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原本酒意朦胧的白衡英,在听到这番话后已经清醒了大半,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今日出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人三言两语无法跟王爷交代清楚,还是请王爷去书房与王妃详谈,自然就会知晓。” 白衡英心中不安,快步跟随素荷来到书房,推开门就见到顾羲凰一脸阴沉地坐在桌案旁。见他归来,眉目也并未舒展,反而更添愁态。白衡英打发了素荷离开,走进书房合上门。 “出什么事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因为与王爷相熟的人有关,所以我想着还是要知会王爷一声的。”顾羲凰说着起身,将置于桌案上的一副丹青画一同拿起,走到白衡英的面前。“王爷可认识画中人?” 白衡英接过丹青,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却始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看向顾羲凰问道,“这是何人?” 顾羲凰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只叹息道,“今日京中来了一位闻名西北的花魁娘子,姓宋,人称秋娘。” 白衡英闻言将那副丹青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终无奈道,“姓宋名字中又有秋字,难道说会是……”白衡英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画中人与我记忆中的宋濂秋没有半分相像,不应该……属实不该。昭熙,你可派人查过她的背景身份。” “回来的路上我就安排李泽与邓晖扮作恩客去打探了这位秋娘的底细,可以说几乎与宋濂秋当年的境遇一模一样。虽没有十成把握,但至少有八成可能,这位秋娘就是少虚君寻了多年无果的宋濂秋。”
第179章 秋娘-1 1 天色已晚,夜风徐徐,雨势过后难得有几分凉爽。 陈瑾已经有十多年未回过京城,此次入京仓促,明日就准备离开,又对多处故地有所怀念,便偕同苍羽一同出来走走。苍羽平日里也是个沉闷少言的,两个男子走在街上不过就是左右看看,走得久了反而有些无趣。 “先生原本是京城人士?” 或许是两人同行无话,显得有些别扭,苍羽一反常态开口问道。 陈瑾站在一处灯下,朦胧烛光从他头顶笼下,将他身上素净的布衣几乎染成橘色。听得苍羽问话,他驻足思考,抬手摸向下巴刚刚蓄起的短须。陈瑾已年近四十,并未嫁娶,在潇州多年只做着教书先生的营生。或许是生活无忧,他的样貌看着与十多年前没什么,若非刻意蓄起须髯,仍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 “我并非京城人士,只是曾在京中短居,有过三两好友。” “那先生打算顺便去访友么?” 陈瑾垂下目光,回道,“不必了。我一个乡野书生,还是不要叨扰别人了。倒是苍羽你,在潇州多年似乎一直没提起过自己的出身,家中可还有旁人?” 苍羽无所谓地摇头道,“在这世间我早已是孑然一身。先生没听说过江湖仇杀么?我一家人早就被仇家灭门了。” 惊讶于苍羽说话时的平静,陈瑾有些缓不过神来,可还是犹豫着问道,“那你没想过报仇么?” “报仇?”苍羽咧嘴笑着,略显几分悲哀,“奈何我技不如人,上次报仇后身受重伤,又被朝廷追捕,这才沦落潇州被小恩人救下。伤愈后其实我是打算一走了之的,毕竟当时她一个孩子并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可在书院的时间越长,我越不想离开,就好像伤重之后的我已是重生,过去的一切已经不甚在意。” “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件事。”陈瑾听到这些只隐隐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平添几分酸楚。 “先生不过是随口问起,切勿放在心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西市热闹的街巷。夏日夜晚凉爽,多数商贩便选择在晚上出来摆摊,灯火辉煌倒比白日里还要热闹许多。也不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道路两侧的商贩似乎比平时多了一倍,又有马车往来占道,原本宽阔的街道只留下能容一人通行的窄道。 陈瑾只好和苍羽一前一后沿着窄道前行,偶尔遇到迎面而来的行人,只能侧过身勉强让出位置通行。这样窘迫的局面,打破了陈瑾的闲情雅致,他感觉背后已经被汗浸湿,此刻只想找个位置宽敞的茶寮稍作歇息。 正这么想着,眼睛往前一瞟,就看到一个茶寮摊子支在左前方的巷道里。陈瑾停下来转过身对着苍羽说道,“苍羽,前面就有个茶寮,不如我们……” 话还没说完,他伸出的指着茶寮方向的手臂就撞到了什么东西。陈瑾紧张的回过身来一看,发现是迎面而来的一个女子头戴的围帽被他撞了下来。围帽上的白纱飘飘扬扬地落下,露出对面女子的容貌。 正是十六七岁如花美貌的年纪,因为围帽被撞落,显得发髻也有些松散。她穿着一身海棠色的衣裳,鬓边簪着一朵同为海棠色的绢花很是夺目,令人一眼难忘。可眼底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无奈。 陈瑾只看了一眼,连忙挪开视线,只在心里念着非礼勿视,弯下身去将撞落的围帽捡起。 “方才行为莽撞,还请姑娘莫怪。”陈瑾将围帽递还对面的女子,却目不斜视,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臂。 “无妨。”女子接过围帽,急忙为自己戴上,感谢的话还没出口,后面等着的人已经排起长队不满地叫嚷起来。女子与陈瑾擦肩而过时,只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多谢公子。” 待陈瑾与苍羽在巷道内的茶寮摊子上落了座,陈瑾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目光在往来的人群中不停地寻找着什么。 苍羽见他这副样子,端着茶杯往他面前一放,忍不住打趣他道,“陈瑾先生瞧什么呢?” 