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骑先前听闻安国公主被指婚,又是主和派一脉,一直觉得此人被主和派当做弃子,不足为惧。 即便南郡水患之时,有过一面之缘,但当时方镜辞境地惨状,令人记忆犹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印象。 但今日所见所闻,几乎令十二震惊了。 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发表心中疑惑,就听方镜辞已转向迎亲队伍,温声和熙,“劳烦诸位,继续迎亲之事。” 新建的公主府中,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小皇帝的到来,更是为盛景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人人欢声笑语,喜不自胜。 但随着吉时将至,前往太庙祭拜的迎亲队伍却迟迟不归,众人便有章 惊疑。 赵琦好不容易按捺下心中不安,这时又迟迟不见迎亲队伍返回公主府,心中不安犹如猛虎蹿出。 他招来小渝公公,“着人去看看,安国公主与驸马,此时到了哪里?” 小渝公公领命而去。 满堂寂静一瞬,又仿若无事发生,继续高谈阔论。 但谈论之下隐隐的不安,也在悄然滋生。 顾鸿生的视线先是在南齐使臣那边转了转,而后不经意瞧见身侧翟康来面色古怪。他微微皱了皱眉,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拉着他到了一处偏静之地。 翟康来气呼呼甩开他的手,“顾鸿生你是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到这种僻静之所?搞得像是我跟你关系有多好似的。” 顾鸿生面色不变,“在安国公主那一派人眼中,你可不是跟我关系匪浅么?” 尽管跟顾鸿生私下不睦,但在对待安国公主的问题上,两人至少站在同一立场。 翟康来冷哼一声,倒也不曾否认。 “所以说说,你做了什么?” 翟康来瞪大眼睛,“顾鸿生,你在胡乱揣测什么?什么叫‘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说,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 “将方镜辞当做弃子,安插到安国公主阵营。”顾鸿生坦然自若,没有半点推搪之意。 “……这不是众人皆知之事吗?”翟康来无语道。 “但我先前并未告知于你,所以算是背着你做的。”顾鸿生紧盯着他,“所以你如今又做了什么?安国公主与方镜辞的迎亲队伍迟迟不归,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吧?” “……”翟康来瞪着他,不说话。 “要让我来猜猜吗?”顾鸿生笑意尽收,“你与南齐使臣勾结,安排了刺客行刺。” 翟康来不料他直言此事,顿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你胡言乱语什么……” “到底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胆大妄为?”顾鸿生脸色难看,压低声音怒斥道。 原先还有的忐忑不安被顾鸿生这么一吼,顿时烟消云散。翟康来梗着脖子道:“我这是为大庆除害,哪里是胆大妄为?” “糊涂!”顾鸿生仿佛压制不住怒意,断喝道:“安国公主乃是大庆象征,她一死,大庆必乱。届时陛下震怒,你如何担当得起?” 翟康来嘴硬:“陛下对安国公主忌惮已久,不趁着此时大婚她手无寸铁除掉她,就再也没有更合适的机会了!” “陛下忌惮公主,敬畏公主,却也深受公主庇护。你自以为揣测了圣意就一意孤行,就是将大庆,将整个主和派,将你翟府上下一百多口人,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到时候安国公主死都死了,陛下又怎会为一个死人大动干戈?况且我为陛下除去心头大患,陛下赏赐于我还来不及,又如何会问罪?”面对顾鸿生的愤怒,翟康来愤愤不平。 眼见他笃定自己所想,沉浸其中,不愿看破真相,顾鸿生知道与他多说无用,甩袖而去。 翟康来喜滋滋瞧着他愤慨的背景,心头说不出的得意——跟顾鸿生争了这么久,自己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悠然自得回了前厅,想着待会消息传来,皇帝大喜,自己必定备受嘉奖。 茶香盈盈,他吹了吹,浅酌一口。一想到日后凭借此事,能飞黄腾达,碾压顾鸿生那老狐狸一头,他心中欣喜溢于言表,难以掩盖。 门外传来一阵骚乱,翟康来侧耳细听了一阵,还未听清什么,就闻一道清丽嗓音淡然响起—— “贺安大街之上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毛贼,耽误了时间,还请陛下勿怪。” 声音刚落,一道大红色身影于前厅重重人影之中出现,雍容华贵,端庄大气,仪态万千。 安国公主。 他心中一凛,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便瞧见安国公主信步入了厅堂。 一身大红婚服俏丽,风华无双。 而最抢眼的,是她手中提着一把长刀,刀口卷刃,满是血污。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安国公主摔至他脚下。 恍惚之间,好似有几滴什么,落在他衣袍之上。 鼻端有浓烈的血腥气味传来,翟康来一低头,跟地上死不瞑目的人头来了个对视。
