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枝的余光又悄悄看着裴渊,小声地再次确认:“您真的不会死了吗?” 裴渊看着窗外似是出现了一道影子,他咳嗽了几声说道:“小厨房可有剩下的晚膳,给我温些。” 明枝赶忙点头应道:“罗织嬷嬷这两日总是在做鸡丝粥,说着您幼时一向爱吃。妾这般去给您温。” 看着明枝被他支走后,文公公和一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如柳絮一般的轻功从屋顶缓缓落下。 裴渊的眉目已然不复刚才温和,浑身上下便是满满的疏离,随口说道:“文舒先来。” 文公公应道:“线人已经给大皇子下足了赤罗花粉,再加上当初殿下被大皇子下药时,涂在他身上的引子,在早朝时,一朝动怒便失了神智。西南巫师说日后只需再下引子,便会发狂成为一个废人。” 黑衣男见文公公说完后,接着说道:“今夜陛下密诏大皇子前去议政殿,以至于平川那边被我们伪装成的灾民,竟然有几方人马都悄悄派人潜了进去。” 说完正事之后,他又想起一事,继续说道:“属下还查到了明小主的身世。” 听到此话,裴渊缓缓地抬起头,一向淡漠的眼中竟有了几分兴趣:“细细讲来。” 黑衣人恭谨地说道:“明小主是英国公府的慕千盛的嫡孙女,慕明枝。当年庚子之变也使慕家成年男女在一夜之间皆被击杀。原本幼女要被送至官妓之所,却阴差阳错送到了宫中。曾经与小主母亲交好的舒太妃发现了小主,便一直养在云翠宫。直到她去世后,才被安置在冷宫负责清扫。所以小主并不是细作。” 裴渊紧扣着床沿的手无意识地放松,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 明枝端着鸡丝粥走到裴渊的床前,歪着头看着他紧皱的眉眼,再次确认道:“您真的不会死了吧?” “不会。” 听到裴渊坚定地回应,明枝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小声地说道:“殿下一定是有福之人,妾不用看着自己的家人离世了。” 裴渊不解地问道:“你看了那么多话本,今日为何是家人,而不是夫君?” 明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舒太妃说若是一朝为人妾室,亦或是嫁与有妾室之人,那边把那人当作主子一般,不可有分外之想。” 说着说着她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小册子,上面写满了嘱咐。 在知道了明枝的身份后,裴渊自是省得舒太妃传授她这些的意思,这都是由当家主母该教育子女的男女之事。 若是她的祖父装聋作哑,没有在他外祖被人诬陷的时候站出来,明枝应当会在钟鸣鼎食之家被娇养长大,更不会成为他这不受宠皇子的侍妾。 想到如此,裴渊心中竟有了一丝愧疚,日后他不介意宠着明枝一些。 明枝看着裴渊放下手中的碗,修长的手指忽然把她揽在怀中,迫使她躺在他的胸前,她脸颊瞬间发红,疑惑地问道:“殿下?” 裴渊确认了明枝的身份后,他便毫无顾忌地把她抱在怀中,就像抱着幼时母妃给他缝制的布老虎,轻嗅着她身上的茉莉香。 明枝只听他疲惫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睡吧。” - 当太医令再次来到长华宫给裴渊把脉时,不禁感叹道:“殿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日后那便是享不尽的福分,好好养一月有余便可痊愈。” 罗织嬷嬷被折腾了这几日,已然面容憔悴,听到太医令这话,赶忙便跪在殿前,嘴里嘟囔着:“贤妃娘娘定要保佑我们殿下,还有这天上的佛祖们也多谢了。” 明枝听着这话,也笑着落下了泪珠。 当她今日醒来,感受着身后之人的温度仍是不敢确定他是否活着,直到现在她紧攥着衣裙的手指才缓缓放下。 裴渊不仅没有去世,甚至养上月余便能痊愈的消息传遍了后宫,这宫中之人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郭贵妃听到侍女传话后,气愤地摔掉了手边的茶盏,甚至觉得不如意,拿起博物架上的瓷器挨个摔在地上,愤恨地说道:“那个狼崽子竟然没有死,可怜我清儿却被陛下杖责三十,就连我父亲都被连累。不就是打了他几鞭子,他不是也没死吗!” 一向不懂政事的郭贵妃只得把父亲和儿子受苦的错误,归结在裴渊的身上。 侍女把浑身雪白的小狗放在她的身旁,安抚道:“娘娘莫要生气了,这银丝可是心疼您。” 郭贵妃似是想起什么,抚摸着手下的小狗,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老三暂且等着吧,此仇本宫定要报回来。” 而在皇后宫中。 皇后对镜描眉,眉眼之中满是欢喜,一想到郭贵妃吃瘪,她便不由得笑出了声。 “娘娘,为何要帮三殿下?”贴身侍女问道。 皇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眉黛,说道:“本宫只得了两个女儿,大公主被她那狠心的父亲送到北蛮和亲,为了护住我们栾儿,只得选择一个没有母族的皇子。大皇子蠢钝如猪,只有我们那陛下把他当宝贝,二皇子早夭,论长那便只有三皇子。” 侍女应道:“若是三殿下输了,那娘娘可就危险了。” “无妨,因着我父亲是南山书院的院长,这前朝官员五之有三都是本宫父亲的学生。这么多年陛下都没废了本宫,他自是寻不出本宫的错。”