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妤攥紧薄被,轻轻发着抖。 她白日里身子就有点不舒服,小腹时有时无的沉坠感,傅知妤也没当回事,照常洗漱入睡。 直到半夜,傅绥之觉得濡湿感不大对劲,起身一看,她的寝衣与床单上都洇开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女官拿来册子,公主的月事才走了没几天,断不可能短时间内再来一回。 汪院判诊了脉,面上露出疑惑神色。他犹豫再三,顾忌着话不大好说出口。 “说。”傅绥之冷冰冰吐出一个字。 “陛下……”汪院判思忖着措辞,“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事都要讲究个度,超过了对两边的身子都不好……” 傅绥之皱眉:“什么意思?”话出口,汪院判支支吾吾的模样令他瞬间明白了含义,忍住怒气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身体到底怎么样?” 傅知妤惴惴不安地坐在床上,傅绥之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汪院判频频抹去额上汗珠的模样,足以说明情况。 越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傅知妤越是紧张。 当汪院判说出傅知妤的身体情况,对傅绥之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 尤其是他提出,公主今日出这么多血,是因为用药不当导致,本就身体虚弱,还好今日发现了,不然再吃下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傅绥之眸中满是冷意。 用药不当?她哪来的机会用药不当。 方瑞在边上都能感觉到周围气氛凛若冰霜,听到他喊自己过去时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内廷司的人来得很快,将太极殿内侍奉公主的宫人全都带走审问。 告退之际,汪院判看出天子此刻的情绪不稳,还是担忧地提醒他:“公主现在身子很弱,不能受到过度惊吓,要好好养着才是。” 傅绥之掀起帷幔,与他目光对视,傅知妤瑟缩一下,从他的眼眸中看出积聚的风暴。 “阿妤,药是哪来的?”他声线听起来平静如水,额上隐隐跳动的青筋显出情绪并不如表面那般平稳。 “什、什么药?”傅知妤咬住唇,颤声问道。 傅绥之微微眯起眼。 他没错过傅知妤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表情。 她居高临下凝视着傅知妤,唇边忽然兀自扬起一抹笑:“也是。”笑意转瞬即逝,随即漠然地向底下人吩咐道:“告诉内廷司,不必留情面,审到说实话为止,尤其是贴身侍奉公主的婢女。” 几乎是指名道姓在说荷月了。 药是荷月找来的,傅知妤脸色惨白,伸手去拽他的衣袖。 傅绥之似笑非笑,没有拒绝她的示好,手指挤入她的手指缝隙之中,十指相扣,力道大得却让傅知妤疼得发抖:“你就是想寻死,棺椁也要随我一同下葬,来世也与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梦到自己因为断更变成了烤乳鸽……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什么惊天大噩梦QAQ 明天给大家表演一个日六(做不到就当我没说)
第44章 瓶中的梅花已经凋零, 无人更换。 内廷司离太极殿很远,傅知妤却觉得空气中隐隐飘散着血腥味,源头皆来自于此。 周围站着陌生的宫人们, 只要没了一批, 马上就会有新的宫人被送进来。 傅知妤蜷缩在角落里,拒绝了任何一个宫女为她更衣梳发的请求。 对于天子的要求,内廷司的人也感到棘手。他们不甚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毫无风声预警, 就被传唤过来。好在有太极殿的人接手, 也熬到天亮时分,才问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东西在妆奁最底下的小格子里。 方瑞将妆奁捧过来, 傅绥之记得它就是前一日不小心被碰倒的那只。 它日日摆在妆案上, 傅绥之几乎每天视线都会掠过它,甚至还会打开它, 挑选其中的首饰。他摸到底部,“嗒”的一声,打开了格子。实际上是贵族女郎们闺中常见的款式,底部的格子并不醒目,常常用来放地契之类的物品。 小瓷瓶静静躺在掌心中,傅绥之露出自嘲的笑意,藏在他眼皮底下, 反倒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拔开塞子, 瓷瓶里面已经空了大半,只倒出了几颗残存的药丸。 方瑞小心翼翼接过, 亲自去了一趟太医丞。 汪院判把药丸放在鼻下轻嗅, 皱起眉。 “怎么样, 能看出是什么药吗?”方瑞问。 汪院判心里大致有个推断, 又疑惑为什么禁内会出现这种药,而且还是方瑞拿来的。保险起见,他追问方瑞:“这药是哪来的?” 方瑞胡诌了个理由:“认识的同乡弄来的,不懂药理,托我给您看看。” 汪院判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胡话,既然方瑞不愿意说,他也知趣不去追问,答道:“这药是避子用的,里面加了好几味猛烈的药材,禁内的娘娘们玉体金贵,太医丞也不会开如此烈性的方子,你那同乡多半是从宫外带进来的吧?只有宫外的人,尤其是勾栏瓦舍的那些女子,只求有效不求其他,才会用这种药。” “避、避子……?!”方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难怪汪院判脸色古怪……他一个太监,有交情的多半也是太监,哪里用的上避子药? “知道了,多谢汪大人。”方瑞把瓶子收回袖袋里,压低声,“可千万别往外说。” 汪院判点点头:“就当今日未曾见过。” 转头方瑞回太极殿,苦着脸思忖该怎么委婉地告诉陛下。 他听到上首一声轻微的嗤笑,天子的眸中半分笑意也没有,冻出极厚的冰霜。 