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卓君回首就见冷萧被烛光照射的半张老态龙钟的脸,褶子因上扬的举止变得紧缩,有瘆人有警告。 他额首应下。 目送冷卓君离去的背影,冷萧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抿一口,精细狭长的眼睛晦暗不明。 半响后,他叫来一下属在耳边细语片刻,待人离去,清澈的茶水中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走出东厂的冷卓君回首看了眼身后的牌匾,风吹佛过被冷汗浸湿的衣衫,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冷颤。 人脆弱的时候就会回想起温暖,经历过小木屋的生活才短短几日就令他俱于宫中生活,当真是经不起宁静。 幽幽的叹息,惹得拉车的小厮一个激灵,冷卓君在小厮的惶恐不安中上了轿。 没了压迫的小厮连忙拿起手里的皮鞭,抽了马匹一屁股,拉着缰绳控制速度离开了东厂。 不知过了多久,赶轿的小厮拉开了帘子唤醒在轿中浅眠的男人。 冷卓君睁开眼,起身下轿,回到自己的府邸后紧绷的神经才松快些许。 “三日后陛下将在宫中摆下宴席以庆祝长公主回宫,明昭公主虽为女儿身却有一身马上好功夫,由甚是百步穿杨的好箭法一举震慑蛮荒,而寒山一带草寇更是被悉数荡尽,此等人才权势可是我们阉党的百年一遇,你可要好好准备。” 一放松下来,脑海里就浮现起冷萧说的话,他深知当朝为官者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和权势,摸滚打爬的过的人都知道恪守本心都是狗屁,要想活下去心狠手辣是唯一的手段。 可是—— 冷卓君的眼神忽然泛起涟漪,眼里是他没察觉到的柔情。 善弓并有昭,当真如此巧?
第3章 驸马 宫廷盛宴,灯火通明。 但在庄严的红墙绿瓦面前只觉沉重,可这份沉重却在见到红墙边的清贵落梅下消失,骏马带着轿子奔波在道路上,最终停在威严的大门前。 达官贵人,名垂义士携手家眷将腰牌递给守卫确认身份无误,并不携带利器后由宫女带领他们前往雨花殿。 此次设宴一是迎明昭公主,二是为拓展脉络,除了侍从婢女外不得进,几乎是名人具在,声势浩大。 鞋底踩在青砖上有轻有重,冷卓君跟着冷萧带领着阉党穿过林园。 “……内阁首辅病危,又失去像郑衡这样的次辅,可以说是大势已去但也不可掉以轻心,首辅有个儿子据说天资不逊色于你一二,要是对方登上位绝对会是我们阉党的新威胁,因此明昭公主的势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正好雨花殿设宴,是我们接近明昭公主的大好机会,切勿将这块香馍馍拱手送人,若是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毁掉也别想便宜他人。” 对于冷萧眼里闪过的阴狠,冷卓君看得出来对方绝非是在说假话,自从入宫以来冷萧就在跟跟他权衡利弊,丝毫不在意言语中的瑕疵是否会被他人听知告知,毕竟被红墙包围住的建筑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正当他还想要再说下却被一声“冷公公”打断。 冷萧眯起眼,侧身揣手看向从身后走来的人。 从身后走来两人,年老的一身官服双手同样揣于袖口,眼底乌黑嘴唇发白,老态龙钟的脸病气满满,发半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藏在官帽当中,要非是有人搀扶只怕这老人下一秒就一头栽倒在地上,直接咽了气。 年轻的则是弯腰行礼:“久闻冷公公,督主大名。” 冷卓君抱拳行礼:“王公公。” 俩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个短暂交汇,又不动声色转移视线。 “免礼免礼,小卓真是长得越来越俊朗了,有这样出息的弟子想必冷公公也是很高兴吧。”王欢喜轻咳两声,虽然人已半脚踏进棺材,但一双纵横官场的慧眼依然锐利的看向冷萧,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 “王公公说笑了,众所周知你才是教儿有方。”冷萧看向一旁年轻的少年,“年纪轻轻气质不凡,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王欢喜脸上笑意不减,刚想说就被一连串的闷咳打断,身边的小官人连忙腾出一只手拍着老人佝偻的背,直到咳嗽停止。 他缓了缓呼吸,还清了清嗓子道:“这是内子王良,就喜在家研究笔墨纸砚,正好今日皇帝为长公主设宴,我便带他来长长见识,眼看时候不早冷公公我们不妨在朝光殿一叙。” “到时再叙。”冷萧看着二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他问冷卓君,“如何?” "时间浅短不好说。"冷卓君回想起交汇的视线,摇了摇头。 “也罢,老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冷萧不悦地眯起眼睛,带着一帮人向前走去。 或许是沉迷心绪,亦或是专心赶路,一行人并无言语,也就无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打开了一扇窗。 伴随暖风透窗而过的梅花花瓣落在一双玉手上,玉手纤细白皙却不嬴弱,花瓣随着手主人的动作从厚重的茧子到掌心再到地面上,用金线勾勒出的繁琐花纹红色华衣被风吹起一角,嫣红的嘴唇随着视线在人群中的捕捉而上扬。 冷卓君神色一怔,抬头却捕捉不到那份锋利视线的所在之处,不由得暗生疑虑。 