因为子民想生孩子而治罪的。 “能留出这么多天生痴傻的,看来你们见过的人贩还不少啊。不如说出来吾听听?吾倒是想看看,哪个地方的商贩魅力这么大,让卅山县的子民都上赶着略买。阎王殿前耍花腔,糊弄鬼呢。”姬羲元烦躁的不得了,踹翻面前的长案听哗啦一地白瓷碎声才舒服些,“今天不讲清楚,你们全都要死。” 作者有话说:啊,写到这我也好烦躁。
第43章 杀人者罪不得赦 院门早已闭合,满屋子的人都是姬羲元自己带来的,要是死在这儿,那成天虚头巴脑的县令肯定不会给他讨回公道。再说了,就像县丞不在乎拐来的女人,皇帝肯定也不会为了他一条贱命找宝贝女儿的晦气。 金尊玉贵的公主,没见过蓬头垢面的农妇,吓到了也说不准。至于杀人?摔摔杯子就顶天了,女人哪有胆子杀人。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姑娘,最怕的就是名声不好。 县丞小心避开地面上的碎瓷片,忍着若有若无的臭味快步走到疯女人们身边,他扑通的跪下赔笑:“殿下要找寻的人不在此处的话,小臣为殿下再寻就是,何苦生气。臣等微不足道,就是杀尽的也如柳絮,一吹就散了。可惜的是对殿下名声有碍,切莫为老鼠碰伤了玉瓶呀。” “要你叫吾做事?”姬羲元拿过侍女托盘上备好的茶壶,滚烫的茶汤热气翻腾。 县丞手撑地面想站起来,硕大的肚皮阻拦了他的动作,手伸向旁边的女人想借力。 疯女人们惊恐地躲开了,姬羲元也到了。 姬羲元不要别人帮忙,捏着茶壶把走到上前,劈头盖脸倒下去。县丞白胖蓄须的脸迅速变红,水泡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他疼得张大嘴想尖叫,热水立刻流进他微张的嘴,淡红变鲜红,水泡涨大占了半张脸。等一壶水流干净,县丞已经满地打滚口齿不清喊着什么。 最后扔下水壶砸在县丞脸上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姬羲元点了两个男卫,“你们把他吊在门口,当着外面所以人的面,把他脸上嘴里的泡都用刀划开。告诉外面的人,这个贱人欺瞒于吾,寻找的三人中两人已死,一人消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能找到的人赐百金。有反抗者、消极应对者格杀勿论。” 副将带走的那批人是姬羲元不放心的,带出京的一千侍卫能得姬羲元完全信任的只有此刻身边剩下的五十人,加上女卫和随侍的宫人内侍,统共两百来人。 经过训练的正规军与平民差距极大,大部分人是举不起武器杀人的,更不要说对面的敌人是装备精良的朝廷“正统”。驻军以郡起步,小县城是没有驻军的。凭借姬羲元此刻带的人手,加上林听云带领的女卫接应,不说将卅山县屠戮殆尽,速度快些去除三成畜生,保证自身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木门开,等候的男人们围拢上前,对着被绑住双手吊起来的人指指点点。 “那是……董老大。” “哟呵,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要不要去救一下,他家的钱……” “我家的婆娘呢?怎么还没出来?” “说不定是被公主看重了,你小子就发财了。” “就她那糙样,怎么可能是有钱人的女儿?” 嗡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男卫提刀捅进董县丞大腿,鲜血喷涌而出,董县丞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议论纷纷的卅山县男人不由地安静下来。 男卫大声将姬羲元的要求转述完毕,补充道:“殿下说了,要是找不到人与尸体,她就当表姊妹全都死在卅山县人的手里,所以卅山县参与略买人口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绞死。” 对于卅山县的男人来说,女人是极昂贵又极轻贱的财产,没有是绝对不行的,好生对待也是做不到的。几十年来卅山埋了多少女人女童女婴,数不清楚。但因为她们而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矮小佝偻的中年男人畏畏缩缩问:“只要能找到尸体,公主是不是就放过我们,还赏赐百金。” 那可是百金啊,足够聘娶好人家的十四五岁的女人,再置办一份家业。就算里面的疯婆子丢了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早就不能生了,想通的能干活的还好。灌了药疯了的,养着白吃白喝,除了那档子事也没啥用处。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冒头,“我行,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我知道埋在哪里。” 有心眼多的就问:“能不能回家拿个家伙带上,翻土刨地用得上。” 男卫将董县丞腿上插着的长刀拔出,血淅淅沥沥地往下挂,他甩去刀上血液,回头去看问话的人,“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为了争抢带头名额的男人们又都安静下来了。 姬羲元一身胡服带帷帽踏出院门,身后跟着爱马落霞,她摸着腰间的善君剑,道:“都说清楚了就开始带路吧。” 见男人们躲躲闪闪的目光往姬羲元身上瞟,侍卫们一齐抽刀,“还不快走。” 留了部分人在院子照看,一共五十人随姬羲元出门。一行人向城外去,城门处的守卫见了也不敢拦。 姬羲元一人一骑锦衣良马,赶着垂头哭脸的一群白衣,旁边围着一圈护卫。 远远望着好一副欺男霸女、奴役百姓的画面,是朝中的大臣们见了当即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姬羲元的程度。 即使这些人不说,姬羲元也知道,与其说是去找尸体,不如说是去乱葬岗刨地。偏离马路,走过树林,远观山涧有一处草木旺盛的平地,其上有一石塔。 天色阴沉,风带来呜咽声,草木沙沙作响。 有人五人趁机逃跑,被侍卫举弓箭射杀。鲜血溅红灌木,想来明年此处也能草木兴旺。 离石塔越接近,呜咽声越响亮。 落霞有些不安,姬羲元跳下马摸着马头安抚。男卫上前查看,石塔有供一人通行的木门,门上有巴掌大的窗口,通过窗口侍卫看见里面白骨累累、腐肉与蛆虫缠绕,呜咽声既来自石塔也来自里面即被厌弃的女婴。 门上没有锁,但他不敢进去。鼎都脚下长大的人从没见过这等诡异的景象,而且他是男人,石塔内未免阴气太重。磨磨唧唧没进门,男卫被旁边女卫一把推开,女卫脱下外袍进门将唯一还有气息的女婴包裹着抱出来。 姬羲元让出自己的马,让女卫带孩子先回去。女婴面色青紫手脚冰凉,出气多进气少,医师留在院子内救助妇女没有跟着来。女卫上马扬鞭一气呵成,飞快按原路返回。但她们心里都清楚,路上的颠簸与风,这个孩子受不住,多半是不能活了。 姬羲元不顾阻拦,推开门,将破旧的石塔里每一具小小的尸骨都记在心里,她们躺在先辈的骨灰上痛苦地哀嚎着死去。 塔内是女婴或卧或爬,尸虫遍布,无片缕遮身。塔外埋着、扔着衣不蔽体的女人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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