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遭受诸多指控的靖王依旧面色如常,“回父皇,方姑娘确实是儿臣引荐给二皇兄的。起初,儿臣也参与了方详案的审理,是以在走访方家时结识了方姑娘,儿臣念她可怜,彼时二皇兄府中又没个知心的人,便做了个顺水人情。” “只是…”他皱了皱俊逸的双眉,面色间是隐忍的愤怒:“方姑娘在嫁去恭王府时,仍是完璧之身。倘若不是,也并非儿臣所为,儿臣与方姑娘之间清清白白。至于还他父亲自由的承诺,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嘉宁帝安静地听着,始终未发一言。良久,他疲惫地吩咐道:“散朝吧。” 殿内众臣听言如蒙大赦,楚子然却不依不挠:“陛下,靖王殿下所犯之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恭王似乎也未料到嘉宁帝对待此事的态度会如此轻描淡写,不由一阵激愤:“父皇,翠娘她..” 本欲离开的嘉宁帝忽然顿住了脚步,直接无视了楚子然的话,直勾勾地盯着恭王,冷然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朗声吩咐道:“来人!将这个侮辱皇子的贱民拖下去打十大棍,没入奴籍。” 十大棍,是一个少年男子都难以承受的刑罚,更何况方翠这个本就羸弱的病女子。 恭王明白,嘉宁帝这回是真的动怒了,他对靖王的偏宠是入了髓的。 很明显,为了靖王的名声,一名无辜女子的性命无足轻重。 是啊,在父皇面前,莫说方翠这般身若浮萍的孤女,便是同样身为皇子的他,亦比不上他幼弟一根手指头。 恭王默默握紧了拳头,平静半晌,俯身恭敬道:“父皇圣明。翠娘诬告六弟固然有罪,没入奴籍也是她应该承受的。只是她父亲方过世,身体又委实孱弱,这十棍下去必将丢了命。说到底,她也并未犯下杀头的大罪。” 他抿了抿唇,“是以儿臣求父皇开恩,那十棍让儿臣代她受过吧!” * 今夜的风很急,刮得树叶窸窣作响。 姜芙坐在客栈的美人榻上,动作娴熟地绾着发。 侯府一别后,唐瑾本来与她约好了次日在客栈见面,可如今六日过去了,他却始终不见踪影。姜芙无法探得他的消息,也只能在客栈干着急。 今日是祖母的头七。她原本就打算今夜同祖母做完最后的道别,再随刘屿一道回蜀地的,此时正为潜入侯府做准备。 若是有机会,离府前再去珍华阁看看吧。 她准备好行头,于呼啸的狂风中离开了客栈。为了便于行动,他特意选了最为轻薄的夜行衣,此时风大,她便有些遭不住了。 路过盛通街,前边就是忠渝侯府了。 姜芙紧了紧衣裳的交领处,咬牙疾跑着,誓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侯府。 她与刘屿约定的地点仍是侯府的西南角。 行至拐角处,她被前方的骚动吸引了,定睛一看,竟是几名身穿制服的男人在刺杀一名四处逃窜的青衣男子。 可恶的是,那青衣男子将刺客甩开一段距离后,竟径直向她所在的方向奔袭而来。 姜芙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她本不欲惹事上身,可在看清青衣男子越来越近的面容时,她顿住了。 是靖王。 靖王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朝着她的方向一闪,将自己完美地隐在了夜色中。 “殿下?” 姜芙做梦都想不到还有再见到靖王的一天,还是在这种他被人追杀的情形下。 听见她的声音,靖王皱了皱眉,蓦地捂住了她的嘴,附耳小声道:“别说话。” 随着他的说话声,耳边一阵气流涌过。姜芙的耳朵被她弄得有些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下。靖王依言放下手,带起袖口一阵好闻的檀香。 姜芙也附在他耳边,拿手稍稍格挡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用比方才还小的声音问道:“殿下,您为何会在此处?” 靖王闻言并未做声,抬头用下巴点了点前方,示意她看。 姜芙依言望去,这一望,却有点眼熟。前方十尺开外的地方立了八名名刺客。刺客们穿的皆是宦官的衣服,腰间别着蟒刀。 这样的着装和配饰,她曾在拜访唐璎时见过,是东宫内侍的形制。 姜芙皱眉,太子这么快就动手了? 那八名刺客武艺高强,靖王的护卫早已所剩无几。若不是他幸运地寻到了这方拐角处,怕是还撑不到这个时候。 许是靖王此前留了误导信号,刺客们在跟丢目标后并未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追来,而是跑去了相反的方向。 姜芙正准备舒口气时,斜刺里却忽然闪出一人,警惕地问:“是谁?快出来!” 看来被发现了。 姜芙的大脑飞速思考着。 若此时把靖王踢出去,难保他不会破罐子破摔,把躲在这里的自己也供出来,让刺客一同灭口。可此时若是逃跑,在被追杀的前提下却也跑不远。 思及此,姜芙轻移莲步,佯装被吓到一般走了出来。 刺客本已蓄势待发,见走出来的是一名女子,微有惊讶,随即厉色道:“你是谁?” 姜芙刻意将头压得很低,以防对方觉得被她看到了长相决定杀人灭口。 “大…大人,民女刘秀,蜀中人士。民女的兄长刘屿是忠渝侯府老夫人的随诊太医...近日民女听闻老夫人过世,侯爷大怒,欲将随诊的太医悉数斩杀,民女也不知是真是假,便打算趁着夜色去侯府瞧瞧兄长。” 刺客皱了皱眉,明显不太相信她的说辞,“撒谎!你那兄长再怎么也是太医,又非江湖游医,便是皇帝要处决他也要有所衡量,何况一介侯爷。还悉数斩杀,他有何本事可以决定恁多太医的生死!” 他越说越不耐烦:“你到底是谁?!可曾见过一青袍男子途经此处?” 