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住了自己的指尖,舌尖舔去残留的血迹,令人发痒。 倏然凑近的脸庞,眸中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傅知妤诧异之余忘记躲开,傅绥之微微张开的薄唇沾到红色,有一瞬间蛊惑了她的心神。 随即指尖的痛楚唤回了她。 傅绥之已经在给伤口撒药粉了,再轻柔的动作也避免不了疼痛感,最后扎上白布,才松开手。 傅知妤动了动手指,有点僵硬,比她自己潦草的处理好多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傅绥之没问伤口是怎么来的,从伤口的形状他能看出是被锋利之物割伤,内里割得深,外表看起来只有浅浅一道,因此傅知妤才会当作普通划伤涂点药就没当回事,“这几天不要沾水。” 她道了谢,但傅绥之还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牢牢地堵在她面前。 傅知妤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从她今天见到傅绥之起,他的心情似乎就不太好。方才凑近的时候,傅知妤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灰和难掩的疲色。 以她对傅绥之的了解,十有八.九是想着刚刚帮她上药,现在来索取报酬了。 “你没休息好吗?”傅知妤问道。 傅绥之点头:“辗转反侧,一宿未眠。” 傅知妤犹豫了会儿,没想出来他怎么会睡不着:“是因为政事吗?” “是因为你啊。” 女郎睁大的双眸盛满疑惑。 “若是换做你,有个陌生的女人进进出出我的屋子,你能睡得着吗?”傅绥之叹气。 傅知妤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目瞪口呆,气恼地推开他:“当然睡得着,你和别的女人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我说错话了。”傅绥之揽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到她肌肤,“是我吃醋。” 他明知道丁直与傅知妤只是点头之交,彼此都有刻意避嫌,但每逢想起来,他都心中酸涩,恨不得让她笑靥相对的是他自己。 昨夜他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一晚上没能睡着。 “我只是羡慕丁家夫妻恩爱,要是我们也能……” 傅知妤蹙眉,打断他的话:“你也知道他们是夫妻。” “可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姑且也算是了。”傅绥之又凑上前,呼吸拂过的地方,傅知妤侧过头避开痒意,“阿妤,你若是原谅我,愿意跟我回去,我们马上也能做夫妻。” “又胡说八道。”傅知妤轻斥了一句,“不要脸。” 他跟牛皮糖似的黏着她,只要找到机会就问她愿不愿意回去。 傅知妤甚至在想,要是她哪天没睡醒,被他半哄半骗地应下了,算不算她答应原谅他。 “罢了。”傅绥之知道不能逼她太紧,只是轻轻拥住她,头搁在她肩上,“让我靠着你睡会儿。” 他当真只是靠在她身上小憩,匀长的呼吸就在耳边,反倒是傅知妤变得手足无措:“这像什么样子……你去榻上睡。” 傅绥之含糊不清应了声,躺到榻上,却不肯松手,把她也拉进怀里。 傅知妤皙白的脸颊已经红透了,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有人进来才好,等傅绥之睡着,她就悄悄抽身离开。 然而她忘了总是比傅绥之先一步睡过去。 身侧的女郎呼吸渐匀,傅绥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几天没码字都没手感了,社畜好想放假(阴暗地爬行)
第71章 一觉睡得不长, 傅绥之只是浅眠片刻,便睁开了眼。 傅知妤睡得正香,明明他才是一宿未睡的那个人, 现在的景象仿佛颠倒过来。 女郎的眉头微微蹙起, 发饰硌痛了她,才叫她梦中也觉得不适。 傅绥之小心翼翼地将脑后发簪抽出,散开的乌发如流水般滑过掌心,顷刻间铺满半个床榻。 清醒的时候, 她是绝不可能让傅绥之这么近、这么细致地注视她。 垂下的发丝挡住她的娇靥, 鸦色眼睫卷翘纤长。女郎柔软白净的面庞让他想起那只兔子——在一把大火之后,他看到怀抱着兔子瑟瑟发抖的囡囡, 才第一次正视了陪伴她许久的兔子。 他并不喜欢兔子这样软弱温驯的动物, 即使傅知妤很喜欢它,傅绥之也一次都没有摸过。 当傅绥之把目光投向它时, 才注意到,傅知妤与它的相似之处甚多。 脖颈是一样的脆弱,正如他轻抚傅知妤的后颈时,她会像兔子一样轻轻发抖。 很多次他觉得兔子养在太极殿极为碍事,又在与它湿润的双眼对视后,逐渐冷静下来——那时候的傅知妤,和它实在是太像了。 因此他在越县见到傅知妤的一刹那, 有片刻恍惚, 与傅知妤初见的记忆破土而出,他才意识到傅知妤只是被迫屈从, 而她原本并不是怯弱的性子。 他翻过身, 蜻蜓点水般的掠过她的唇瓣。 “……好痒, 别闹了。”傅知妤呢喃着, 声音很小,但傅绥之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心头顿时凉了半截。 她不会还和别人这样同床共枕过吧? 睡梦中傅知妤不适地皱眉,只觉得周身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她。勉勉强强睁开眼,两条绣着金线的带子晃来晃去,看得她眼晕。 她依稀记得这里是傅绥之的宅子,以为是没束好的帘子绳结,随手一抓,想要拨开。 但摸上去的触感不太对,并非是冰凉磨手的布料。 温热柔软,耳边似乎还有人轻轻抽了一口气。 