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妃一宣布为靖王选妃,丹娘的书信便紧跟着来了,也难怪他误会。 便是忠渝侯,怕也是如此认为的,才会派人快马加鞭将她接回来。 唐瑾继续道:“你需要这个身份,而父亲也正巧也有拉拢靖王的心思,他便让我派人去接你。长贵是整个侯府武艺最高的,我便派他去了。” “只是我未曾想到你回来后,父亲并未将你当作真正的闺秀培养,而是欲将你训练成取悦权贵的工具。我不知你的想法,也只能尽量用自己的方式将你往正途上引。” 原来如此。 她此刻才明白兄长的良苦用心。 原以为他真如他自己此前所说,教她学业不过是受父所托。 可他若真不想教,大可将此事推脱掉,更无需阳奉阴违般将那些《女则》、《女诫》之类的迂腐书籍换成了正身清心的《颜氏家训》。 教她书中的修身养性之法,不过是念及她年纪尚小、攀高枝的观念不过是临时起意,若得及时引导尚且来得及。 唐瑾的这一番话忽然让她有些惭愧,也有些感动。 她此前一直因着丹娘的事对他多有抵触。 而他,却早在答应忠渝侯教她课业时,便将她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姜芙懊恼过一阵过后,将自己来建安的始末悉数告诉了他。 唐瑾听后,周身散发的怒意似乎消减了些,问她:“我知晓了,但这和你今日私自出府有何关联?” 她拍了拍脑袋,一想到接下来要交代的内容,便有些头疼。 犹豫半晌后,姜芙还是决定和盘托出:“自打无意间听到父亲接我回府的目的后,我便下定决心要攒一笔完全属于自己的积蓄。若将来他将我逼狠了,我亦有了逃跑的底气。” “于是我便有了外出赚钱的想法。此前我跟着阿娘学了些描妆的本事,手艺在维扬一带亦是小有些名气。于是在出府后,我便找了葵妈妈,协商后决定以后替燕...燕春楼的姑娘们做些描妆的活计。” “燕春楼”三字,令她感到有些难以启齿。 在咸南,良家女子去青楼是十分令人不齿的事。 便是此前找她试妆的那位沈小姐,亦是宁肯包下整座茶馆,也不愿踏足青楼一步。 而她不仅只身去了,还与老鸨签下协议,并有了长期往来的打算… 姜芙低下头,将视线瞥向一侧,等着他兄长再起的怒火,举手投足间尽是不安与心虚。 “你是如何出府的?”未料,唐瑾并未就她外出的事给予评论,反而问起她出府的方法。 “啊?” 姜芙见他神色未变,老实答道:“就…侯府东北侧有一处地,与桐花街仅一墙之隔。桐花街人烟稀少,周围多为一些朝堂小吏的居所,是故府中家丁便不常去此处巡逻,于是我就…” 她越往后声音越小。 唐瑾听言,补充道:“于是你便趁着空档翻墙而出?” 姜芙点点头,有些难为情。 “你倒将府中地形观察得仔细,”唐瑾走上前,坐到方才沈小姐坐过的位置上,拿了个新的茶盏为自己斟了一杯,随口问她:“你可知那面墙有多高?” 姜芙见他这般悠闲的模样,便知经她那番解释后,他的气已然消了大半,“目测似是六尺有余?” “非也,”唐瑾放下茶盏,纠正道:“那墙足有八尺之高,是万一摔下来,再好的正骨大夫都不一定能治好的程度。” 姜芙听言,立马露出一副懊悔又后怕的表情,“竟如此严重,我往后再也不敢翻墙了。” 实则这点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在维扬时她曾试过比这更高的。 只是她兄长的气尚未全消,她认错的态度就必须端正。 唐瑾对她这番保证很满意,补充道:“往后我会令人加强侯府北面的巡逻,你若再敢趁着空档翻出去,我亦不会替你瞒着,让下人如实禀报给父亲便是。” 如此,以后出府赚钱怕是难了。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失望。 唐瑾见她这副模样,望着远方的天,状似随意道:“你若是想出去,便要于每日卯时早起,随我上值的马车一同出府。” 姜芙一听有希望,两只眼睛顿时灿若星辰,“你能带我出府?” “我自有我的方法,父亲那边我会去说。”唐瑾咳嗽两声,并不欲与她多说,只提醒起她另一件事,“你私自出府的事我会替你保密,但燕春楼的活计你还是辞了吧,那等鱼龙混杂的场所,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无人随身保护,行走出入间到底不便。” 他果然还是介意的。 这世间,商人低贱。 而女子经商,更是会被人看轻。 她也明白,唐瑾毕竟是侯世子,侯府的颜面必然还是要顾及的。 见她有些低落,唐瑾沉吟片刻,提议道:“我在桐花街有块地,虽不大,却也是个小三层的阁楼。方才我观你给那位小姐描妆,手艺确实十分精湛。你若是仍有挣钱的兴趣,我便将那处地借与你,由你全面统管经营。” 姜芙听言,两只杏眸瞪得大大的,竟有些晕乎乎的。 未听到回应,唐瑾又补充道:“初始资金方面你亦不用担心。后续账面若出现亏损,我一并承担;若有盈余,我便收取两分的利息作为报酬,如何?” 姜芙听言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要做答。 他的声音仿若来自天际,俊逸的面容隐在日晖里,让她觉得好不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裸更,又去吃了寿喜烧,所以延迟了QAQ 第12章 前花魁 唐瑾见她这呆愣的模样,不禁一笑,“你若是不愿便罢了,本身那块地也是作为住宅修建的,我若用作经营,还得同官府周旋。” “我愿意!” 姜芙醒了醒神,飞快答应下来:“二八的分成不太合适,毕竟经营的本钱和场地都是由兄长提供的,还是四六吧。” 