刺客的声音十分暴戾,姜芙顺势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我要见我兄长。大人,你就让我去见我兄长吧,他是我们刘家的独苗苗,他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姜芙的哭声惹得刺客很不耐烦。他走上前,见到的却是一张容貌昳丽的鹅蛋脸,莹莹的泪珠和清冷的月辉互相交应着,低着头顺服乖巧的模样我见犹怜。 他心念一动,忽而贴近她耳侧怪笑道:“妹妹别哭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哭花了可就不好了。谁说你兄长就是你们家的独苗了?你给哥哥我生一个,不,生几个都成,保证你刘家香火不断。” 姜芙被她这番话恶心到了,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刺客的手却滑到了她的肩上,开始粗鲁地扯她夜行衣的交领。 姜芙立时感到一阵恶心,推他却推不动,只好一口咬了上去。霎时间,刺客的手臂立时浮出了两道血齿印。 即便被她咬痛了,刺客也混不在意,只加快了撕扯她衣服的速度。 “小娘们挺野啊,无妨,哥就喜欢狂的,越辣的床上越浪。”说罢,竟用嘴开始撕咬她的夜行衣。 夜行衣已经被刺客撕破了上半截,香肩若隐若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姜芙的心,她只感到全身被一阵铺天盖地的恶心所笼罩,一时竟忘了反抗。 忽然,刺客停住了动作,瞪圆了双眼,一声不吭地向后倒了下去。 待刺客从眼前消失后,姜芙终于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看见那人左胸心脏的位置正插着一小根尖锐的竹片。 “他死了。” 说话的人是靖王。 姜芙转头,只见皎洁的月光下,他正握着竹片的另一截,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他的衣衫和发髻有些凌乱,胸膛微有起伏,应是偷袭完刺客所致。 一阵后怕后,姜芙迅速定了定心神:“多谢。” 靖王却未在意她的感谢之词。半晌,他望向她,神情复杂:“为什么自己冲出去?” “啊?”姜芙不解。 他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刺客来了,为什么自己冲出去?” 明明他就在旁边,若是把他交出去,她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是她没有。 姜芙怔了片刻,正欲回答,靖王却阻止了她:“罢了,剩下的人估计不久后也会追上来,我们先逃吧。” 说罢,他丢下染血的竹片,将刺客的身体拖至隐蔽处,拖着姜芙往城郊逃去。 第50章 绾发 清冷的月辉下,姜芙又开始了她漫无止境的逃亡生涯。 她本以为靖王会带她走官道,毕竟人多可以喊。可靖王却告诉他,他不信任何人,也未携带任何能够代表亲王身份的信物。 他唯一能用的,只有一块去往京郊的通行令。 也是,毕竟在盛通街这般繁荣的地方都敢当街行刺,这幕后之人想必在官场亦是有些手眼在的。 就这样,她跟着靖王一路逃出了城。 也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时辰,天有些将亮未亮的时,姜芙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两人便找了棵隐蔽的大树歇了下来。 看天色,离天明尚有一段时间,姜芙肚子饿得有些睡不着,遂盯上了树上未熟的青桃。 青桃酸涩,她却顾不上那么多了,飞快地爬上树摘了许多,还不忘分给靖王一些,“条件有效,殿下将就一下吧。” 靖王接过青桃,却不急着吃,只笑着瞧她,“你小时候没少爬树吧,方才我瞧你上树的姿势,竟不亚于猴子。” 姜芙被他说的有点脸红,一时也忘了他的身份,怼了回去:“你小时候没少挨杀吧,方才我瞧你杀人的熟稔程度,竟不亚于专业杀手。” 姜芙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她忽然想到,他是皇子,生在尔虞我诈的天家,为了活命,或许也曾过着担惊受怕、如履薄冰的日子。这样的命运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靖王听言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你说的没错。” 饶是他不计较,姜芙还是觉得自己方才那句话有点戳人心窝,何况此人不久前还救了她。 “抱歉,我…” 靖王却不以为意,“你无需道歉。难得见到你不称我殿下的样子,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一次,他也没以本王自称。 姜芙有些好奇: “殿下为何会被人追杀?” 靖王挑眉: “你想知道?” 她本还有些好奇,他这一问反倒打消了她的好奇心。毕竟皇室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更何况她如今身份敏感,朝堂的事还是少掺合进去的好。 见她未有回应,靖王也不管她想不想听,一股脑把前几日他在朝会上被人弹劾的事全说了。 姜芙听完后问:“殿下的意思是,弹劾您的人和追杀您的人,是一伙人?” 她方才问的是他为何会被追杀,他却跟他说被弹劾的事。可见,这两拨人来自同一人的可能性较高。 靖王咬了一口青桃,皱了皱眉,似被果子酸到了,并未回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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