陈瑾回过神来,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回道,“没瞧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热闹的很。” 苍羽自然知道他是在找刚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位姑娘,又不好继续调侃他,只端起自己的茶杯,示意陈瑾往前方灯火通明的那一处去看。 “前面就是花街了。京城富贵人士的销金窟,自然是要热闹的。方才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味道,原来竟离得这么近。” 茶寮的老板正闲来无事,听到苍羽说起花街,便兴冲冲地与两人攀聊起来。 “两位看着文质彬彬的,难道也是来花街寻快活的?” 苍羽自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是陈瑾连连摆手,有些急得红了耳根,解释道,“我们只是来西市逛逛的,并不知道这里就是花街。” “不知道也无妨,来都来了。听说那云来坊来了一位西北闻名的花魁娘子,人还未露面,京城中的富商已经将礼物快要堆满了。云来坊的老板娘也会做生意,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只说三天之后才让那位花魁娘子挂牌献艺,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美人。倒听说曾经是个官家小姐的出身,全家被罚,这才沦落风尘。到底是个可怜人呐……” 茶寮老板一边说一边迎上新的客人,将茶碗添满递上。 陈瑾听到茶寮老板这么一说,突然有几分心疼这位不知名的花魁娘子。素来朝廷抄家女眷被罚没都逃不过为奴为婢的悲剧,有些运气好的只在官宦人家做一世奴婢,虽脱不了奴籍,或许还能许配个寻常人家安稳余生。可运气不好的,被罚为官妓,只能一辈子以色相谋生,最终落不得一个好归宿。毕竟寻常的娼妓还能还债赎身终有一天求得自由,可被罚的官妓若无朝廷的文书,只能一辈子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中。
第180章 秋娘-2 2 陈瑾的兴致去了大半,从怀中掏出银两往桌上一放准备结账离开。刚准备转头去跟苍羽说话,余光里就见到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女子正被三四个壮汉拦住去路,陈瑾一个文弱书生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等苍羽回过神来追上去,陈瑾已经撸起袖子拦在那女子身前。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 女子见到陈瑾拦在她面前微微一怔,随后小心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道,“这位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我明明看见……” 陈瑾话音未落,苍羽已经站在他旁边,他知道苍羽一身武艺,自然不用担心这三四个壮汉会占得上风。 “苍羽,你来的正好。” 苍羽刚想开口,就被对面的壮汉打断道,“你们两人是来借机生事的么?你可知道我们是云来坊的伙计,在这西市十六坊间可没人敢找我们的麻烦。” 陈瑾敏锐地从他话中听到“云来坊”三个字,正想转身去问身后的女子,其中一个壮汉已经很是不满,上来就要推搡陈瑾。苍羽眼疾手快一把钳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扭,那壮汉就哀嚎着跪在地上。 苍羽冷眼将几人打量的一番,毫无温度地说道,“有话需得好好讲,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回话就是。再敢动手,这只手就别想要了。”说完加重了手下的力气,其他几人见到苍羽这般模样,知道是个狠角色,只好退了一步。 其中一人站出来对着陈瑾与苍羽拜了拜,好声好气地说道,“还请好汉高抬贵手,我们几人是云来坊的伙计,是保护身后那位姑娘的。她刚来京城,初来乍到,我们怕她有危险,方才才会拦着她的去路。不信你们大可以向她求证。”说完还不忘伸长脖子朝着女子说道,“秋娘,你好歹替我们说句话吧。” 陈瑾转过头见秋娘撩起围帽上的白纱,目光有些闪躲,神情也有些犹豫。她略显无助地看向陈瑾,说道,“多谢公子替我出头,他们几人的确是保护我的,还请这位公子先放开他吧。” 苍羽闻言撤了手,往陈瑾身旁一站。 “秋娘,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快随我们回去吧。你也逛了一晚上了,再不回去,薛妈妈怕是要扒了我们的皮。” 秋娘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对着陈瑾拜道,“今日多谢公子两次出手相助,小女子身无长物只能以礼谢之。” “姑娘不必客气。”陈瑾原本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多说也是无益,只能往旁边挪了两步腾出位置让秋娘通行。 几个伙计将秋娘团团围住,虽说是保护,可看起来更像是监视。临走前其中一人还不忘对着陈瑾说道,“公子倒是好眼力,秋娘可是我们薛妈妈花了大价钱从西北买回来的花魁娘子,三天后才会挂牌献艺的。到时也请两位来云来坊坐坐吧。” 话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陈瑾知道自己一身布衣,看着也不像去的起花街柳巷的风流雅士。可他看着秋娘离开的背影,想起了初见时她眼底的无奈与沧桑,引人怜惜。联想到从茶寮老板那里听说到的她的身世,心底一阵酸涩。 苍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 三更报时,顾羲凰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床榻旁边无人,白衡英不知去向。她喘着粗气又觉得在帷帐里有些憋闷,正打算撩开帷帐下床透透气,就见到白衡英先一步撩开帷帐坐在榻边红着眼睛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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