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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与王家的结亲，在众多繁琐的礼仪中总算结束。 等到顾羲凰整个人空闲下来已经是未时二刻，她有些目眩地坐在王家宅子的后花园里，与对面的王江汐对弈闲聊。整个王家现在到处都是亲戚宾客，有不少听闻王家要与肃王府结亲的权贵，全都在这一日不请自来。所以不论是王济沐夫妻二人还是白衡英与宗辛，都在前厅里招待着宾客。顾羲凰与王江汐算得上是这府里最清闲的两个人了。 夏日的午后，蝉鸣蛙叫断断续续，顾羲凰摇着手里的折扇，看着对面的王江汐对着棋盘烦恼。他咬着嘴唇，右手捏着一颗白子，余下的手指头全都拧在一起。两道眉毛紧紧皱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瞪着棋盘。 似乎也太在意输赢了吧？顾羲凰这么想着，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口茶，又叉了一块冰镇过的水果送进口中。抬眼看去，王江汐还是那副动作与表情，一成都没有变过。 她不由得笑了，将手中的折扇合上，往棋盘一敲，这才惊得王江汐抬起头来看向她。 “礼之，还没想好要怎么落子么？” 王江汐捏着棋子在掌心转了一圈，最后摇头道，“姐姐，我还没想好，能不能再多想一会儿？” “多想一会儿也无妨，只是你总要想好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才是，总不能这一步棋想了半个时辰，下一步棋还要半个时辰吧？” “可是我原本就是棋艺不佳，若是下错了……” 顾羲凰却缓下语气安抚道，“下错了便输了，输过之后再开一局棋就是。棋局而已，怕什么？” 王江汐听到这话忽得轻松不少，耸耸肩说道，“也是，棋局而已输了重来就是。姐姐你真好，往日里我和父亲还有大哥下棋时，他们总是嫌我棋艺不好，输了也会埋怨我些。所以我……不太敢落子。” “礼之有些胆小，自小就害怕父亲么？” 王江汐点点头，之后又立刻摇头，回道，“父亲总是严厉的，不管对我还是对大哥，都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失望罢了。”说完又将面前的棋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落了子。 顾羲凰见他落了子，刚摸出一颗黑子，就听背后传来声音，“姐姐与礼之在这里偷闲下棋，倒是我与父亲母亲在外一直招呼宾客，无法享受此等逍遥。” 说话的正是王江漓，他作为府中的长子，又是个极其聪明的生意人，自然是要在这样的场合里多显露自己一番。他走到王江汐身边坐下，主动给自己添了杯茶后，观察起棋盘。看到顾羲凰手中的黑子未落，饶有兴致地端起白子的棋盒，说道，“礼之的棋艺不佳，不如换我跟姐姐对弈一局如何？” 上次的谈话因为顾羲凰的原因中断，她猜测此次王江漓又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可今日之后他二人已经是写在同一个族谱上的姐弟，自是无法逃避的，只能应道，“那就由明之来下吧。”说完将自己的黑子落下。 “姐姐可知道今日府中来了多少宾客？” 顾羲凰笑而不语，挑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落子。 “王家自从父亲入仕以来，也从未有这么多人上门投贴拜见，这一切还要仰仗姐姐与肃王殿下。”王江漓说着摸出一颗白子贴着方才顾羲凰落子的地方轻轻放下。 谁知顾羲凰却摇头道，“你不该下在这里，方才明明有更好的位置可以救活整盘棋，可你只看到了眼下。落在这里的确看着风光无限似乎可以赢得棋局，可只要我堵了你的退路你便彻底输了。”她说完将黑子抵在白子最后的边缘上，大半的白子被黑子团团围住，她伸手将白子一颗颗挑出来，然后起身慢慢放进王江漓的棋盒中。“明之，你看整个棋局只剩你手边的几颗白子仍在负隅顽抗，要知道你来时便是这个局面，即便你机关算尽想要突围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输虽然输了，但有些输棋不至于赔掉整副棋子。” 一旁的王江汐探头过来往棋盘一瞧，嘟囔道，“姐姐说得对，果然是输了。” 王江漓有些恼，推了王江汐一把，回道，“你懂什么。” “可是这棋……”王江汐躲开了一些，害怕再被他推到，脸上笑着，“的确是输了。大哥的棋技虽然比我好些，但还是不如姐姐的。输了便是输了，恼什么呢？” “若不是你起手下的太差，我又怎至于不能起死回生。”王江漓说完将棋盒往桌上一放，“这局不算，再来一局我定是能赢的。”他话中带着少年人的执拗，转头去看顾羲凰，发现她正笑看着他们。 “姐姐在笑什么呢？”被顾羲凰这样盯着，王江漓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到底是少年人，即便是从商多年心里有些盘算，也不过是个孩童的性子。 顾羲凰显得有些落寞，“在笑你们兄弟关系真好，我若是也有这样的家人……”也不必在这里继续谋划算计吧。她将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 不知何时王江汐已经站在顾羲凰的身边，他半蹲在她面前，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可我们已经是姐姐的家人了，以后也永远都会是你的家人。” 如此天真烂漫的王江汐实在是惹人怜爱，顾羲凰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头顶拍了拍。 远处王济沐与许墨洇从前厅抽身而来，见三人在亭中小坐。王江漓有些忿忿地坐在桌前撑着胳膊，王江汐半蹲在顾羲凰面前，两人正在谈笑。 许墨洇不由松了口气道，“他们三人相处融洽就好，我总是怕这位顾姑娘会骄横些，他日难处在同一屋檐下。” 王济沐却轻笑道，“夫人何必担心顾家姑娘，该担心的还是家中的两个儿子吧。明之他的想法我都知道，他想攀附肃王这条线，不想继续从商。还有两年也该议亲了，若他真有本事或许能谋到一个不错的出路。至于礼之……”王济沐顿了顿，又将那温馨场面看了一眼，“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姐姐。”