傅知妤怔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摸到了什么,立即转过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紧紧闭着眼睛装睡。只是艶红的耳尖暴露了她现在内心的不安宁。 傅绥之也呆住了,他只想趁着她睡着时候偷偷占点便宜,没想到反而被傅知妤摸了一把。 围绕周身的熏香气息迟迟不散去,傅知妤悄悄地睁开一条缝,就看到眼前微微透出青筋的小臂,直直地挡在面前。 脑中一片发晕,她还想不出怎么解释刚才的行为,似乎只能说自己睡懵了。 眼见着身下的人越来越缩进被子里,裸.露在外的一截脖颈透出绯意,傅绥之在她喘不上气之前拉下被子。 遽然呼吸到新鲜空气,傅知妤措手不及,茫然地转过头。 她刚才扯开的是傅绥之的衣带。 失去衣带束缚,散乱的衣襟半敞着,露出锁骨和大半胸口。 “你……你是要做什么?”傅知妤先一步开口,指责他为什么会离自己这么近。 傅绥之只字不提偷亲她的事,指了指凌乱的衣襟:“我喊你几声没反应,想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没想到刚凑近你就摸我。” 傅知妤半信半疑,方才的触感是真的,但真的是她主动吗? “你摸了我,我都没有说要摸回来——” 傅知妤先是愣怔,混沌的大脑理解了他的意思,气恼地按住胸口衣衫。 在她话语出口之前,傅绥之捂住了她的唇:“外面还有人,你也不想被人看到我们现在的模样吧?” 傅知妤睁着杏眸,仔细听了一会儿,门外还有家仆细碎的交谈声。要是里间传出什么声音,他们保不齐就会闯进来看。 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人看见,就算什么都没发生,说出去也没人信。 傅知妤指了指,示意他松手,翻身坐起。 两人各自整理着衣衫,傅知妤在屏风后,只能透过缝隙窥得她睡得一侧发红的脸颊。 她系好裙带,忽然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明明有屏风做阻隔,傅绥之还是下意识侧过头避开,装作在专心整理的模样。 “对了,我听说了一件事。”女郎温柔的声音传来,“丁娘子的夫君今早说起他途中的所见所闻,说天子早已不在南巡路上,你知道这事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傅绥之面色骤然晦沉,语气听上去还是淡然冷静:“我会让张世行去查。” “那就好。”傅知妤又问道,“你离开三个月真的没有关系吗?” “你这么迫不及待想甩掉我?”傅绥之反问。 傅知妤语塞,半晌才闷闷道:“我不是你那种不守信用的人,说好了三个月就三个月,一天都少不了你的。” 傅绥之让人送来热水和巾帕给她擦脸。 傅知妤刚伸出手,巾帕就被他先一步拿走:“受伤的地方不能沾水。”傅绥之极其自然地打湿帕子,又绞干多余的水分,示意她阖上眼,“我帮你。” 难得有让一国之君替自己擦脸的时候,傅知妤腹诽归腹诽,还是仰起脸让他来。 绵软的巾帕一寸一寸拂过她的肌肤,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过,傅绥之的手法不见生疏。 傅知妤忍不住问他:“你还给谁擦脸?” 傅绥之随口道:“绒绒啊。”他说完,意识到什么,,眸中掠过促狭之色,“你想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傅知妤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胡思乱想,只能把话题拐到绒绒身上,“难怪绒绒这么亲你。” 凡是在绒绒身边,他都亲力亲为,再加上父女天生投缘,绒绒黏着他也不意外了。 她绕去另一边看了会儿绒绒。 绒绒比她想象的乖巧许多,一笔一划在纸上写字。 等傅知妤回到住处,发觉桌上摆着伤药和细麻布。 “隔壁让人送来的,让我提醒你每日换三次药。”丁娘子指着那堆东西,“割破了手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她对嫣娘的旧情郎有些好奇。在嫣娘的叙述里,她的旧情郎逼迫她做了许多不愿意的事,根据这大半年的观察来看,那位旧情郎似是要改过自新,算是关怀备至。 不过丁娘子见过几次贺公子进出隔壁宅子,也不知道“旧情郎”对贺公子是什么看法,知不知道贺公子对嫣娘也有心思在。 也不枉越县的郎君们入不了嫣娘的脸,换谁和那两人有渊源,都没法瞧上越县里的任何一个了。 傅知妤一走,傅绥之立即召来张世行,问起南巡流言的事。 张世行已经在着手调查,南巡安排的人是跟了多年的老人,他猜测问题应当是出在其他随行的人身上。 毕竟随行的人群中,有许多内廷安排的宫婢,混入一两个别有用心的也不是太难。 原本天子南巡就很低调,民间突然传起流言,必然是有人特地让人散播。 “属下会尽快查明。”张世行敛眉,“那日在山上抓到的人,也已经全都交代完了。” 他们被困在山上的那夜,的确有人跟上山,但审了几日也吐不出什么话,只说自己是收了钱,也是头一回干这事,人生地不熟的,雨水不停,他也找不到人。 以张世行的经验来说,这人太蠢笨了些,但另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人同样是被刻意安排的,为了声东击西,打草惊蛇。 傅绥之与他想到一处去。如果他会被这点小事蒙蔽双眼,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越县而忽略京城的动向,他也不可能稳稳当当在东宫的位置上待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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