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挺着肩背,淡漠地看着来人用锁链往他身上一圈一圈地加固。 “高泰义,你怎么还没死。”凤剑青云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 孰料,刚刚还一脸自得的高泰义,这会听他说了一句,脸色骤变,眼白处都慢慢滴血红了。 他抽出腰间皮鞭,反手就往凤剑青身上抽了一下。 那一下用尽了□□成力气,听见皮肉被鞭条掰开的声音,胸膛前软甲衣物裂开,一道赫然深邃的伤口现了出来,深入肋骨,就连鞭尾位置,都在他右边脸颊留下一道不小的伤痕。 一旁老朽的手下都被这一鞭吓得魂飞魄散,得多大的怨恨,才能抽出这一鞭啊? “凤剑青!你看到老夫现在如此潦倒,是不是很幸灾乐祸?先帝为了保你,甘与一整个高氏家族作对,可他真的对了吗?他真押对了吗?” 他血眼近乎魔怔道:“他满口仁义,你是他堂弟,就亲如手足,不忍杀你,我们高氏就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吗?老夫可是他亲舅舅啊!你知不知道,为你一个,要我们一整个高氏来陪葬!” “可我们高氏,除了有基于对自己家族的私心外,也是对朝廷对百姓做过贡献的啊!当年水灾旱灾,不是我们高氏出过钱出过力的!争权逐利,老夫就不相信别的家族没有那样的私心!!” “高氏贪赃枉法,当年灾情在朝哪位士族没有出过钱出过力的?但高氏艺高胆大,就敢抛出最小的鱼饵,贪最大的利。”凤剑青冷笑道。 “先帝那样同你说的吗?”高泰义怔道。 “当年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吗?” “哈哈哈...”高泰义突然颤抖着仰天笑,“先帝竟这样狠,一条僭越的罪名不够,还要给我们高氏多加几条...” “事情真的是那样吗?若真是这样,老夫的爹就不会死不瞑目了...”高泰义突然嘴唇嗫嚅,脸色苍白跌倒下来。 凤剑青皱了皱眉,突然有种直觉,觉得他未必是说谎。 “凤萧陵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知不知道他为你做过多少事?就因为你是他喜欢的女人生下的,要不是还存有一丝你是他血脉的念头,他会护你如此?” “不得对先帝无礼!”凤剑青斥道。 高泰义“哈哈”地极为讽刺地笑了起来,没有眼珠的那只阴森的洞孔里也开始滴出鲜血。 “他剿杀母族的人,不顾那些将他抬上高位的人反对,一力保你,这期间为你一个,死多少人你可知道?到头来,你却的的确确是晋成帝和文贤皇后的亲骨肉,哈哈,真好笑,老夫听说当今摄政王现同新帝发生矛盾,兵权还大部分在你手吧?果然...老夫料到...老夫早料到这个结果...” “养了个白眼狼,惠帝活该啊!活该啊!!” 他的阵阵嘲笑声响彻天地,裹夹霜雪。 凤剑青脑海里想到的,是先帝在世时对他的各种好。 他如何手把手教他处理朝政,把皇印放在他手里,告诉他,它有多重,执权者肩负的重担有多重,连骑马射箭都是先帝亲自教的,那段时间,皇兄护他,只把他纳在自己羽翼下,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记得有次,靖国公和荣安侯刻意给他安了一条谋害皇子的罪,先帝一个字也不听,坚持护他,结果第二□□中过半臣子都罢朝,先帝手里的权又被迫分掉了一些才平息此事。 到后来三皇子是醉酒后意外坠湖的事被调查清楚,目击者宫女因为太害怕出逃,后被找出,事情才大白,但这时分出的权柄已经无法收回了。 先帝对他的这份恩情...他死十次也报答不了。 凤剑青握紧拳头,深深地闭紧了眼。 “你跪下来,肯喊老夫一声爷爷,去把凤萧陵的坟给老夫掘了,老夫考虑给你条活...” 高泰义的话还没说完,凤剑青臂部猛地一挣,铁链被挣断,手抓断链的一端,反手往他的方向就是一抽! 身旁高泰义的手下看见铁链都能被他挣断,吓得不由自主后退。 而高泰义也被他那一抽,抽得眼冒星花,视线模糊,差点栽倒下去。 “奶奶个熊!”他呸出一口血,立马抽刀往凤剑青头上砍,同时命那些后退的手下上前一同压制他。 刀往下砍的一刻,凤剑青抬手用虎口生生接住刀刃,眼神抬起那下,压倒性的气势如卷雪袭来。 这时候,他那些按顺序分好队的第二分批兵马终于赶到,黑压压的一片,把这霜白的世界重重包围。
第50章 罗饴糖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霜, 躺在已经冰硬的马身体上,缩成虾米似的,快陷入昏迷状态了。 冻到极致, 她竟出现了幻觉,大启着唇喘`息,突然开始脱衣喊热。 “热...好热啊...”她双眸迷`离, 用手去扯身上裹严实了的衣物。 很快, 外衣被她扯下, 露出紫红色的皮肤, 锁骨一片都露了出来。 幻觉中, 罗饴糖只觉得面前的火炉把自己烤得有些难受,渐渐地,自己好像被架在火上烧一样。 很快, 她就脱得只剩下裹`胸的带子。 她眯起眼皱着眉, 烦躁地摸索带子的端头, 用力往外一扯。 “糖儿!你怎么了?” 晕乎中, 好像听见小凤哥焦急慌乱的声音, 厚重的衣服又重新把她覆了过来。 “热...热死了...”她任性地,又伸手去扯。 