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用手抚摸她脸颊,一边道:“这么漂亮的皮囊,不享用一番就杀,也太暴殄天物了,放心吧,朕会让你死前得到快乐的。” 说完,他就俯身往她脖子上亲去—— 恰在这一刻,殿门被猝不及防“砰”一声撞破。 凤剑青眸染赤红,凶若修罗,手里的剑沾满了血垂下,顺着门槛处一路滴落,成了一条血路,蜿蜒在他后方。 罗饴糖屏住呼吸,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皇帝身后的人,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不久前在筵席中,她还看见席座间坐着一位清正自持、冷静沉稳得犹如天边皎月的摄政王。 她以他侄儿媳妇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笑着同他行礼问好时,他明明还很平静地回应她,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是她心中的皎白明月,是至贤的圣人,是禅堂里那一尊心怀大爱,高高在上,救苦救难的大佛啊! 佛祖慈悲,从不杀生,圣人重人伦,不背德,重君臣之道,不伤血脉至亲。 但她不知道的是,佛祖也有杀红了眼睛的时候,而圣人,也有手刃血脉至亲之时... “噗嗤”一声利刃穿刺进血肉的声音,鲜血四溅,立马把身后人的脸庞、衣裳都染成一片红。 皇帝应声倒在了她身上,死去时,眼睛像死鱼眼一样放大,死状可怖。 她如今身上也沾满了同身后人一样的血了。 凤剑青毫不留情地把剑刃拔出,皇帝后背立马涌起血流,成了汩汩血溪。 他脸庞近乎麻木,眼眸赤红,居高暗沉地望着她,像一头黑暗中杀红眼睛的野兽。 罗饴糖睁着铜铃大的眼睛,下意识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断撑起自己身体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处,揽过锦被瑟瑟抖抖地裹紧自己凌乱血污不已的衣裙,像一只无路可退的小动物一样,惊恐地看着他。 “你...弑君了...” 怕到极致,她嗓音像被按在粗粝的沙子上摩擦过似的,哑不成音。 凤剑青没有说话,他扔开床榻上大睁着死鱼眼的皇帝,踏着靴子,踩上床来。 她越是怕他,他就越要逼近,冷情的骨子里迸发出的是被抑压久了的疯狂。 “你...反了啊?” 罗饴糖战战兢兢,看着他杀人的惊恐程度,要远大于她自己杀人。 他身上一股浓郁的冷腥酒气,盯着她看的眼神,里头像有一头沉睡多时的嗜血猛兽即将冲破樊笼而出。 他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里的血丝渐渐散褪,变得更加幽黑深邃。 屋外夜雪依旧簌簌地落,寂静无声,这是一个偏远的宫室,他红着眼扛着把剑,撞破了多少道门,才找到的她。 殿外那一支守卫早已被他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杀光,殿外台阶处,血水混合雪水,在幽暗处流淌,安静得不得了。 “你...你说话啊...” 罗饴糖怕极了他这副截然不同的面貌,兴许他的这副模样,才是潜藏在灵魂深处最真实的他,真实得让人发抖,让人战颤。 他沉默着,只是轻轻将浑身血的她,拥入怀,然后,伸手擦了擦刚才皇帝在她脖颈留下的印迹,低头,惩罚似的咬了下去,可咬到一半就明显放轻力度。 罗饴糖猛地一抖,身子都是僵的,动也不敢动,脖子梗着,整个人像被一头巨兽控制着,不敢反抗不敢动作。 只感觉脖子处有丝微疼痛,然后,就是细细密密的舔舐,微凉,微麻。 这样的夜晚,尸首、鲜血、夜雪、利刃,还有弥散在苍穹中,找不到归处的魂息。 · 南国大军最后没有出手围剿凤剑青,只是把晋帝先前同南国往来的书信,统统抖了出来。 众臣清醒过来,一开始以为是摄政王造反弑君,后来才惊悉,大晋皇帝竟然联合外敌,把自己的江山拱让一半出去。 事已至此,靖国公忌惮摄政王,同时又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只得委婉道: “天子无道,摄政王只是替先帝大义灭亲,如此,国不可一日无主,臣建议将已故敬王的嫡子立为...” “且慢,已故敬王是皇族远亲了,若论起正统的皇族血脉,当年晋成帝打下江山,只因膝下无子,才会将惠帝过继来,后来文贤皇后生下肃王,当时就理应由肃王继位才对。不管论血脉还是血统,当年先帝只所以临死不改继承人,不过是看在肃王年幼,拿捏不住当时的朝政,这才继续由先帝继位的。” “其实成帝临死,是有颁过密旨,要求惠帝死后由肃王继位,臣可以找出当年的证人。” 一群陆冬元手下的臣子纷纷站出来道。 靖国公和太后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殿阶之下的凤剑青一句话也没说,朝身后抬了抬手,他的下属立马把一堆老早之前缴集而来的,靖国公和太后贪墨的罪证统统抬了出来。 这其中竟然牵扯到一百多宗贪墨案! 此前摄政王按捺着不出手揪出来,只是为了等皇帝顺利把持稳朝政,他再着手处理,如今他已经无需再等。 靖国公和太后就这样被拖下去关押起来。 大晋权势三分的局面,终于得以一统。