给荷月提供药的宦官也被带过来,他一向做着粗使活计,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面见天颜的一天,浑身抖如筛糠,一字一句将经历说了出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受人所托,帮忙趁着出宫采买的时候带瓶药……这种药外面很难买到,奴婢辗转去了好几个药铺子都买不着,只有那种地方不问缘由给钱就卖。” 小宦官说得内容能和荷月的对上大半,方瑞默默叹了口气。 衣袖拂落茶盏,方瑞被响动吓了一跳,正要弯腰收拾,听到脚步声,抬头只见到天子大步离开的背影。 他知道其中蕴含着多少怒意,只得匆匆忙忙追在身后道:“公主现在身体虚弱,陛下息怒啊。” 傅知妤倚在榻上,脸颊没什么血色,见到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就将目光挪开。 手边放着兔子笼,傅绥之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在看兔子。 下颔一痛,傅知妤下意识地露出抗拒的神色。 “睹物思人?”傅绥之冷冷道,“我倒差点忘了,阿妤追求者甚多,恐怕我是排不上号。”他唇角上扬,明面上含着笑意,语气却阴冷。 傅知妤被捏得发痛,一根一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莹白肌肤上浮出红色的指痕。 裂帛的声音清晰回响在室内,傅知妤被按住双手,苍白的脸上浮现潮红。 细碎的亲吻落在她身上,傅知妤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 “你现在心里想着的,是别人还是我?”傅绥之停下动作,逼问她。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傅绥之不耐道:“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许多次他不敢问出口的问题,此时也不需要答案了。 那个瓷瓶里的药,就是傅知妤给他的、最真实的回答。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傅知妤睁大双眸,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别——” …… 室内的熏香比往常更浓重一些,似是在掩盖方才发生的事。 傅知妤伏在床沿不住地干呕,唇色格外艶红。 她用了好几盏冷茶漱口,还是止不住难受的感觉。抬起头,反观傅绥之神清气爽的模样,厌恶地别开脸。 傅绥之眼神冷下来,出声提醒:“没有下次了。” 傅知妤默不作声,伸手想去拾起地上的衣衫,发觉已经被傅绥之撕破,便恹恹地收回手,拉过衾被背对着他,完全没有接话。 她不知道傅绥之是什么时候走得,总之没有再打扰她休息,等再次醒来时,身上穿着新的寝衣,已然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宫人端着铜盆和巾帕进来,不同往常,身边还跟了个年幼的小女孩。 “囡囡?”傅知妤以为自己看错了,迟疑地喊出她的小名。 小姑娘眼前一亮,又害怕地看了眼宫女,怯怯地点头。 “你怎么在这?”傅知妤问她。 答话的是宫女:“陛下有旨,将郑家女郎接进禁中陪伴公主。若是公主与小孩子多相处,想必也会适应的。” 他竟然连三四岁的小女孩都要拿来威胁她。 衾被下的手微微发抖,傅知妤气得让宫人退出去,不允许他们再进来。 囡囡的个子比秋狝时候高了一点点,脸上肉乎乎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儿,总之是父亲母亲都无法来探望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人,只有眼下,她才见到了眼熟的姐姐。 宫人教导她礼仪,她虽然不能理解,但被他们的气势吓住,只能哆哆嗦嗦勉强学了一些。 “公主。”囡囡小小地喊了一声。她记得眼前的这个姐姐,还是原来的模样,却和上次见到的时候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她年龄太小,不懂得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在这个地方,她不能随心所欲地缠着姐姐撒娇要抱,得像刚才那些凶巴巴的人一样尊敬她。 傅知妤揉了揉她的头顶,让她先去桌边吃早膳,自己去边上洗漱。 有披散的长发遮掩住脖颈处的红痕,傅知妤垂下眼,看到唇边泛红的细小伤口。 等到傅绥之下朝,想着傅知妤应当醒了。 他踏入寝殿,方才还对着小女孩笑吟吟的模样,在见到傅绥之的一刹那,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冷冷淡淡地转过头去。 囡囡一直很怕傅绥之,脑袋埋进傅知妤怀里,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害怕的人。 傅知妤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只是短短一瞬,傅绥之竟然有种一家三口的温馨之感。 顷刻,他就打消了这种错觉。 “看来阿妤并不讨厌小孩子。”傅绥之开口道。 傅知妤没作声,他话里有话,傅知妤听得懂,却不想回答。 “既然如此,还要吃避子药,只是因为厌烦我罢了。” 傅知妤怕他越说越离谱,捂住了囡囡的耳朵:“你知道就好,拿小孩子来做威胁,也真够不要脸的。” 傅绥之微微一哂:“可她父母却欢喜得很,小门小户的女儿能进宫,多少人家愿意抢破头谋求这份殊荣。” “你——”傅知妤气恼得说不出话,“你少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 傅绥之不置可否,看着她这副冷淡模样,心头火气:“确实,我既然手握天下,早就该将你留在身边,兜兜转转至此,现在结局也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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