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一般的安安却没有躲过裴渊这个老狐狸的眼神,趴在明枝怀中的她在感受到明枝怀中的温暖后,强撑的笑意在一瞬间便崩塌了。 仿若倾盆大雨一般的泪花便流了下来,嚎啕大哭道:“他们说你们成亲之后就不要安安了。要是有了弟弟,爹爹就不爱安安了。” 明枝也听出了安安话语之中的言外之意,也不知哪里的宫人竟然在安安面前嚼舌根。 她专程说起裴渊不爱她,大抵是说起了储君之事,现在身为镇国公主的安安却是被所有人都在注意。 “你爹爹怎会不爱你?” “朕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孩子。” 明枝安抚的话语刚落,裴渊便说了起来。 他满脸严肃地从明枝的怀中抱起安安,郑重地说道:“你是未来的储君,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也没有任何的弟弟。朕和你母后只有你一个便足够了。” 安安泪眼婆娑还冒着鼻涕泡泡,哽咽地说道:“爹爹抱抱。” 裴渊感受着安安柔软的小身子趴在他的肩头之上,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笨拙地哄着安安,轻拍着她的后背。 担心害怕了许久的安安还未有一盏茶的时间,便趴在裴渊的肩头睡着了,他缓缓把小家伙放在他们洞房的床上。 明枝笑道:“陛下可曾想到,你的小情人搅了洞房花烛夜。” 裴渊却半分都没有了调笑之意,他认真地说道:“不愿你在受生育之苦了,方才的话语,句句都是肺腑。” 明枝靠着他的肩头,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柔声应道:“我晓得。但你把她宠着这般样子,有朝一日被驸马娶走,你可莫要哭。” 裴渊却不以为意,但他却没有想到。 安安成亲前一日,他与英国公慕明然拼酒到天亮。
第71章 番外三(三十年后) 铜镜中的明枝抚着鬓边乌黑发丝中的些许白发, 她看着跑在地上追着狸奴的外孙女,叹道:“都三十年了,我还记得你父皇抱着你参加登基仪式也是这般大, 那年你才六岁。” 已然是大魏女帝的华安,每周总会来承瑞山庄陪他们吃上一顿饭,但今日她却是分外的如坐针毡。 父皇已然病了一周,却丝毫都没有透露给母后。 她只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笑着从妆龛中取出一支金海棠步摇斜插在明枝的发髻上,调笑道:“母后还是和年轻时一般美丽, 若是我们走在街上,别人还会觉得您是我的姐姐。” 自从那年安王叛乱之后, 裴渊速速登基扫清了前朝后宫障碍,她除了在华安的婚事上操过心, 之后日子总是分外舒心, 面容之上只添了些许皱纹,但皮肤细嫩却是丝毫不像快五十岁的样子。 明枝轻点着华安的鼻尖,嫌弃道:“你也不知和谁学的这般油腔滑调?” 宫女端着饭后的小甜点走了进来,明枝赶忙唤小外孙女:“诺诺, 皇祖母专程给你备了你爱吃的核桃酪。” 诺诺却是生得于华安幼时一般可人,因着她还有一个嫡兄,性子却是分外娇憨, 华安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幼女有点笨。 说出来后,她被明枝好一顿说教。 诺诺抱着狸奴, 步履之间踉踉跄跄,她忽然想起了母皇在来之前的吩咐, 她努力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抛下狸奴抱着华安的裙摆, 呜呜地说道:“母皇,诺诺想爹爹了,要回家,要回家。” “走吧,走吧。你皇祖母可受不得你这闹人精。” 华安正在心中庆幸母后并未问起父皇的事情,她抱起诺诺,慌张得便要离去。 明枝却觉得分外奇怪,纵然华安当了许久的皇帝,但终究是从她肚皮中生出的女儿,今日却是分外反常。 她忽然想起,裴渊和兄长去京郊的猎场打猎,已然一周未见。 除了每日有书信来往,连个人影都未见。 她脸色一沉,沉声说道:“裴华安,给我站住,你父皇去哪了?” 诺诺却以为是像在尚书房抢答一般,答对了便有奖励,她急忙说道:“皇祖父,喝药药,苦。” 华安本以为自己今日的伪装完美无缺,她的父皇亲口吩咐过不准透露给母后半分消息。 现在却被诺诺这个小笨蛋透了出来。 “父皇一直在喝药,诺诺可能是之前看到了。他不是与舅舅去围猎了吗?女儿前些日子还收到父皇的书信。”华安面色依旧平静地答道。 明枝被侍女搀扶起身,她的心脏已然在隐隐抽痛,她并未回应华安,却努力用轻柔的语气对着诺诺问道:“诺诺,你告诉皇祖母,你在哪里见到祖父?” 诺诺凑到明枝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在舅爷爷家。” - 原本西南战事吃紧,已然是太上皇的裴渊却放心不下,专程请了英国公来别院相商,结果话还未说半句,他便感觉一股温热从鼻尖窜出,神智似是也在渐渐消逝。 他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着自己的大舅哥说道:“别告诉枝枝。” 当裴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被自己的女儿塞到了英国公府,而明枝那边却是被他们瞒得严严实实。 每日都有华安伪造的书信送到明枝的桌前。 幼年时缺乏食物还被打的遍体鳞伤,到了年轻时,还受过几次重伤,再到年老时分,身子总是不太爽利。 裴渊现在躺在床榻之上,身子没有一丝力气,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缓缓地流逝。 