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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顾羲凰的直截了当，王江漓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端坐着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明之一直在外经商，不知可曾往来于潇州？” “与潇州倒是有些往来，只是那边人生地不熟，主要还是在京中以外祖父的生意为主。” “那不知明之能不能带着顾炎清一同经商，若觉得他可靠就将潇州的部分生意交给他打理。若需要银钱打点潇州那边的商路，我自然会将这份钱送到府上。” 王江漓听到这里觉察出几分不妥，问道，“姐姐是王妃之尊，身边不缺差事。能在王府中有份差事，是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可为什么姐姐要将这位顾炎清送到我身边来经商，商贾地位极低，就算是州府中的大贾富户也比不上王府看门的一条狗吧？姐姐如此做，倒是我猜不透了。” “我知道明之定是疑惑又有些防范我，但我做这些事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姜家当初不也是如日中天么？如今中书令官职不保，皇后幽居冷宫只留下个好听的封号，太子与惠王亦被贬为庶民。世事难料，我这个王妃又能做得到几时？”
第263章 易储-4 4 王江漓听到顾羲凰提起姜家的下场，脸色有些难看，想起自己与顾羲凰初见时就提起想以外戚身份入朝为官。如今看来，的确是自己年少轻狂，不懂得朝局动荡。参天大树一夕覆灭，最后仍是一无所有。 “姐姐这话严重了，小弟瞧着肃王殿下对你极为宠爱，他日就算有了正妃入府，也不会分了姐姐的宠爱。” 顾羲凰的目光却扫向王江漓桌案上垒起的账册，说道，“那些也不过就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明之你从商这么久，难道不懂得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真实么？其实这不过就是小事一桩，我为顾炎清谋一个有前途的出路，往后他也只是作为你的副手为你分忧罢了。而且我此次来并非空口白话的诓骗你，倒是有个消息可以与你先知会一声。” “什么消息？” “你应当知道前不久我与王爷一同去了一趟西南，按照陛下的心意，是想要让西南的蒲州与莱州自给自足养育州府百姓，可无奈西南山路陡峭不易成行，偶有一两条官道也多半为官府准备，商贾不能通行。我与王爷呈上的奏疏里，已向陛下进谏开通山路，以通物资。而我在这两州看到不少京城乃至北部几州都稀缺的药材和食材，若你能趁着现在打通西南往京城的商路，他日官道与商道齐开，岂不是独你一人占了先机？为商者囤积居奇以成买卖，只要你手中有了旁人不曾有的，那这生意也就不愁买家了不是么？” 王江漓听后，眼珠子极快地转了几圈，脑中也是在仔细盘算着利弊得失。顾羲凰也不着急，杯中的茶饮尽，她就自己拿起茶壶为自己斟满一杯。等到杯中水满，就见王江漓笑盈盈的目光投了过来。 “姐姐这个消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否则你以为我与王爷为何要去西南一趟？” “有了姐姐这番话，那小弟就将顾炎清留下吧。若他有经商的本事，一两年内终会有所成就，到时小弟也可向姐姐交代。” 顾羲凰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回道，“那就劳烦明之费心了，今日起顾炎清就留在你身边随你经商。一应需要的银钱我等下回王府后会派人送来，还望明之能善待他。” 王江漓不知道顾羲凰为何如此着急，今天就让顾炎清留下，但对他而言都是好处，也没什么可拒绝的。“那就都听姐姐的安排，我这就去命小厮在我院中为顾炎清准备好房间。” 顾炎清见王江漓离开，周边也没有任何人在，回到房中低声问询道，“王妃让小人跟随王家大公子经商，是为以后回到潇州做准备么？” 顾羲凰点头回道，“今日正好你与我同来王家，我有这个借口可以把你留在这里。曲诚君，虽然商贾的地位极低，但对于你来说算是个不错的营生。王江漓看着年少气盛，但他背靠外祖父的生意，手中不乏经商的谋略。若你能好好跟从他，接管了在潇州的一应生意，以后留在潇州也是吃喝不愁的富贵人家，总好过以前不见天日的日子吧。” “王妃所言甚是。” “半年之内，我便会找机会离开京城，从此销声匿迹。你若有本事就在半年之内成为王江漓的心腹，同时前往潇州。我会给一笔银钱作为你自己经商的本钱，之后所有的营收都由你自己分配。若你觉得我的确有恩于你，那就在潇州为我多置些铺面，保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曲诚君，你我也算是主仆一场，今日之后都要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 顾炎清知道顾羲凰此举是在放他自由，从今日起他已经不再是肃王府的下人，而是一个跟随王家大公子经商的商贾。有了自己的本钱，也有了一技之长，所挣得一切都是自己的，不必再为任何人卖命。他心中感慨良多，当初投靠顾羲凰是因为他认为顾羲凰是唯一能对抗顾之徽的人，现下才意识到当初的决定的确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他双膝跪地，抬手作揖抵在额前，对着顾羲凰重重一拜。 “小人多谢王妃再造之恩，此恩此情他日定会在潇州回报。” 回程的路上，顾羲凰一人坐在马车上冥思。她之所以要安排顾炎清留在王江漓身边，一是要给他一条出路，二是不能再让更多的把柄留在京城中。若他日她离京后白衡英盛怒之下用顾炎清的性命要挟于她，她只怕会左右摇摆纠缠不清。如此一来，在京中与她有所纠缠知道她身世的人，也就只有王府中的素荷三人了。