第27章 对峙 安国公主闲庭信步而来, 仿佛游走明媚山水之间,大红婚服艳丽夺目,愈发衬得俏脸莹白如玉。素净的手闲闲拎着刀柄,刀尖抵着地面, 在她行走之间, 发出连贯清晰割断之声。 尖锐刺耳, 声声摧人耳。 然而却无一人胆敢喝止。 娴雅从容之姿, 稳健步履之中,暗藏的是惊天气势,杀伐之意扑面而来。 在场诸人,无不是长安城中荣享富贵之人。当年大庆山河半陷,民不聊生, 这群生长于富贵温柔乡之人,甚少饱尝战乱之苦,自然也不曾亲眼见过浴血奋战之勇。 而今日,安国公主虽衣不染一滴血,但一身红衣灼灼,刀刃卷血, 仿佛修罗恶魔,携杀戮惊狂, 在场诸人无不胆寒心惊。 有章 胆小的更是两股战战,仿佛下一瞬,便会煞白着脸, 晕倒在地。 一片死寂之中,小皇帝黑沉着脸色,一扫地上血尤未干的人头,沉声怒问:“皇姐, 这是怎么回事?” 天子之怒,往往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众人静默,不敢发声。 安国公主身后,驸马方镜辞从容进了门,不紧不慢,张弛有度。因不在宫中,且身着婚服,他未行大礼,只是微一拱手,道:“如陛下如见,安国公主殿下与臣下,在贺安大街遇刺。” 满堂哗然之中,他视线轻飘飘一扫掉落在翟康来脚下的头颅。头颅满是血污,长发杂乱,辨不清面目。“多亏公主殿下神勇,力战刺客,但巡城军为保护殿下,已被刺客悉数残杀。” 死一般的静寂之后,满厅再次哗然。 从安国公主出现以来,便浑浑噩噩的翟康来瞪大了眼睛,有章 不敢相信自己所听所闻。 什么叫“巡城军为保护殿下”? 什么叫“已被刺客悉数残杀”? 前去刺杀的不就是宋淮思带领的三千巡城军吗? 顾鸿生也满是诧异,视线轻扫方镜辞,就见他唇角微微勾起,又在眨眼之间恢复原状,快到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什么刺客,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在天子脚下公然作乱?”沉着脸色的赵琦怒喝一声。 安国公主倒是半点没怕,悠然自得,仿佛她不是刚刚遇刺,而是山水之间游玩一趟,从从容容,娴雅自然。“陛下可派人彻查巡城军宋淮思宋参将府邸,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周遭吵嚷之声顿消。 已有人发觉,被安国公主扔于地上的人头,便是通领三千巡城军的宋淮思。 赵琦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挥手,身边自有人领命而去。 翟康来这时才回过劲来,扑通往小皇帝跟前一跪,“陛下!安国公主狼子野心,其心当诛啊!” 满堂又是一静。 安国公主手中长刀搁地上轻嗑两下,像是敲在人心里,凉意顺着脚后跟窜到脊梁骨。她唇边似笑非笑,目光淡然闲适,仿佛被翟康来指着鼻子叫嚷“狼子野心”的不是她一般。 “杀人先诛心么?”她呢喃一句,然而才放声道:“翟大人在我大婚之日说我狼子野心,可得有证据啊。”她眼神轻飘飘,落在翟康来身上,却无端让他浑身发抖。“否则,这事还真得好生说道说道。” 翟康来强自压下心头战栗,端稳声线,一指地上头颅,责问道:“安国公主说有人行刺,为何不见刺客尸首,却只有巡城军统领宋淮思的头颅?” “宋淮思率领三千巡城军,表面为救我而来,实则在我放低戒心之际,骤然反水。”安国公主的声音蓦地沉了下去,语气中的郁怒闻者皆惊,“三千巡城军猝不及防,被自家通领反杀,这才导致全军覆没。” 翟康来想大喝一声放屁!虽然不曾亲眼见证贺安大街场面,但宋淮思是听从他的吩咐带领三千巡城军去围剿安国公主的,又如何会被宋淮思反杀? 即便三千巡城军真的全体阵亡,也绝对不会是死在宋淮思手里! 真正的凶手站在这里,贼喊捉贼,几乎让他怒而发笑。 “宋淮思已死,是黑是白,不全都由公主一人说了算么?” “正是因宋淮思反水太过突然,连殿下都不曾防备,甚至因此受伤。”谁料站在安国公主身侧的方镜辞突然出声。 他眉眼低垂,哀而神伤,一副过于自责的愧疚懊恼模样。 小皇帝先前还皱眉不语,这会听闻顿时大惊,“皇姐哪里受伤了?”关切之意不似作假。 大庆战功赫赫的安国公主受伤,乃是四海皆惊的消息。不止大庆朝臣,连南齐、北魏等诸国使臣也纷纷伸长脖子,想瞧一瞧那位只剩头颅的宋参将,是如何令威名远扬的安国公主受伤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方镜辞万般懊恼牵着安国公主右手,高高举起。 只见右手手背上之上,有一道细微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过,一排点点血珠已干。 伤确实有,只不过—— 这是不小心搁哪划出来的一道口子吧? 众人脸上的失望之情分外明显。毕竟谁能料到,所谓的“伤”,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口子。甚至连血珠都干了。 但是方镜辞刚刚表现出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状,指不定还以为安国公主于大婚当日被人斩断手臂,或是被捅了一刀。 小皇帝也无语瞧着那小小一道伤口,“这伤口,如果再晚片刻……”怕是连血珠都瞧不到了。 安国公主坦然任他牵着手,理所应当,半点不觉得这小小伤口不是伤口。 倘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小皇帝甚至很想问她一句——这般小小划伤也敢自称是伤口,皇姐您为了扳回一局,脸面都不要了么? 翟康来也不曾料到会是这般情形,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方镜辞好握着安国公主的手,此时他面上万分懊恼,“公主殿下为护我与迎亲队伍众人周全,奋力与刺客周旋,受此伤,臣下心中着实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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