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妤疑惑地接过来,外面看不出来什么,摸到纸张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谁的信了。 这种纸只有禁内才能用,她在书案上见过许多次傅绥之用它。 东西带到,昱哥儿也一溜烟跑走了。 傅知妤犹豫着要不要看,方才昱哥儿的话又浮现在她脑海。 丁直一年里有大半年在外,昱哥儿都觉得难受,绒绒长到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傅绥之只是逗一逗她,绒绒就高高兴兴地要跟他一块儿玩,想必也是很希望有个父亲能陪自己。 · 天子回京后,一切并无不同。 唯有驿站突然忙碌起来,每隔几日就要发一封急件。 禁内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更何况频繁的急件,甚至引起朝中猜测,让人往杭郡一带官吏调迁上想。张世行的府邸附近突然多了不少望风的人,试图从张世行早出晚归的作息中揣测天子捉摸不透的心思。 夜风从未关合的轩窗吹入,险些吹灭摇曳烛火。 方瑞的步子踩在殿内地毯上,蹑手蹑脚地盖上灯罩,正欲悄咪咪溜出去,就听到背后传来天子的问询声:“有没有回信?” “没、没有。”方瑞咽了口唾沫,“这么晚了,除非军情急报,不然也送不进来啊,陛下还是早点歇息,明早还有朝会。” 让群臣们惴惴不安的驿站急件并非是关于政务的,只是陛下送给公主的信件而已。 然而一段时日过去,信件送了好几封,却不见越县有任何回应,像是石沉大海。 天子不快,方瑞也没有好日子过,已经找不到话开解他。 清风拂过手边的书卷,吹得纸张哗哗作响,是傅知妤看过的话本。 他命人封存了披香殿,却将这本书带了出来,在闲暇时反反复复翻看,上面每一个字都可以背下来。 傅绥之没来由的想到先帝和他临终前的遗嘱,又想起生母讥讽他的话语,仿佛那阵风也吹开他尘封已久的回忆——他与先帝是同一类人。 若是他的手段更决绝一点,大可直接把傅知妤抢回来。所谓的行宫密道,不会再有第二次。 · 杭郡。 几辆马车停在一处铺子前,小厮们扛着箱笼进进出出。 附近的人对此见怪不怪,珠宝铺子的少东家每次从外地回来都是这个阵仗。 陈贤下车,瞥到自家店铺门口围着几个人,问道:“怎么回事,挡着店门还让不让其他客人进来?” 伙计称是,解释道:“有两位客人拿着首饰来想换银钱。” “让他们去当铺,来我这做什么?”陈贤不以为然。 “他们说手上的是好东西,当铺不识货,开得价格太低了。” 陈贤嗤笑一声,杭郡一带最大的珠宝商行就是陈家,他们倒是知道找谁来看货。 不过提起好东西,陈贤还是记得在越县见到的赤金手钏,以及拥有它的美貌女郎。别说是这段时日,他入行以来也甚少见过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东西。 他还是让伙计把人放进来,打算看看究竟是卖什么关子。 进门就有伙计倒茶,陈贤一饮而尽,抱怨路上官差,过一次城门看一次路引,俨然是体验了一把做逃犯的滋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贤并未注意到那两位客人神情变化,目光只停在他们捧着的盒子上。 舒五娘不安地看了眼身侧宦官。好在杭郡附近的郎君也注重仪容,他面容白净看起来也不突兀,只是刻意压低嗓音,也容易让人觉得阴柔。 他们一直躲着官差衙役,好不容易在杭郡得了个落脚之处,与魏家在杭郡的旁支联系上,结果那些旁支早已没落,自顾不暇,又因为魏家在朝中之事,恨不得与主家撇清干系,哪里还敢听他们再说什么。 舒五娘想过许多次,若是她当时没有鬼迷心窍,是不是现在也不必跟着东躲西藏。但叫她眼睁睁放过眼前的机遇,她又心有不甘。 一打开盒子,陈贤就知道他们为何觉得典当行不识货。 锦缎上放着一支金钗,典当行的人怕是只会掂分量,却不知道其中做工的精妙。 陈贤只是扫了一眼,就爽快地答允他们开得价格,让管事过来处理。 等着兑银钱的时候,陈贤忍不住拈起来细细观察,隐约觉得钗子上的花色有些眼熟。 舒五娘看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松开眉头,有些紧张。 “能问问这是哪里的匠人打造的吗?”陈贤开口道,“这种缠枝纹样,倒是不常见。” 舒五娘掐住手心,柔声道:“家道中落,实在是别无他法,只能把母亲的嫁妆当了。” 她当时得了一点赏赐,但禁内的东西大多有留档和印记,拿出去当了必然会被追查到,这支金钗是太后给她的私物,也是禁内匠人打造,却没有印记,现在拿来解燃眉之急。 陈贤“哦”了声,想着这兄妹俩的母亲估计当年也是大家族的小姐,不过旁人的家务事他一贯不关心,把钗子放回盒子里,交给伙计。 “是在下冒犯了。”陈贤说道,“本不该打听客人的私事,不过钗子上的花样有些眼熟,我前阵子见过个类似的,忍不住多嘴问问。” 舒五娘刚想说没事,宦官突然抓住了她的腕子,力气极大,她听见他急匆匆开口:“是在哪里见到的?是个什么模样的首饰?” 他问得匆忙,陈贤有些奇怪,还是回答了他:“在越县,有个小娘子托我帮忙摘手钏,这么想想……跟你这钗子做工真像。” 宦官道了谢,舒五娘一头雾水地被拉扯出去,路上行人颇多,她忍着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才问:“邵大人怎么了?是那钗子有问题吗?” “你那钗子的纹样只有禁内的匠人会做。”邵文冷声道,“类似的纹样,还有手钏,你想不出来么?” 他见舒五娘茫然的表情,不耐烦地斥了句“蠢货”:“公主的手上就有一个。” 舒五娘仔细回忆着,她与公主也就几面之缘,勉勉强强记起她腕子上似乎是有一个手钏的,却记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 邵文在禁内侍奉的惯性使然,会记住周遭贵人们的衣饰喜好,自然也不会忘记公主手上的手钏。 外人都道永嘉公主已经身陨,邵文和舒五娘却清楚公主没死,以舒五娘亲眼所见的那档事来推测,传闻中被天子金屋藏娇的就是公主。 “难道……你觉得那人会是公主?”舒五娘问,“公主不是在禁内吗?” 邵文实在是无法与她沟通,他在太后身边算半个能用的心腹,不然当年也不会让他出来办事。他仅凭多年来的经验,直觉应当去一趟越县。 作者有话说: 小红包~周末忙三次元的事,欠的更新最近几天补上,啵唧~ -v- 是反派吗?不,是傅狗追妻路上的助攻