她被人隔着衣袍, 抱着从洞中出去。 “别乱扯...”凤剑青在她耳边低吼着警告:“再扯他们都要看见...” “看...看见什么呀, 我...我快热死...” 罗饴糖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露在外面乱扯乱动的手被他的手握住那刻,她被烫得尖叫了起来:“烫!烫死了!你全身都好烫!” “军医呢?可有赶到?”凤剑青皱眉问道。 “回禀殿下, 军医和辎重队走在最后,但刚才风雪很大, 走散了。” 通往驿站的桥被高泰义的人斩断, 怀里的姑娘冻僵了, 不宜过于颠簸搬动,不然恐弄碎骨头,得赶快找个温暖的地方,不能再继续骑马赶路了。 凤剑青让人守在歧路处等辎重队,找轻骑带人连夜往回找,一些人绕远路去驿站,其余则往四个方向去找村庄。 他留了必须的军备和部分兵士,让人在凹地处挖出一个雪洞,底下铺上厚厚的兽皮,同罗饴糖暂时留下御寒。 由于不能让她直接靠近火源取暖,只得把她放在厚厚的兽皮上,走出雪洞外生火,取了些融化的雪水回来。 他把手帕沾上温水,拧干了反复给她擦拭手脚。 罗饴糖还是觉得热,一擦手就觉得烫得厉害,呜呜地哭了起来。 “糖儿,听话,别乱扯,很快就不热了。” 一开始为了避免人多聚集,凤剑青只得亲自从雪洞来回去烧融雪水,他鬓角都覆满了雪霜,是反反复复出去把帕子敷暖,被外面的雪沾染的。 “小凤哥...小凤哥...” 神志弥留间,罗饴糖头枕在凤剑青腿上,眼睛微盍,露出里头黑沉沉的眼珠里没有了光。 “小凤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凤剑青得用牙竭力咬紧腮边的肉,才能忍住情绪。 “不会的,孤派人去找大夫了,你会好的。”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如既往地让人信服,听了莫名心安。 她唇边扬起一丝笑,头僵硬动不了,只能虚弱地扇合几下眼睛,以示点头。 “等我...好了以后...好想...喝碗热腾腾的肉汤...” “好。”凤剑青用指尖掐进掌心,然后又松开,继续用暖好的湿布替她擦拭手脚。 起先是用烧融化的雪水,到后来嫌太慢,直接把冻僵的湿布从他领口放进去,两条湿帕交替着用,用胸膛的体温去捂化、揣暖。 “我还...还想建三两间瓦房...院前养鸡鸭...院...院后种瓜菜...院墙...植一墙...月季...花树...灯海...荷塘...起灯...” 这是她小时候坐在花树上,对树下少年指手划脚说下的话。 那时少年眼眸清冷,凭树而立,微微紧绷的嘴角透露出他略微的不耐,但他依旧对这个逼迫自己签下婚约的小姑娘有求必应,因为她曾舍身救过自己。 “嗯,好...”凤剑青眼神一刻不离地看着她,几乎把身上所有厚衣都裹住她,最后还轻轻托着她肩膀,把她整个人拢入自己怀中,抱着她。 “想...嫁人...”最后那姑娘已经枕在他怀里闭起了眼睛,长睫上的霜雪早已融为水珠洇湿衣怀。 凤剑青抱着她,用毯子裹着她,眉头深锁,目光凝于前方,一直安静地听着她低声说胡话。 有士兵端来煮好的热水,他接过,将茶碗放在脸上熨帖,等觉得温度差不多时,他小心用勺子往她唇边滴一滴,注意观察她表情,等她表情舒适了,再托起她的头,把合适温度的茶喂入她口中。 温水入胃,罗饴糖的身体终于慢慢回温,摸着手腕处渐渐有了清晰的脉搏。 数着那下下跳动的脉搏,凤剑青稍一松懈,嘴角就有一丝血腥味溢出,他抬手擦掉,继续给她喂暖水。 熬了大半宿,洞外的士兵垒了面厚厚的雪墙遮蔽风雪,洞里洞外都有士兵接力忙着给洞里的摄政王传递温水和暖帕,因为天气严寒,只得小心护着不让其冷却。 “殿下,军医来了。” 一人身上满是霜雪,来到洞口也不敢进去,只得在外面报道。 军医到架起的篝火前烤掉了身上的寒气才敢进入洞内,此时雪洞内早已被凤剑青用各种兽皮铺得灰扑扑的。 “殿下,把她的手给老夫。” 军医是个四五十岁目光炯炯有神的老汉,他让摄政王把他手里紧紧握住姑娘的手递给他。 凤剑青有一瞬间的怔然,等军医第二次开口,才意识过来,连忙把捏住的细小手腕递给他。 军医瞥了一眼那只收回去时微微颤抖的大手,安慰了一句: “殿下不要太担心了,老夫看着姑娘的脉象已经有回色,全靠殿下在第一时间处理得好,让其身体慢慢回暖。” 凤剑青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什么,洞外风雪声依旧,呼呼的。 “殿下,让姑娘平躺下来,老夫给她扎几针。” 又是等第二次喊他时,他才有所动作,轻轻将怀里抱着的,裹紧了大毯子的人放下。 在放下的过程中,显然看见他手臂的颤抖,并非寒冷那种抖颤,放下的动作一寸一寸极缓极艰地挪。 军医叹息一声,上前掀开毯子,在姑娘的肩膀和脖子处扎了针,扎完后,余光瞥见了凤剑青额角的冷汗,直直落进襟口,滑入了锁骨内。 锁骨处隐约露出一小片被冻伤的痕迹。 “殿下,待会老夫给姑娘开些温经散寒的药,顺便也给您开些,再给您开些涂抹的膏药,您得一日三次地涂抹,渗透进去,干了就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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