他清醒的时间也在慢慢的变少,从三个时辰到现在每日衹有两个时辰在醒着。 慕明然端着裴渊的药剂,劝导:“若是按着百姓家,我还算是你大舅哥,你真的不告诉枝枝吗?” 裴渊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必了。朕已经护了她一辈子,若是让她最后再操心,倒是朕的错了。华安今日没来吗?” 慕明然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叹道:“你已然昏迷了两日,今日是去别院看枝枝的日子,她带着孩子去了。按理说应该来了,我派人去问问。” “不必了。” “问什么问!” 裴渊低声的劝阻和推门而入的斥责声一同涌入了慕明然的耳中。 - 明明才一周未见,裴渊的脸颊已然变得分外消瘦,因着分外操劳,他的发丝早早便染上了几缕白发,现在就连眉宇之间都多了些许黑气,毫无血色的嘴唇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眼角的泪水在一瞬间便洒了出来,她捂着脸颊,低声骂道:“裴渊,你是不是等着死了,直接派人通知我去参加你的葬礼。” 裴渊的嘴角却艰难地勾起一抹笑容,在床榻上的手指微微翘起:“若是按着计划,大抵是这样的。” 明枝却是读懂了裴渊的意思,她趴在裴渊的床边,就如她曾经做过无数次的一般。 她的额头靠在他的手指尖上,被他冰冷的指尖抚着额头。 忽然明枝想起什么,她猛然抬头,双手紧紧地握着裴渊的手,眼里充满着一丝希冀:“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裴渊的声音已然变得分外沙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枝,似是想把她的容颜深深地刻入脑海中。 他也希望这次是假的,但听太医的意思,终究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了。 到了这辈子要分离的时候了。 他的手指已然不似少年人般的稚嫩,已然生了些许老人斑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明枝的脸颊,眼里满是留恋之意。 他的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不舍:“怎会骗我的心肝。” 明枝紧紧握着裴渊冰冷的手指,眼里噙着泪花,沙哑地说道:“随我回去可好?” 裴渊躲在英国公府本就是为了防止被明枝发现他的病情,但现在却没有半分顾虑了。 他短暂了思索了一番后,笑着说道:“我们回长华宫可好?” --- 自从罗织嬷嬷去世之后,长华宫便被封存起来,里面存满了他们前半生的记忆。 守门的老李头,罗织嬷嬷,小厨房的胖师傅。 人走着走着便散了,文舒的腿脚也不太好,自从裴渊退位之后,他也在宫中的一处院子静养。 此番听到裴渊要回长华宫的消息,他早早便派人打扫休整了一番。 明枝站在院落之中,看着院中枣树缓缓落下的树叶,一阵寒风吹来,树梢的黄叶也在围着她缓缓落下。 她的眼眶在一瞬便湿润了,自从嫁给裴渊之后,她的日子却是分外幸福,从来没有俗事来烦她,他就像一颗大树,替她抵挡着所有的风雨。 “太后可有不满的地方?” 新任的总管太监便是文舒的徒弟,明枝在听到太后这般称呼,还晃神了一番,她已然老到成为了太后。 裴渊年轻时没有那般矜贵,人老了却是对环境有着些许的要求,她先来一步替他看看。 明枝走到寝殿之中,看着内里的装饰仿若三十年前一般,时间似是在这里停滞了一般。 水蓝色的帷帐上绣着裴渊最喜爱的竹叶,鎏金香炉升起了袅袅细烟,淡淡的檀香味充满了整件屋子。 “挺好的,就这般吧。” 文舒一向细心,明枝自是满意的。 忽然门外传来了陆陆续续的脚步声,甚至还带着些许嘈杂,明枝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第三次裴渊的那日。 他清晨还穿着白底绣蟒纹的朝服,镶着羊脂玉的金冠,浑身上下都透出的贵气。 但为了下药陷害当时的大皇子,打得血肉模糊被人抬了回来。 当时她吓坏了,生怕还未见过宫外天底的她就这般殉葬了,而且裴渊在她的印象中也是一个好人。 而现在她再次看着年老的裴渊被人抬进屋子,她眼角噙着泪花却不愿让他见到,背对着身子,擦拭着眼泪。 “咳咳,枝枝可是嫌朕年老,不复年轻时俊俏了?” 躺在床榻之上的裴渊也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惆怅,但心底却是知足的,他的女儿已然分外优秀,可以独挡一面去守着这江山。 而他的枝枝也不需要人再担心了,女儿可以照顾好她,也不像当初他还是太子时期被人频频暗杀。 而养尊处优了许久的明枝,学着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坐在裴渊的床边的脚踏之上,她抚着自己鬓边的白发,笑道:“陛下不嫌妻貌丑,本宫便知足了。” 裴渊伸出惨白的手指,抚摸着明枝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泪珠在他的指尖滑落,他沙哑地说道:“朕会心疼的,莫要哭了。哭花了眼,老了可要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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