第65章 肃王凤剑青登基那天, 南帝送来了一份大礼。 是南国七个县八个州的舆图,还有整整几十箱金银珠宝,装成嫁妆匣子样式的箱笼里抬来。 那天, 凤剑青孤身一人带着从承恩方丈手里拿的方盒,闯入南帝的地方找到他。 “你来找朕之前,你们大晋的陆大人也刚刚与朕通了信, 他晓以利害, 说服朕不要掺和大晋的事, 没想到, 你也来了, 本来已经打算收手,但现在,除了收手, 还打算帮你, 只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 那个杀人不见眼的南帝握着那枚刻有“媛”字的暖玉, 老泪横流。 纵然南帝看起来还很年轻, 但终究是老了, 开始想念亲血脉了。 “朕的一生只爱过一个女子,只认这一个女儿, 朕以为她老早之前, 就在大晋被臭老头命人放火烧死了...没想到...没想到却是现在, 朕亲自把她送走,推向虎口的!” 南帝成功倒戈相向, 转而同凤剑青合作。 条件,便是要让他南国的公主, 当上大晋皇后。 罗饴糖本来已经是晋安帝的贵妃, 可是一朝政变, 她又被凤剑青抢了过来。 “三月春暖花开,到时候月季花也开了,初八是好日子,朕选在那天与皇后大婚。” 凤剑青刚刚从朝堂那边过来,一身五爪金龙冕袍,面容冷峻。 罗饴糖坐在案几前写字,身旁的宫婢屈身行礼,只有她依然坐在那里继续写字,不言不语。 凤剑青挥挥手,让一屋子宫婢退下。 殿门被关起,罗饴糖捋袖搁下笔,转身要往里躲避,却被凤剑青没几步追上来,握着她纤腰拘在案几间。 “陛下,你已经成功登上皇位了,不管你先前是真情还是假意,都请你放过臣妾吧,你若想把臣妾送去给先帝殉葬,或者守陵,也可以...” 她话音刚落,凤剑青就欺身上前,压着她肆意地亲了起来。 自从宫变后的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被他天天拘在他的寝殿里,每夜每夜地抱着,啃食她身上的每寸肌肤,却甚少同她说话,她已经受不了了,如今,他却跑来告诉她,他要娶皇后了。 当初她的确欺骗了他,故意撩他,然后又跑回大晋同先帝好,但她也是没有办法呀! 凤剑青黑眸深沉,压着她不断地亲,直把她亲得气息不稳,然后,又挑开她唇齿,咬疼她舌头。 “你不是答应了吗?既然答应,为何又跑?你知道我醒来得知你离开,心里有多慌吗?!” 他冷着声,分开了一点,用微微带着怒意的眼眸看着案几上头发零散的她。 罗饴糖突然想起那天在蕙兰难民区,她被王绒胁迫,凤剑青为了救她,灌下一壶酒前来亲她,同她说的话。 他当时眼神清明,很认真地逼问她:“答应吗?” 她当时很懵,答应?答应什么? 虽然后来说答应了,但她至今还没想明白,到底答应他什么... “你整天说我答应了答应了,到底答应了什么??” 她恼道。 “你不知道,当时还答应?”凤剑青伸手轻轻摩挲她光洁的脸颊,一路沿下,从脖子处伸了下去。 罗饴糖抖个不停,觉得眼前人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小凤哥了。 “你害怕朕...”凤剑青显然不悦,“没有办法让你回到以前了,是吗?” 从他拔剑的那一刻开始,从他撞门的那刻开始,从他把满身血污的她,拢入怀,肆意啃咬的那一刻开始... “你说过,你喜欢朕,喜欢到无法自拔了,朕说等以后考虑好了,会换成朕去求,你来考虑要不要答应,你答应了。” 罗饴糖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你明明知道,朕当时已经陷进去了,你却转身离开,离开得那么轻易,再见面时,你已经在挽着别人的手,对别人笑!朕再杀晚一步,你就躺在别人身下承欢!!” 凤剑青痛苦地朝她低吼。 她愣在原处,她真的不知道... 当初,她有反复小心地确认过...确认完他的确是一块怎么撩都不动情的顽石之后,她才敢这么... 若她早知道,一定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为什么...”他一边俯身抵着她额头,一边红着眼道,“为什么那天,你可以一边抱着朕,说知道朕其实并不是没有七情,知道朕也是会难受,但是,一边又在漠视朕对你的感情!” “我...错了...”罗饴糖十分真诚,知道自己伤害了他,毫不拖泥带水道,“大概因为我其实也没那么了解你,对不起...” 可就是这句话,让凤剑青如堕寒窟,浑身冰凉。 “你...你说不了解...那你现在了解了,所以想走了?” 她点点头,红着眼睛撇开脸,“你说要娶皇后,我想走了。” “休想!” 凤剑青束紧她腰,低头再次吻了下去。 · 宫中如今都传开了,三月初八,陛下要迎娶南国那位,以十五座城池当嫁妆的公主。 罗饴糖如今是先帝遗孀,虽然只刚刚册封的,先帝就崩了,但按照规矩,她还是得住在偏远的宁寿宫。 只是,陛下每天下了朝,剩余的时间都会来宁寿宫待着不走,夜里还会直接把她塞进轿子带回自己寝宫,温存到将近天亮,才会又匆匆命人用一顶小轿子把她抬回宁寿宫。 关系暧昧得不得了。 “娘娘,您不要担心,奴婢觉得,陛下他喜欢的人是您,那位南国公主,大概只是政治利益关系,婚后陛下也不会忘记您的。” 宫婢道。 “胡说什么!这里是宁寿宫!”另外一个宫婢晓夏立马喝止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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