第59章 对寻常人来说, 从杭郡到越县只需要备足盘缠,哪怕步行几日也能到了。对邵文和舒五娘来说颇不容易,光是路引就需要重新伪造。 邵文看出舒五娘已经厌烦现在躲躲藏藏的日子, 心思浮动不定, 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也渐渐不将与魏家直系联络的内容告知她。他怀疑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盯上了,出门时总觉得身后有人鬼鬼祟祟,几条街后甩掉尾巴, 又归于平静。 舒五娘察觉不到这些, 愈发觉得邵文管得太多。何况杭郡富庶,倚靠首饰钗环换来的银钱暂有剩余, 她也有些贪恋眼下还算安稳的生活, 不愿意跟着邵文去越县。 她今日说头疼,明日嚷嚷肚子痛, 试图在杭郡多留几日。 邵文冷眼旁观,不拆穿她,自己先找门路办下新的路引,径直拍在她面前。 舒五娘又要找新的借口,邵文冷声道:“你也可以不走,留在这里,明日官差上门要把你带去哪儿, 可就由不得你了。” 她畏惧邵文, 不敢反驳,也真的害怕官差会找上门, 不情不愿地收拾起包袱。 “若是公主真的在越县, 找到她之后又要做什么?”舒五娘问。 邵文白她一眼:“自然是昭告天下, 金枝玉叶秽乱宫闱, 届时自有人弹劾天子,借题发挥。只要公主在我们手上,还怕发挥不了作用吗?” 他说得咬牙切齿,舒五娘后背一凉,不敢再追问。 转眼间,昱哥儿跟着亲卫们学了点皮毛工夫。 丁娘子原先当他只是一时兴起,刚开始学的那几天浑身酸痛,以为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昱哥儿比她想的要勤奋不少,一天都没落下,摆架势也有模有样了。连带着绒绒也跟在后面,嘴里含糊不清喊几句。 丁娘子在屋里给昱哥儿改衣裳,傅知妤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等放凉一些,差不多也是昱哥儿回家的时候了。 绒绒在边上专心致志玩着九连环,傅知妤得了空闲,随手拣了本书看。 暮色四合,光线越来越暗,傅知妤看得眼睛都发涩,回过神来发现天都快黑了,昱哥儿却还没回来。 丁娘子也疑惑,昱哥儿一向懂事,怎么会有过了晚饭时间还不回来的道理。 “兴许今日夫子留堂挨罚?”丁娘子自言自语,“可我听着外面街坊家孩子的声音,不像啊。” 傅知妤道:“我去隔壁问一问。” 她敲开隔壁宅子的门,亲卫见是公主,忙不迭后退几步,正要向她行礼,被傅知妤制止。 “公……沈娘子有何事,尽管吩咐,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年轻的女郎蹙起眉尖:“你们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可受不起。”她朝里面张望几眼,没瞧见昱哥儿的身影,问道:“昱哥儿在你们这吗?” 亲卫摇头:“沈娘子是说丁小公子?他今日不曾过来。” 傅知妤神色骤变,亲卫试探着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听到丁娘子在外呼喊昱哥儿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事情告诉亲卫。 已经过了秋分,天黑得快,她和丁娘子在外面找也不是个办法,何况绒绒不能没人管,不如让亲卫们帮忙一起找。 公主的请求,亲卫们自然不会拒绝。 越县地方不大,亲卫一向擅长这种事,早已摸透各个角落,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昱哥儿就被他们提来了。 他不知道干嘛去了,早上出门时的衣裳还是干干净净的,现在满身尘土,衣服还破了好几个洞,脸上也有挨打的痕迹。 傅知妤问他去做什么了,昱哥儿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傅知妤把昱哥儿带回去,丁娘子急得险些要哭,一个劲儿问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绒绒咬着手指凑上前,伸手去摸昱哥儿的脸,戳到伤口位置,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昱哥儿目光闪烁,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现在不说,隔壁你也不用去了。”傅知妤难得这么严肃,把昱哥儿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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