皇后笑着说道 - 自从裴渊的身子大好之后,长华宫在宫中的风向却是变了,不仅陛下解除了长华宫的封禁,就连当初快掉下来的墙皮也被重新修葺了一番。 宫女和侍人也在私下传着说道:“三殿下乃是大福之人。” 曾经被认为晦气的长华宫,如今却成了风水宝地,时不时会有经过的宫人在此祈祷。 “晦气,都滚滚滚!”看着她们在宫墙外祈祷,罗织嬷嬷拎着扫帚便要赶人。 而明枝举着花锄,站在荒芜已久的花圃中说道:“嬷嬷回去歇着吧,腰可是会乏的。” 罗织嬷嬷气愤道:“无碍,我们殿下刚被陛下重视,若是被他们这些小蹄子抢走了福气怎办?” 那个在拜的宫人听到此话,不屑地说道:“希望殿下的福气,能治治您的老腰。” 明枝捂着嘴便悄悄笑了出来。 到了晚上,明枝抱着自己的话本如约出现在裴渊的寝殿,顺便把今日之事将给了裴渊听。 裴渊自从服过损害身体的丹药后,每到夜晚便总会头痛,就连西南巫医也没有缓解的法子。 他想起装昏迷那时,闻着暖洋洋的茉莉香,听着明枝软糯的声音似是可解。 自那之后,明枝虽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厢房,但每夜总是在他的寝殿歇着。 什么都没做,只是两人相拥而睡。 他想起过两日的事情,不紧不慢地说道:“过两日,陪我赴皇后的千秋节。”
第七章 明枝手中的话本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她磕磕巴巴地说道:“殿,殿下,只有侧妃和正妃才可以去宸华宫。” 相比于明枝的慌张,裴渊却是分外冷静。 裴渊手持一本古书,眉眼微抬,随性地说道:“无事,宸华宫那么多官员及其家眷,没人会注意到你。” 听到他的话,明枝还是觉得不妥,踱步走到了裴渊的身边,轻轻戳了他的臂膀,小声说道:“可殿下日后还要娶正妃,妾要是去了会被人说宠妾灭妻。” 皇帝每年的生辰称为千秋节,她听闻千秋节上不仅有烟花,杂耍亦或是戏曲歌舞,就连其中的膳食也很美味。 因着千秋节事务繁忙,内务府每年都会从宫女所挑些宫女前去帮忙,若是遇到了心善的领队嬷嬷还会分些银钱和糕点。 奈何每年都没有选上她。 听到裴渊说起,为了美景美食她自是想去的,奈何为了殿下的名声,以及她日后在正妃心中的印象,只能想想便作罢了。 明枝眨巴着眼睛等着裴渊的发话,他却放下书册,俊俏的脸颊直直对上了明枝。 经过了一个月的相处,明枝的心思单纯,他自是猜到了明枝喜欢看他的面容。 小妮子总是在他入睡后偷偷观察,甚至在他换上华贵的朝服后,眼里仿若闪烁的星辰一般明亮,就连嘴角的小梨涡也若影若现。 明枝猝不及防地与裴渊四目相对,被他深邃的眼眸中透出的笑意,击中了心房。 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就连耳朵尖也在隐隐发热。 在明枝被他看得脸色发红后,裴渊浅笑道:“无事,就当陪我了。” 明枝似是在恍惚之下,便同意了。 --- 次日醒来,在送走裴渊去上朝后。 明枝与罗织嬷嬷坐在抄手游廊下暖洋洋地晒着太阳,吃着小厨房新做的核桃酪,她便对着嬷嬷说起此事。 罗织嬷嬷嘴中的点心还没下肚,便被明枝的话吓得呛了一下,不停地在咳嗽:“什么?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明枝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轻抚着嬷嬷的后背,焦虑地应道:“是的。” 裴渊心中一向有主意,但明枝若是去了宛若众矢之的一般,相处的时间久了,她自是不忍让明枝受到委屈。 罗织嬷嬷缓过神来,思索了一番后说道:“虽是殿下的吩咐,那边去吧,记得多听多看。若是害怕,那边穿上那件和宫女颜色一般的裙子。” 心中惴惴不安的明枝被罗织嬷嬷点拨了一番,便舒心了许多。 翌日。 因着参加千秋节,宫中参加晚宴的主子,一般都会在用过午膳之后,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裴渊在午膳之前便赶回了长华宫。 这是明枝第一次与裴渊坐在一起进午膳,她一向爱吃些肉类菜式,但想起舒太妃的手册上写着:“世家贵妇皆以喜素食为荣。” 她盯着面前难以下咽的水煮白菜,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它夹到了碗中,还时不时地瞟向裴渊面前的清蒸鱼,白切鸡,佛跳墙。 小厨房的胖师傅手艺一向很好,就连云翠宫之前的厨子也不及他十中之五。 更何况因着今日是皇帝的千秋节,不仅今日宫中的菜色最新,就连往常很难得到的海鱼,每个宫中都被分发了一条。 那鱼刚端上桌的时候,鲜香已然充斥了整个屋子,如今只能看着当真是煎熬。 裴渊看着明枝眼睛不停地看着那盘鱼,却迟迟不动筷子,宛若饿了好几日的狸奴一般, 他自是自晓京城的贵女皆以瘦为美,甚至有的姑娘看着宛若一阵风便能吹跑。 仿若约定俗成一般,京中贵女皆喜素食,但他分明在明枝的梦话中听到肘子,烧鸡之类。 他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说道:“平日可是能吃下一个肘子,今日怎么却成了御膳房的兔子一般。” 明枝听到此话,脸颊被气得圆鼓鼓,扯着衣角说道:“胡说,妾一向爱吃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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