这三人一直以来都是白衡英的亲信，想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今姜家被拔除，朝中再无人能与白衡英抗衡，依靠着宫中贵妃的宠爱，以及白衡英自身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册封为太子。到那时……一旦戚廖凤传信而来，潇州的一切都安排妥当，那她也终于等到了要离开这里的时机。 想想两年前她也是这样坐在马车中入了京，当时是怎样的心境？她掀开车帘，看着道路两侧的景象。当时的自己还有满腔的抱负，想着要回到这里来夺回自己失去的所有。可到头来都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骗局罢了，亲人的欺骗与伤害，在她身上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一点一点剥离开，最后留下的终于只是她这个人而已。 这两年发生的种种在她脑中飞速掠去，无数人的身影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如经历了半生那般沧桑。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总算寻回了失散多年的两位兄长以及她的孪生兄弟，骨肉得以团聚。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行。 她想再最后看看这座繁华的京城，便吩咐邓晖驾着马车在城中慢慢地溜达了一圈后才重回肃王府。
第264章 易储-5 5 皇城羽华宫中，安淑柔正在花园里挑拣花朵，准备插花放在殿中摆设，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自己宫中的宫人来报，便没有回头，仍在打量着面前的鲜花。 “出什么事了？” 安淑柔问话后却无人应答，她正觉奇怪，折起一枝花后回身去看，见白伯安正在她身后笑着注视着她。 “陛下怎么来了也无人通报？”安淑柔一边埋怨地看了一眼身边跪了一地的宫人，一边对着白伯安屈膝行礼。 “看你在认真的挑选鲜花，朕不忍心打扰你。”白伯安说着走上前拿过安淑柔手中的鲜花，折断长杆别在她鬓间，感慨道，“这花与贵妃很相称。” 安淑柔搀扶住白伯安的手臂，带着他往园中的凉亭而去，说道，“陛下身体可好些了？” 她瞧着白伯安的脸色还有他发中掺杂的几缕白发，知道他前些日子为了姜家的事定是劳神伤身。可这件事如今是宫中的忌讳，她自然也不会提起令人扫兴的人和事。 白伯安在凉亭中坐下后，回道，“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还好一直有紫微在身前分忧。朕突然想起，紫微之前娶的只是位侧妃，如今肃王府中还差一位正妃吧？” 安淑柔原本正在为白伯安添茶，听到他有此一问，手中的动作轻微一滞，随后回道，“昭熙她的确只是侧妃，但她与紫微十分恩爱，紫微也很爱重她。他们两人在臣妾眼中是难得的金童玉女，有时不免要羡慕他们。” 安淑柔将茶杯恭敬地递到白伯安的面前，白伯安接了茶杯示意她也坐下，饮下一口茶后说道，“但她出身不高，不过平民而已。虽然认了王济沐为义父，到底还是门第不符，只在府中做个侧妃就好。紫微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朕自然是会把最好的都留给他的。” “陛下的意思是？” “新上任的门下侍中潘敬府中的嫡长女潘莹今年刚刚十六，到了婚龄，昨日来向朕请旨想要求一门好的亲事。朕想着紫微今年已是十九了，府中是该有个正妃为他操持家事。画像朕也看过了，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与紫微很是相配。”白伯安说完抬眼看了下身边站着的许苑，许苑立刻会意将手中捧着的画卷在安淑柔面前展开。 画像中的女子娇俏可爱，身着一件粉色的衣裙，在春日景中无限美好。安淑柔自然知道白伯安此举的用意，太子已废，朝中需要新的储君。如今只剩白衡章与白衡英两个皇子，白衡章多年来无心争储，那这太子之位必定是白衡英所有。既然要继任太子，自然需要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当年白衡修为太子时姜家正如日中天，白伯安便选了毫无权势的安国公的女儿相配，只为权衡势力。如今安家一门并无高官外戚，白伯安只能找一门姻亲来壮大白衡英的势力，也是为了权衡。 可安淑柔看着这个潘莹，想到的是顾羲凰在她面前的样子。她知道白衡英是真的喜欢顾羲凰，而顾羲凰为了白衡英几次三番受伤，这样的情意…… “你觉得如何？” 白伯安的问话打断了安淑柔的思绪，她面上笑意不减，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画像，回道，“臣妾也觉得不错，一切听从陛下的旨意。” “那就让许苑把画像送到肃王府上先给紫微看过，过两日朕再下旨为他们赐婚。” 安淑柔听后跪拜在白伯安的脚边，叩首道，“臣妾代紫微谢过陛下隆恩。” 白伯安与安淑柔又闲聊了几句后就离开回到御书房处理政事，安淑柔目送他离开，摘下鬓边的鲜花将它捻在两指间摆弄着。她知道白衡英想要的一直都是那个东宫之位，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面前，没有人会抗拒一门对自己有利的联姻，连带着自己方才对顾羲凰的那点怜惜此刻也荡然无存。这样的情意，从来就不属于皇家中人。 七月初七，白伯安下旨为白衡英赐婚的消息传到了王府中，王府诸人都是一副心虚模样，谁也不敢告诉顾羲凰。而顾羲凰原本也并不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整日坐在书房外的廊下看书。七月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她有时只是端着书卷，目光早已被荷塘里的荷花吸引。她现在就是要等一个时机，时机一到便可离开京城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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