第149章 变局-4 4 “白衡东被贬莓州成了荀阳侯，白衡苏昨夜已经离京奔赴岩州军营。” 白衡英放下手中的书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目光瞥向坐在他对面的顾羲凰。“昭熙你若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今天在王家也忙碌了一天。” “忙碌的是王爷与义父义母，我在后园里不过是和礼之下棋罢了。”顾羲凰看着信纸的一角微微出神，她没想到白衡东真的会一举落败，看得出来白伯安对于侵蚀官员的行为是极端痛恨的。只是不知道周律怎么样了，宅院里的那些门客又如何。 见她许久不说话，白衡英用手指轻叩桌面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就是想着从今日开始京中只有王爷与太子两人相争，只怕会步履维艰。” “现在还不是关心那些事的时候。”白衡英说得轻松快意，起身绕了一圈走到她身边，“我打算明日就进宫请求赐婚。这件事于我来说，才是更重要的。” 顾羲凰听到这话，没来由地心头一慌，轻咳道，“王爷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人还没起来，已经被白衡英压住了肩膀，他往她耳边一凑，低声道，“不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么？眼下却要反悔？” 顾羲凰身子往后一缩，耳廓不小心蹭到他的嘴唇，她身子一僵，瞬间从耳朵红到了脸颊。白衡英也有些意外，抬手拂过嘴唇，发觉心跳得有些快。两人僵持着谁也不敢再多动一下，只怕一个不小心的动作又将心绪勾缠起来。 “我…没想反悔。”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羲凰才细声说了这么一句。她说话时听着胸中那颗心疯狂乱跳，已经出卖了她全部的心思。 白衡英这才小心拉开两人的距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还是要顾及一下顾羲凰的清誉。至少在婚约之前，他都不能再对她有其他非分之想。他这么想着，定了定心神，勉强回道，“就是句玩笑话，昭熙不要记在心里。外面天色也不早了，我去让胡涟清掌灯送你回去。” 说完白衡英便快步推门走了出去，顾羲凰感受到书房外的凉风，脸上的热度才退了些。 第二日，白衡英容光焕发地往宫里而去，虽说请求赐婚很重要，但他还是先一步去了羽华宫，想将此事告知安淑柔。谁知一踏进羽华宫就看到许苑等人在外面候着，许苑见到白衡英很是殷勤地迎上前去。 “肃王殿下来拜见贵妃娘娘，正巧陛下也来探望。不如由小人先进去通报一下？” 白衡英很是有礼地点头道，“那就劳烦许大人了。” 许苑赔着笑脸退了两步转身往殿内而去，不多时小跑到白衡英面前说道，“陛下和贵妃娘娘请殿下进去说话。” 白衡英入了殿见到白伯安与安淑柔正坐着说话，他对着二人跪拜行礼请安，就听白伯安说道，“朕说的没错吧，朕就说紫微今日定是要入宫向你请安的。”说完有些深意地看了白衡英一眼。 安淑柔笑道，“陛下果然料事如神。” “快起来吧，一直跪着做什么。” 听得白伯安发话，白衡英才敢起身，“多谢父皇。” “说吧，今天进宫来看你母妃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白衡英总觉得白伯安今日话中有话，自己这些时日一直在宫外，并未参与任何政事，老实本分地做着一个闲散王爷。若真是有什么，大约也就是顾羲凰与王家结亲之时招来了太多的权贵，消息或许已经传到了白伯安的耳中。若真是如此，倒是个难得开口的好机会。 “其实的确有一件事。儿臣原本是想来问问母妃的意见，可既然父皇也在这里，那便一同说了吧。儿臣……有一个心仪的女子，想迎娶她做我的侧妃。” 安淑柔抿着嘴笑，目光与白伯安相交，两人笑得更甚。 白衡英却一头雾水，见两人笑着看他，毅然跪拜道，“父皇、母妃，儿臣是真心求娶的，不是在开玩笑。” 安淑柔见他有些慌乱，连忙安抚道，“好了，我们也不逗你了。我且问你，你要求娶的侧妃可是除夕夜宴时为护你而受伤的顾羲凰？” “正是。” 白伯安也收了笑，接着问道，“那你这些时日忙着张罗与王济沐家结亲，是不是也是为了她？” 白衡英心想，果然京城中的什么事都瞒不过天子。只点了点头，回道，“是。昭熙她出身潇州，家中门第落魄，以她的身份是做不了我的侧妃的。所以我找了王大人家与她结亲，收她为义女。为的只是希望父皇能成全这门亲事，并没有想要欺瞒她的身份。” 白伯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怪罪的意思，“你放心吧，朕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其实在你生辰之后，已经有不少人跟朕提及过你的婚事。想想伯同比你还小半岁，去年便娶了侧妃。虽说那亲事是皇后与刘家早就商议好的，到底还是先你一步。朕本不想委屈了你，也想给你选一位合适的王妃。可你母妃说了，你对那位顾羲凰深有情意，那女子对你也有救命之恩，想必是非她不娶的。朕细想来，不过是个侧妃而已，他日有更好的女子再赐予你做正妃就是。既然你自己已经张罗了这么多，也给了她一个体面的出身。下个月，待宗辛与刘月仪大婚后，你就迎娶她入府为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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