面对冷萧的询问,他也只是随意找个借口草草了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虑当中。 “当真是上天注定,你说对吗小柒?”忙着将多余饰品放进锦盒的侍女铃柒闻言手里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静立于窗前的身影,“公主的意思是?” 面对侍女的疑惑,刘清逸笑而不语。 出宫许久,率军行争六年最终顺利平定,当得知回程日容绪帝也就是刘清逸的父亲大摆宴席,受邀而来者以男子居多其中不少是正直年华的公子,他们均是家中小贵人,规矩礼数武艺自不在说,可惜都是呈现给旁人的外壳,装不装样她家主子一眼便知,毕竟来者皆是想攀上枝头变黄龙,无趣的很。 而向来对这些不喜的主子忽然来这么一句,也不怪铃柒懵了,她愣愣看着主子的微笑忽然想起了回城时主子曾救过并安置在城外木屋的男子…… 难道主子看上对方了!被想法震惊到的铃柒看向刘清逸,却被对方脸上的笑容吓退了色,那笑容她在刘清逸坑杀敌国三万大军的时候见到过,将大局掌握在手中笑看他人沾沾自喜却不知自成瓮中之鳖的嘲讽。 刘清逸突然道:“出来吧,与其蹲在门外听墙角不如进来光明正大的听。”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是贴身守护容绪帝的侍卫,进屋前先将腰间长剑放在门外,到还记得见皇族不准佩利器。 铃柒呵道:“竟敢听公主墙角胆肥了吧!” 侍卫单膝跪地,低头道:“长公主息怒,小人奉圣上的命令特来请公主宴会后到明秋殿一叙。” 刘清逸挑眉:“一叙?怕不是要我手上的兵权吧。” 侍卫听得是心惊胆战,头顶上的压迫令他大气不敢喘一个,只能小心琢磨语气复述给心情不悦的刘清逸:“回长公主,圣上怕您在外的时间太久生分了父女之情,所以……” 刘清逸眯起双眼,杀意浮现:“给本宫说下去。” 侍卫忙道:“圣上已经决定好长公主的良人,等时机成熟确定良辰吉日就可完婚。” 还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伴随桌子的掀倒,上好的茶具饰品纷纷坠落在底奏出清脆的声音,侍卫双膝跪地不停磕头求饶,铃柒小心翼翼呼唤了一声公主。 “你们一起复命告诉他,等他御驾亲征平定周兰山上的贼寇再与我一叙。” 刘清逸负手静立于窗前,丝毫不像是一脚踢翻桌子散发戾气的人。 却听得侍卫心中一颤,梁上的侍卫和门外不知何时现身的侍卫一同重重跪在地上,能一举抵抗五十人不惧的他们此时软了腿脚,脸色发白,竭力隐去喉咙里的颤抖答了“是”,却无抬头和起身之意。 “小柒你说身上的红服和我在战场上穿的红服一样吗?”铃柒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点点头。 刘清逸一声赞许,随后就在侍卫的震目中脱下华服扔在地上,身着雪色内衫接过铃柒手中红衣穿在身。 红衣上的金甲即使在经过长年征战仍然明亮,如同她的顽抗。 楼阁中的波涛汹涌冷卓君不知,官眷义士不知,随着宫女的带领他们走进雨花殿中,按照列位入座。 整个殿中的装潢及酒酿糕点全是顶级配饰,冷卓君大致一扫便知晓靠近大门处的席位是康安将府,余后就没有了。 冷卓君对此倒是有所耳闻,这康安将府之所以被排至边远,全因为这府里的独子嚣张跋扈,而且眼睛还不好,某次宫中设宴这小子不知道抽哪的风竟去挑逗当时最受容绪帝宠溺的妃子,直接动怒龙眼,要不是念在康安将府是忠良之后,早就被流放了,至于被挑逗的妃子也被逐出皇宫不了了之。 当然这只是流传在外人眼中,真正的故事可让他险些笑破肚皮。 那天他连椅把手都给捏出裂痕都没止住笑声,毕竟骁勇善战戍守边关的大臣仅仅因为老来得子,一个宠溺不要紧直接将孩子宠成个没脑子的傻子,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如今康安将府还能出现在殿内想必是用出了其父往日军功以及背后人的“好言相劝”,要是再有个乱来,其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不光是冷卓君注意到了,能来这宴会的就没有眼力差的,众人都有个专属的家里经,明面上的友好来往,实际上心里的鬼胎打的比谁都响。 抿口酒水的冷卓君被对面炙热的目光所打扰,他不得不拿起刚发下的酒杯冲对面的王良举杯,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一饮而尽。 两方首位,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掌印秉笔太监——冷萧,冷卓君,另一方首位则是内阁首府王欢喜及内子王良。别看四人都是阉人,但别忘了太监的地位可比某些侯府爵臣还要高,就算是某些皇族宗亲都不一定能使他们低头。 可惜两方虽同属朝廷势力却势如水火,多少年的明来暗里的糟糕勾当,更不论冷卓君在前不久刚刚刺杀了作为内阁次辅的郑衡,梁子根本就是死疙瘩除非用利器挑破别想自个解开,多年争斗原本的势均力敌近期阉党却有反压之意。 可以说想要加入其中一方,就是完全得罪另外一方。 这份诡异的宁静一直持续到侍从太监用尖锐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收敛起心思,起身朝着容绪皇帝的方向躬身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容绪坐在高位。 “谢陛下。”众人齐声落座。 “明昭公主到——”伴随太监的尖锐嗓音,众人纷纷将目光汇聚到殿门,想要一睹这奇女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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