唐瑾无所谓地点点头,随即朝对街一位瘦小的男人招了招手。 董穹见他对自己挥手,顺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疑惑道:“凌云兄,我们不是去查方详吗?你为何忽然来了这天福茶馆?” 查方祥? 他兄长不是翰林院侍讲吗?何时竟干起断案的事情来了? 就在姜芙疑惑之际,唐瑾直接朝董穹伸手:“借点钱。” 董穹无语,却还是给了他一颗碎银,见他立马将这银子给了旁边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假意咳嗽一声,奉劝道:“凌云兄,我们此番是来找线索的。若你想..咳咳…找姑娘,也不应在这光天白日之下,你若实在忍不住..咳咳…也应到了燕春楼再说。” 姜芙见他越说越离谱,霎时间面露羞赧,忙打断道:“他是我兄长,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唐瑾也懒得理他,将银子递给姜芙,叮嘱她:“我与董大人去燕春楼查点事,你便在这茶馆等我,稍后我们一同回府。” 姜芙乖顺地点点头,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银两:“今日茶馆已被方才的沈小姐包场,兄长不必再给了。” 唐瑾闻言便将银子还给了董穹。 那董穹却凑到他身旁,一把揽住了他的肩,小声道:“她真是你亲妹妹,而不是什么情妹妹?长得也忒标致了些!她今岁几何?可许了人家?” 唐瑾将他胳膊甩开,懒得搭理他,独自快步朝燕春楼走去。 两人走后,姜芙将方才描妆用的瓶瓶罐罐纳入木箱内,进入茶馆等专心等他的归来。 不多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许是屋内炭火烧的旺,她迷迷糊糊间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将她吵醒了。 姜芙侧过身,唐瑾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旁侧,身披一件暗色大氅,发间隐有落雪。 她揉了揉眼睛,抬起头,只见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外还飘起了小雪。 见她醒来,唐瑾将身上的大氅解下,递给她:“回去吧。” 两人正巧赶在晚膳时分入了府。 正大光明地从大门入府,姜芙还是有些紧张的。 甫一跳下车,她便一脸心虚地与一名满脸麻子的家丁对上了视线。 那家丁见她从世子的马车上下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匆匆向她行了个礼,慌慌张张地跑了,留下姜芙一脸的莫名其妙杵在原地。 晚膳时,璋哥儿要准备明日学堂的小测,并未同大家一道用膳。 她和唐瑾入前厅时,忠渝侯也才到。 膳桌上,忠渝侯如往常一般关心起她的学业,唐瑾亦面不改色地夸赞了她的学习态度,并告诉他不日便可完成《幼学琼林》和《女则》的讲学。 忠渝侯听言自是十分惊喜,对她夸赞连连,并称以她的潜力,若生为男儿,定不会比他兄长差。 姜芙听完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若他是男子,才学上先不说能不能够到她兄长的一点皮毛,便是真有他一半的本事,也定会被忠渝侯塞去给靖王办事。 一方是太子,一方是靖王,届时他忠渝侯府只需舍掉一个弃子,便可保全府荣华。 忠渝侯夸完她后,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状似不经意般地问道:“阿芙今日的衣裳看着有些湿,可是出府了?” 果然,她作为一个关系着家族前途的瘦马,忠渝侯对她的一言一行向来是十分“关注”的。 她出茶馆时披的是唐瑾的大氅,自己的外衣并未被雪水浸湿,忠渝侯有此说法,定是从别处得到的消息。 她忽然想起刚下马车时碰到的那个麻子脸家丁,若她没猜错,那人应是忠渝侯的眼线。 这样的眼线侯府里不知有多少,往后她要更加谨言慎行了。 她私自出府虽不算多大的罪名,可若被坐实,往后侯府对她的监管定会越发严苛。 就在她飞速在脑中过着理由时,唐瑾却替她开了口:“阿芙的女红在维扬时便十分出名,一手三异绣(注1)更是出神入化,崔夫人知晓后十分好奇,她便让崔大人托我将人引荐给她,我便于今日上值前将她顺路捎到了崔府,散值后才接了回来。” 他这话说的不假,却并非滴水不漏。 她的女红水平精湛不假,忠渝侯也应该早从宫嬷嬷那边有所耳闻。可她归府尚不足十日,那位崔夫人又是从何处知晓她擅长刺绣的呢? 姜芙本以为如他生父这般精明的人,定会对此说法有所怀疑。 不料忠渝侯听了唐瑾这番解释,却眉开眼笑起来,“如此甚好,阿芙刚归府,是该四处走动走动,多熟悉一下建安的人和事,成日将她囿于府里学习,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姜芙对他这般态度感到十分惊讶,若非知道他的真面目,甚至会误信他这番话是出自真心。 唐瑾斟了一碗汤,状似随意般提道:“崔夫人倒还挺喜欢她,临走时还让我往后几日也将她带出来,一同切磋其他的绣法。我想着阿芙若日日如此,温书的时间就少了,便做主替她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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